老二虽然瘦,但也有一米八高;虽然弱,但也在山上混过;虽然不显眼,贴着骨头也有一层肌肉。
软绵绵,给自己捏的外观只有一米六,小细胳膊小细腿,只看外貌简直把“白幼瘦”三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这个一米八的老二,就这么被“白幼瘦”的软绵绵生拉硬扯地扯出牢房。软绵绵数据化的身体里,是全游戏最高力量值的可怕能量,根本不是老二这个怂蛋能对抗的。
老二哭爹喊娘,抱着牢房门框,誓与此监牢共进退。
被吵醒的犯人们迷迷瞪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跛子,安安静静的跛子,躺在角落里的跛子,此刻忽然扑过来,用全身的力气抱住了软绵绵的小腿。
软绵绵只觉得左脚一坠,下意识踢了一脚。一脚提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上,那玩意被她踢到了侯衍的身上。
跛子喊“啊啊唔”
他的嗓音嘶哑,吐出的声音也好像只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声调,仿佛受伤野兽的低吼。
四人组抓了老二就要跑,但跛子一直乱抓着他们的腿脚,试图大声喊来狱卒。
慌乱的黑暗中,贾队长干脆捂着他的嘴,顺带着把跛子也拽出了牢房。
贾队长级别低,点数也全都点到了智慧和敏感上,跛子那么大一坨,骨架子大得惊人,浑身还不使劲。贾队长拖了跛子一会就累得够呛。
“这个nc不能自己走吗”
软绵绵回头一望,才借着月光看清楚自己踢得人长成什么样。
她说“他好像瘸了”
“瘸了”
瘸子,犯人,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鱼头想到了什么。他蹲下去看跛子的膝盖。跛子浑身一颤,拼命往后躲。鱼头抓住他的腿,强迫那只左腿向前伸,把犯人腿上的烂布条掀开。
他的腿很瘦,肌肉已经萎缩,干黑得如同腊肉。本该凸起有骨头的地方,突兀地凹下去。刀口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就这么干漏着,一动,就往外流脓。
可怖、诡异还恶心。
鱼头却高兴了“他没膝盖”
侯衍也意识到了什么,旋身抓住跛子的胳膊,用力摁住他。
“孙膑你是不是孙膑”
跛子浑浊的眼睛里只有全然的迷茫。他的意识一片混沌,靠在贾队长身上,像一团没有思绪的烂泥,又像是一个沉湎在不为人知噩梦中的人,已经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
他看见污水中月亮的倒影,肥大的蜘蛛,苍蝇绕着他的膝盖,他听见膝盖破碎的声音,双腿在土地上拖动的窸窸窣窣之声。
烂掉了,他的腿烂掉了,一切都已经烂掉了。
孙膑,孙膑。
他听见有人在喊孙膑兵法。孙兵法。
他浑身一抖,无意识地呢喃。
“什么”
“他在说什么”
跛子低着头,愣愣地凝望着积着污水的泥潭,嘴唇呢喃,声若蚊呐。他掉进自己的世界,着了魔地说着什么。
侯衍把耳朵贴近,努力地听清楚他的话。
“间于天地之间,莫贵于人。战不单。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夫陷齿戴角,前爪后距,喜而合,怒而斗”
一切如幻,一切如梦。他还不明白事情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他好像还是昨日那个刚刚达到魏国的青年人,壮志凌云,相信自己一定会得到魏王的赏识。到时候,他为左膀,师兄如右臂,一起辅佐魏王,就如昔日的吴起、李悝他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的。
可现在,他的兵法,他的前途,全都跟着师兄的狠毒一同去了。
“天之道”他的声音哽咽了。“天之道也”
他失去了力量,整个重量往下掉,贾队长没拉住他,他掉进污水里,坐碎一池月亮。
侯衍抬起头,笃定地宣告“他肯定就是孙膑。”
“叮任务孙膑何寻已经完成。”
“任务孙膑何归已经发布。”
月亮不在污水里,而在天上。天上的月亮照耀着整个魏国。银色的光辉在天空漫衍开。
逆旅的窗户被推开,月亮的光辉吵醒了白圭。他坐起来,朦胧间看见软绵绵跨坐在窗沿。
见他刚睡醒迷迷瞪瞪的样子,软绵绵笑了,是和月亮又一样明亮的笑。
她说“交给你了。”
没等白圭问出来那句“什么”,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冲他飞了过去。
白圭七手八脚地把那个不停往下滑的人抱住,一抬头,软绵绵已经像一片叶子一样轻飘飘地掉了下去,消失不见。
他低头再看。原来,他抱住的是一个黑乎乎、油腻腻,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梳洗过的疯男人。洁白的里衣和崭新的缎面床单上立刻就印上了黑灰色的污迹。
白圭的脸唰的就黑了。
四人玩家抬着老二,很快就把人抬出了安邑城,把他推到荒地里。
他摔了个狗啃泥,等他坐起来,四个玩家已经藏到了草丛里。中条山培养了他们优秀的躲藏技巧,老二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场景。
老二的眼泪即刻喷发。他跪下来,对着四个方向磕了好几个头,只求这群姑奶奶姑爷们放过他吧。
草丛里四个玩家不耐烦地看着nc演出每个nc都是这套动画,他们都看腻了
“真的有用吗”侯衍问。
“有用有用。”软绵绵点头,“这nc唐僧体质,特别招妖怪。”
老二磕了好一会的头,见没人搭理他,面色灰白。顶着一头的杂草和额头的红印,老二麻木地迈动双腿。
愁云笼罩着整个旷野。这一片常有野味出没,很多安邑的公子都爱在白天来这里带着小厮打猎。姬琮的儿子公子行就是在这里失去了踪迹。
夏夜的风吹过野地,呼呼的风声让人神经紧张。夜晚的乡野寂寥、恐怖、黑色的模糊中好像扭曲着无数不可想象之物,躲藏着危险的怪物。
老二步履蹒跚,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时不时就要摔倒在地。
天色凝阴,昏风飒飒,几丛繁茂的野草边、几棵之感惨白的枯树下。老二一阵冰冷、一阵虚脱,一种无法摆脱命运的悲凉。
朦朦胧胧,树杈和野草间勾勒出黑色的空洞。老二脑子里昏昏暗暗,眼前一片朦胧,他好像看见了哪里有一片黑色的轮廓像是一个女人的剪影,正在盯着自己看。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又让他摔了一跤。
这一跤摔得特别狠,他趴了好一会都还起不来。
他正低喘着,欲哭无泪,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
他浑身紧绷,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见了一张友好的面孔。青蓝色衣衫的农妇,眼睛亮晶晶的,朝老二笑着。
“你没事吧”
大半夜的荒郊野外遇到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对自己示好。要是两个月前,老二肯定一点逼数都没有的直接飘了。但今日老二已非昨日老二,他已经是被不知道多少鬼怪,贪过身子的老二了。
老二直接吓得魂飞魄散,“妖、妖怪”
女人的笑容一僵,又转而掩着嘴,噗嗤一笑,眼睛滴溜溜转到眼眶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妩媚地扭转身胯,娇嗔道“谁是妖怪你再看看我哪里像妖怪”
老二压根不停他说话,转身就跑“妖怪啊”
女人眼见着骗不着他,也不装了,面色猛地一黑,两只手朝他伸出。指头尖锐,非人之手。
“看你哪里跑”
老二滚地乱爬,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妖怪抓住了老二的腰带,把他拖回来,不耐烦地说“别喊了,荒郊野岭的,谁回来救你。”
她陶醉了在他身上嗅了嗅,吞了口唾沫,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在魏国狩猎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人类。
可惜,她抿住口水,她不能独吞了这个人类。
感觉到妖怪的舌头在自己的脖子上舔,那种温热湿滑的触感直接把老二吓尿了。他惊声尖叫,妖怪不耐烦地把他的嘴堵上。
她一嘬腮,一阵响亮悠扬的口哨从她舌尖吹出。十几只青色的鸟儿从天上落下,变成人形,押送着老二离开。
四个玩家这时才从草丛里走出来,悄悄地跟上去。
他们走的方向果然是他们早先发现的那个村子。
四人跟着他们从一条小路切进了村子西面。夜晚种这整个村子里都笼罩着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村子最东边才有一点火光亮色。几个妖怪走小巷,七转八转地就没了踪迹。
四个玩家有点不知道怎么追了。
五感最灵敏的神农贾队长忽然皱了皱鼻子,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他带着其他三人翻过围墙,越进一户人家。鱼头有记忆,就是在这户人家的院子里,他们发现了那匹高俊的大马。
此刻,这匹马已经瘫倒在了地上,血早流干,肚子掏了个大洞。
这个村子果然出事了。
鱼头四处查看,望见茅草房门口不自然地突起一块黑色。他走过来,仔细一看,才看清那是一具村民的尸体。
村民的身体僵直,冰冷,肌肤已经失去了弹性。
尸体翻转过来,摔在四人面前,衣服被撩开。腹部被撕咬开一个巨大的洞口,身体里的内脏消失,只剩下断裂的肌肉,如同风干的牛肉,还挂着几段碎掉的肠道。
鱼头差点要吐了,连忙退后两步,远离这具尸体。
一声高亢的鸡鸣忽然响彻了整个村子。
村民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死人的眼睛直愣愣地盯住鱼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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