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寒江沈家是繁盛了数百年的世家,沈夔坐上家主之位已有十余载,在场的近乎全是权贵府上之人,抑或同他一般以家主之身亲临,就算不识得他,徒羡鱼那一声称呼,也道破了他的身份。

    而徒羡鱼的话简直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不曾注意这方的人都被吸引过来,有人还流露出看戏的神色。

    “逆子,过来!”沈夔眉头深深皱起,声音带着怒火。

    徒羡鱼抬脚就走。

    沈夔抬高声音:“站住!”

    徒羡鱼眼底浮现出厌弃,一抬下颌,扬声说道:“沈家主若有话对我说,站在那里说就可以了。”

    “这是你对父亲的态度?”沈夔沉声道。

    “父亲?”徒羡鱼扯唇。

    沈夔眉宇间有了愠怒之色,不过这样的神情很短暂,仅维持了一瞬:“听说诸派都有意将你纳入门下,此事干系重大,你不可轻易做决定,待我思量一番,再予以各门派答复。”

    他话说得高高在上。

    徒羡鱼唇角一勾,笑了起来。

    徒羡鱼从沈家出逃已有数日,期间和沈惊玉碰了两次面,却没有任何沈家人来寻过,更不提关切她独身在外是否吃饱穿暖。沈夔之所以在这时候找上来,无非是因为沈惊玉丧失了在花间集会上争夺名次的资格,而她从一介废物变成了有价值之人。

    沈惊枝的回忆不断在脑海中翻涌。

    沈惊枝母亲和沈夔之间的故事是令人动怒的俗套,沈惊枝母亲对沈夔真心喜爱,可沈夔对她,唯有利用之情。

    他少年落魄,无权无势,受尽欺压,借沈母娘家的势力坐上家主之位,后来沈母娘家没落,他那本就是装出来的殷切和热情消散得一干二净。

    而沈惊枝没有修行天赋,对他、对他的权势毫无帮助,丧母之后受到什么待遇自不用说。

    那些年月里,沈惊枝孤苦伶仃,被沈惊玉母女俩欺辱的时候,有多渴望父亲能站出来帮助自己?她的希望有多强烈,失望就有多深。

    而眼下,沈夔在大庭广众之下以长辈身份相威胁要她回沈家,让她像沈惊枝的母亲、沈惊枝的外祖家那般被利用。

    是认定沈惊枝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忤逆他吗?这狗屎不如的渣男。

    天空阴云密布。徒羡鱼仰头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后,轻柔有礼地问道:“沈家主这话说得有趣,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呢?”

    沈夔被徒羡鱼的话彻底失败激怒,一连向前走出数步,勃然拂袖:“你——我是你父亲!”

    徒羡鱼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冬月的寒风吹来周围人意味各异的目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黑白分明的眼眸轻巧弯起,向沈夔盈盈一礼:

    “沈家主,自九年前母亲去世,姨娘便带着庶姐霸占了主母宅院,致使我至今未能整理母亲的遗物,还望沈家主开恩,将遗物归还。”

    沈夔沉声道:“沈惊枝,适可而止。”

    “不会适可而止的人似乎不是我。”徒羡鱼脸上不再有笑容。

    “沈家主之前对我做的事,我不再计较,就当还了生恩。至于养恩——沈家主有将我当做过女儿吗?我不过是你那妾室——现在改称呼为继妻——女儿的丫鬟罢了!”

    “我现在有幸拜入寒山,得有所依,但仍不过是一介孤女,而沈家业大,信使车马诸多,便劳请沈家主将东西送至寒山派,感激不尽。”

    徒羡鱼话语不停,偏要当众揭露沈家的丑事。

    “你——”沈夔往前一步又退回,目眦尽裂,“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徒羡鱼微微向后仰头,作惊讶状:“莫非沈家主已经病入膏肓,听不明白人话了?”

    “你!混账东西!”沈夔胸膛不住起伏,作势要上前打人。他的侍从赶紧跑来劝说阻拦。这人到底顾忌场合,生生按捺住动作。

    他一张脸铁青,瞪视徒羡鱼,半天没说出话来。

    徒羡鱼本就和他无话可说,而周遭人默然观望、鸦雀无声。就连洒扫的童子也停下动作,观中一片沉寂。

    风将墙外的梅花幽香送至观中,裴眠雪轻轻笑了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还挺伶牙俐齿。”他对徒羡鱼说道。

    凝重的氛围似乎缓和了。

    裴眠雪偏首看向沈夔,问了声:“寒江沈家主?”

    沈夔对上裴眠雪的目光,语气分外不客气:“你是谁?”

    “别忘记把东西送到寒山。”裴眠雪又笑了一笑,手抬起来,往外轻挥。

    雨过天青色的袖摆在寒风里翻舞,梅花细雪依旧轻柔,这一刹那沈夔神情剧变。

    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紧接着倒飞起来,以不可遏制的势头砸向一棵树,将树身砸烂又从中穿出,再一路疾退,直至撞上一堵青墙。

    然后听得轰的一声,墙塌了,乱石将沈夔给埋住。

    这一声可谓石破天惊,将徒羡鱼惊在原地。

    骚动四起,窃窃私语不休。

    徒羡鱼回过神,语气里带着极大的不确定:“你……”

    裴眠雪睨了她一眼,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个音节:“嗯?”

    这人心情好像挺好的。徒羡鱼敛低眸光,咽下原本想说的话,小声问:“树和墙坏了,要赔吗?”

    “沈家家主撞坏的,为什么要我赔?”裴眠雪嗤笑,说得理所当然,“还要等结果?”

    “不了。”徒羡鱼摇头。

    “阁下莫非是——”周围有人惊呼,似是识出了裴眠雪的身份。

    这声音在一片杂乱的交谈中并不明显,但裴眠雪听见了,弯着眉眼向那处投去一瞥。那人神情一震,当即止声。

    徒羡鱼取出装有桃花酥的食盒,往周围看了一圈,寻到衣裳上绣着初家家徽的人,朝那处走去。

    “你是初菀的侍女?”徒羡鱼问候在初家马车外的人。

    被问之人向徒羡鱼屈膝一礼,答道:“是,沈二小姐。”

    徒羡鱼把食盒交到她手上:“这是我送给你家小姐的,祝贺她在花间集会上拿到名次。”

    系统对初菀做过详细的分析,判断她有九成可能进到花间集会前十。做完这事,她走回裴眠雪身旁,轻声道:“走吧。”

    道观中现身了一名主事者,却未阻止裴眠雪和徒羡鱼,只是差人将沈夔从石堆里扶起。

    裴眠雪同徒羡鱼走向道观外。他们并非并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后。

    这条路还来时并无区别,但当徒羡鱼跨出大门的一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轻了一些,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在心头蔓延开,四肢百骸都溢满轻松。

    徒羡鱼抬起头。

    街上雪纷纷,难觅行人,她却看见了一个裙裾飞扬的女孩,乘风迎雪,脚步轻快地远去。

    “你……你哭什么?”裴眠雪察觉徒羡鱼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眉梢蹙起来,语气有点儿惊,又有些不解。

    “啊?”徒羡鱼伸手碰了下眼角,才发现有眼泪夺眶而出。

    “我高兴。”泪流得更凶,她没有抹掉,就这样边哭边笑起来,撑伞走上街头,越过裴眠雪的肩膀,走去他前方,“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值得吃一顿好的庆祝。”

    章十四

    两人去寻街角的树下白逢君,然后一同坐进一家火锅馆中。

    当下并非饭点,楼上楼下的座位都空置,他们挑了最清净的一间雅间坐进去,点了一口鸳鸯锅。

    一张八仙桌,三人各在一方。

    锅子和菜不多时便端上,这里的鸳鸯锅是太极锅,一半红汤一半清汤,店伙计还送来了一托盘佐料。

    徒羡鱼按照习惯,用葱花香菜小米辣蒜蓉和香油给自己调了个料碟。白逢君不曾那般吃过,登时来了兴趣,让徒羡鱼帮他调一个相同的。裴眠雪不曾动过碗筷,也没向桌上的菜投去半瞥,似乎不打算吃。

    白逢君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身量,胳膊短腿也短,拿到徒羡鱼调好的料碟后,将椅子拉近桌子,伸长了手把鸭血下进还未烧开的冷锅中。

    师徒三人里他对火锅最积极,红锅烧开后,又迫不及待地将鱼肉煮进去。

    徒羡鱼琢磨着事情,夹肉涮肉的动作有些缓慢。

    而白逢君速度飞快地捞起一片毛肚,在沸腾的锅炉里放下抬起十数次,烫到毛肚稍微曲卷,便好了。

    他把它丢进料碟中滚了一圈,捞起送入口中后满意地赞了声“好”,开始涮第二片毛肚。

    等待的过程中,白逢君对徒羡鱼道:“小徒弟,你是否有许多疑问?”

    徒羡鱼立刻抬起头。

    “疑惑昭天印为什么会被你找到。疑惑我为什么会收你为徒。”白逢君笑眯眯说下去。

    “没错。”徒羡鱼望定他的眼睛应道。

    好奇是一时,不好奇也是一时。先前没问清楚,一是因为昭天印和白逢君接连“找上门”,她有些麻木了;二是因为裴眠雪给了她寒山派的信物,让她成为寒山弟子,这事显然更为要紧。

    “你牛肉再不夹起来就老了。”白逢君捞起自己的毛肚的同时还不忘提醒徒羡鱼。吃完后说起:“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昭天印会被你找到。”

    徒羡鱼:“……”竟是如此回答。

    徒羡鱼把牛肉蘸上酱料塞进口中,在心中叹了一声。

    “这牛肉切厚了……”白逢君也涮了一片牛肉,尝过之后摇头,神情显得失望。

    他的话回到了正题上:“这花间秘境是人为制造出的,那个人来历成谜,至今众说纷纭,故而花间秘境亦充满了神秘。那位制造者故去后,秘境落进景国皇室手中,距今已有数百年了吧,但据我所知,景国皇室依然没把它研究透。”

    “那还让年轻修行者进去比试?”徒羡鱼瞪大眼,心生后怕。那秘境中除了弹出失去战斗力之人的机制外,旁的没有半点保护措施。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放你们这些虎头虎脑的年轻人进去,说不定能误打误撞解开一些秘密。”白逢君道。

    徒羡鱼完全不能认同,一阵摇头。

    摇着摇着,她记起某件事,变得紧张:“昭天印现在在我这……”

    “境灵给你了,你就收着。”白逢君道。

    “境灵很大方,可景国皇室有那样大方么?”徒羡鱼刚得到昭天印时还挺高兴,现在只觉得是个烫手山芋,而她对这山芋全然不了解。

    “境灵没告诉我昭天印具体有什么用。”她语气失落。

    “或许它也不知道。”白逢君继续烫毛肚,“连它都不知道,我们又去哪里知道呢?”

    看来昭天印的答案只能她自己找寻了——如果时间允许的话。

    想她来到这个世界数日,任务没什么头绪,问题倒是一个接一个冒出。

    别的执行者也是这样么?徒羡鱼暗叹着往辣锅里倒入一碗黄喉。

    裴眠雪坐在靠窗的位置,依然没动面前的碗筷,也没动过桌上的茶水,雨过天青色的衣摆沉静垂坠,眼眸轻敛,仿佛是个漂亮到不行的摆件。

    徒羡鱼和白逢君都对这个漂亮摆件不感兴趣,一前一后端走摆在他那一侧的酥肉和虾。

    徒羡鱼调了个蘸酥肉的辣椒干碟,整理好情绪问白逢君:“那后一个问题呢?师父你为什么收我为徒?”

    “你的命运多出了一段,我对此很好奇。”白逢君说这话时,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徒羡鱼新调的料碟,分明对这个更好奇一些。

    而徒羡鱼听到他的话后手一抖,辣椒面撒到了桌上:“啊?”

    白逢君连忙抬了下筷子,隔空点出一道灵力,帮徒羡鱼扶住料碟碗,并用安抚的语气说道:“不用惊慌,你的赵铁柱师兄和你同病相怜。他呢,命运缺失了一段。”

    所以这才是你收徒的标准?就这样把大佬的秘密直接锁出来真的好吗?徒羡鱼心情起起落落,瞟了眼裴眠雪,见他神情并无太大变化,稍微安下心。

    旋即又想到:这种神棍发言,听着比“绝世功法入门就送”还不靠谱,难怪一开始不说出来。

    “命运多一段或者少一段,有什么影响吗?”徒羡鱼向白逢君请教。她相信命运一说。她是一名执行者,穿越到各处执行任务,本质就是去改变别人的命运。

    “该死的人死不了,不该死的人却死了……唔,大概就是类似的影响吧。”白逢君思忖一番答道。

    指的是沈惊枝本该死在今日,却因她的到来没有死吗?

    不,徒羡鱼眉头一皱,觉得不止于此。

    如果系统在,定会对徒羡鱼说不必执着这些问题,执行者以任务至上。但现在它不在,而徒羡鱼……徒羡鱼并不执着这次的任务。

    徒羡鱼陷入沉思。

    “哎徒弟,寒山路远,你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坐在对面的白逢君摇头晃脑感慨起来。

    “不不不,我没有反悔的打算。”徒羡鱼同样摇起头。她到底是个执行者,就算决定摆烂,也得让自己烂在岗位上,否则影响不好。

    旁侧的裴眠雪抬了下眼,向后靠上椅背,覆掌划过桌案,在空出的位置上摆出一套茶具,慢条斯理煮起茶来。

    他手指瘦长,骨节分明,色泽如玉,一手拢袖一手捏起羊脂玉的茶碗,起落之间赏心悦目至极。徒羡鱼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裴眠雪察觉到她的目光,瞥她一眼,动作不变,不疾不徐地将茶碗倒扣到正烧水的壶盖上预热。

    徒羡鱼看了一会儿,将眼移开,重新注视着八仙桌正中汩汩沸腾的铜锅。

    “但是师父,我还有个问题,我没有任何修行天赋,要如何修行呢?”徒羡鱼目光追逐了一会儿在红汤里翻浮的鸭血,抬起头来问对面的人。

    “一个人能否修行,在于经脉通与不通;在修行一道上能走多远,在于通了几分。你呢……让为师仔细看看。”

    白逢君搁下碗筷走到徒羡鱼身旁,示意她伸出手,将手指搭上她腕脉。

    一番探脉之后,白逢君唏嘘说道:“果然,十分不通。”

    徒羡鱼:“……”

    虽在意料之中,但徒羡鱼仍是忍不住失望。

    白逢君坐回他的位置上,再度感慨:“所以为师说,寒山路远呐。”感慨完打清锅里夹出一个虾,捏了个诀唰啦啦剥掉虾壳。

    徒羡鱼觉察出他的话里有深意,指的不仅仅是路途遥远。

    这时裴眠雪煮好了茶,澄澈的茶汤注入白玉茶碗中,端起轻抿一口,掀眼对徒羡鱼道:“他的意思,是让你走着去寒山。”

    “走着去?”徒羡鱼脑中浮现出这个世界的地图,惊呼起来,“那我得走上三个月吧!”

    裴眠雪纠正她:“以你的体力,起码半年。”

    徒羡鱼难言地蹙起眉。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小徒你体质太虚,多走有益。”白逢君说着,甚是自然地从裴眠雪那套茶具中翻起两个茶碗,给自己和徒羡鱼分别倒上一碗。

    “不能到了寒山再走?我可以每天跑步。”徒羡鱼挣扎问道。

    白逢君微微一笑:“终归是要走的。”

    徒羡鱼苦闷地喝了一口茶。

    裴眠雪煮的是普洱茶,滋味香醇,回味甘甜,比店里上的茶水好太多。徒羡鱼一口喝完一碗,眉头稍微舒展,然后给碗续满。

    这一顿火锅吃了足有一个时辰,吃完之后,裴眠雪甚是嫌弃地捏了个法诀,清除掉自己和其余两人身上厚重的油烟味。

    外面的天色暗下来,但沿街错落的楼宇前挂起灯盏,将夜色照得绚烂。

    流雪如絮。

    火锅馆附近有一书轩,铺面甚广,各类书籍都有。白逢君以饭后消食为由逛进去,徒羡鱼也想给自己的话本库存做个更新,跟在他身后。

    景国不禁小报,花边新闻、八卦趣谈一类又是最为百姓喜闻乐道的,故而消遣娱乐的期刊出得五花八门。

    徒羡鱼一进书轩,就见迎面书架上摆着什么《江湖名人传》《花前月下传》《荷塘风月集》,看了一圈,发现其中还有一本名为《岁熄君二三事》的薄册。

    徒羡鱼对八卦感兴趣,但这位岁熄君就……

    她将《江湖名人传》和《花前月下传》分别拿下来翻了两眼,没表露出对《岁熄君二三事》的丁点儿兴趣。

    白逢君歪过脑袋,瞅了两眼走在后面的裴眠雪,指着那本《岁熄君二三事》对徒羡鱼说道:“徒弟,你不是向往寒山派?这本讲寒山派岁熄剑尊裴眠雪的书为何不挑上?难道你对裴眠雪不好奇?”

    徒羡鱼回答果断:“不好奇。”

    她听系统说过,那些好奇打探了裴眠雪,凭着对他的了解去接近他的执行者,都被一剑弄死了。

    那个人极敏锐,所以任务局才会将裴眠雪的资料设定为最高保密级别。

    白逢君又转头瞅了瞅裴眠雪,道:“到了寒山派,你们是有可能遇上的。”

    “遇上了也不如会如何吧?”遇上了也不一定能完成任务,徒羡鱼小声道,把《花前月下传》放进臂弯的书篓里。

    “了解一下也无妨,就当看个乐子。”白逢君笑说着,取下一册《岁熄君二三事》放到徒羡鱼的书篓里,再一抬手臂,指向其余书架,“你再挑一些,为师给你付钱。”

    “谢谢师父。”徒羡鱼恭敬不如从命,视线扫过书篓,弯起眼道谢。

    徒羡鱼挑了好些话本。

    结过账后,白逢君就着书轩中的灯火翻开那本《岁熄君二三事》。

    扉页上画着岁熄君的画像,白逢君低头一看,肩膀一抽一抽笑起来:“哈哈哈这位岁熄君长得好怪!”

    徒羡鱼赶忙将脑袋凑过去,看得一愣:“裴眠雪竟长这样?”

    这幅画像用色很大胆,岁熄君长着一张红得发黑的国字脸,眼睛圆得像铜钱,粗眉厚唇,凶神恶煞,哪儿哪儿都是特点。

    “不是说他长得挺好的吗?”徒羡鱼问。

    “说不定那些传言被美化过,他本人就是这幅模样。”白逢君翻到下一页,高声念出标题:“震惊!寒山剑派岁熄君之名竟有如此妙用!”

    讲的是村野妇人以岁熄君三字恫吓催促母猪下崽之事,文字诙谐,还有配图。

    白逢君扫了几眼将书塞进徒羡鱼手中,捧腹大笑:“这是他仇家出的书吧!”

    “裴眠雪的名字这么神奇?”徒羡鱼拿起书细看,看完也哈哈笑出声。

    书轩里回荡着两人的笑声,裴眠雪轻瞥他们一眼,转身走进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裴棉靴:开始记仇jp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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