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宴参与者众多,即使到了第二日,各组的第一轮比试也都还没有结束。徒羡鱼的下一场比试在两日之后,裴眠雪没给她空闲时间,卯时刚过,便拎着她去修行。
天岁峰上没有鬼追林,徒羡鱼被丢进一道阵法中。这阵法比鬼追林里的妖风更具威力,藏着数不胜数的机关和陷阱,不消裴眠雪出手“帮忙”,徒羡鱼应付得已是很吃力。
而膳堂在上午建成。天岁峰有许多空置的楼宇,花童挑选出其中一栋,动员峰上弟子帮忙收拾整理。然后他前往青华峰膳堂,与之一番协商,聘得一位伙夫、两名杂役,再寻到为青华峰运送食材的铺子,签了一份契约,事情便办成。
徒羡鱼傍晚时分,吃上了天岁峰膳堂的饭菜。因为伙夫是从青华峰过来的关系,饭食的味道和她在那边吃到的并无太大差异。
天岁峰许多弟子都来捧场,将膳堂挤得满满当当。徒羡鱼因昨日之事出了名,被一些人认出,有的还凑过来同她攀谈。
这样的场面既尴尬又麻烦,她匆匆吃完盘中饭菜,去驿站雇了头飞行兽回漱琼阁。
夜晚是休息时间。
徒羡鱼将猫窝布置在自己的卧房中,她推门而入,看见的竟是一黑一白两只猫挤在一块儿呼呼大睡的画面。
裴眠雪在天岁峰上,系统便不会开机。徒羡鱼趁黑猫不备,以迅雷不及之势把白猫捞到怀中,转身撒腿往外,坐上那只仍等在楼外的飞行兽后背。
这是徒羡鱼精心挑选的鹏鸟,速度是所有飞行兽中最快的,翅膀一振,便载着徒羡鱼升上高空,任黑猫急急冲出,却只能留在原地瞪眼。
徒羡鱼回到了青华峰。
她住过的小院尚未迎来下一位主人。她熟门熟路地回去,烧上火盆,坐到门槛上,把仍在睡的猫摇醒。
“你睡觉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徒羡鱼担忧地问,若是以往,在离开天岁峰时系统就该开机,对她逼逼叨叨了。
“我只是个三个月大的幼猫!”系统瓮声瓮气,一脸困倦。
徒羡鱼微微眯眼,起了捉弄的心思:“这两日,你和那只黑猫玩得愉快吗?”
幼猫脸上浮现出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然后脑袋一低,把脸埋进爪子里。
徒羡鱼憋住笑,把这家伙又摇起来。
“你好烦!”系统不耐烦地从徒羡鱼怀里跳下去。它去到火盆另一侧,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平复下心情、叹了声气:“我发现了一些事。”
“我也发现了一些事。”徒羡鱼道,“你先说。”
系统舔了一下爪子:“天岁峰峰主裴眠雪,就是你师兄。”
徒羡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好巧,我发现的也是这点。”
系统陷入了沉默。
徒羡鱼注视着它,突然笑了声,语气充满惊奇:“你变了。我和裴眠雪关系还不错,这可是难得的发展,换做以前,你肯定立刻催促我去做任务了。”
系统显然不想和徒羡鱼说这些,转移了话题:“那只黑猫是裴眠雪的灵宠,会说话。”
“咦?”徒羡鱼又是一惊,不过这样的神情仅维持了片刻,毕竟那是裴眠雪养的猫。徒羡鱼思考起另一个问题:“它发现你会说话了吗?”
“哎。”系统又是一叹。
笑容回到徒羡鱼脸上,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你暴露了。”
“这算什么暴露?”系统不满反驳,再度把话题引到正题上,“任务名为‘拯救黑化剑尊’,你对裴眠雪也算有所了解,打听出他为什么黑化了吗?”
阿这。
这一次轮到徒羡鱼沉默。她烧柴火的时候往底下埋了一个细长的红薯,现在差不多烤熟了,散发出甜香。徒羡鱼把它掏出来、掰成两半,看着橘红的红薯肉说道:“大概是指他的心比较黑吧。”
“什么?”系统没听明白。
“哎,不清楚。”徒羡鱼耷拉下脑袋。
她和裴眠雪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但从未在他身上感觉到过黑化迹象。裴眠雪虽然嘴毒心黑,但总体是个正直的人,且他还有点儿懒,徒羡鱼完全想不出他黑化会是什么模样。
“任务的事,就慢慢来吧。”系统低声道。
“哟,你会说这种话了。”徒羡鱼咬了一口红薯,弯眼笑起来。
同一片夜幕下,白逢君晃着一根糖油果子,脚步轻盈地走进天岁峰上的道殿。他穿过前坪,跃上某片屋顶,对坐在这里饮茶的青衣人道:“我算出他的所在之处了。”
白逢君在青衣人身侧坐下,晃了晃腿,语气感慨:“以前都是你追着他,这一次,竟然主动现身、留下痕迹,想来和小徒弟有关。”
“他在哪?”裴眠雪问得直接。
“魔渊。”白逢君答道。
裴眠雪当即起身。
白逢君咬下一颗糖油果子,含糊不清道:“这就去了?不带上剑?”
“那个小傻子没趁手的剑。”裴眠雪冲青华峰的方向投去一瞥。
“岁熄剑就趁她的手么?”白逢君摇头晃脑说道。这话之后,他眼眯成缝,笑得跟狐狸似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为师会替你照顾好你小师妹的。”
“老不正经。”裴眠雪神情里带上嫌弃。
白逢君冷冷一哼:“昨天晚上也不知是谁不正经。”
裴眠雪不再接话,轻振衣袖,向着屋檐外一踏,步入风中,消失在幽谧的夜色里。
徒羡鱼在青华峰待到戌时才归,回到漱琼阁,刚打开门,就见一条黑影扑来,嘴一张叼走了她臂弯里的猫。
徒羡鱼循着黑猫离开的方向望去,噗嗤笑出声。
两天后的比试,白逢君陪着徒羡鱼一道过去。
她的分组依旧靠前,手中拿的,也依然是裴眠雪给的岁熄剑。
上一轮比试中,她趁对手没回过神,把岁熄剑当铲子一样给人铲下了擂台。这一次,岁熄剑在她手中才真正发挥了一把剑的作用。
徒羡鱼的优势在速度和力量,弱点在无法运转灵力,防御相对较差。岁熄剑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她的缺点,剑身上流溢出的寒芒轻而易举便将对手的剑气卸去。
而这段时日同徒羡鱼对练的人是裴眠雪,他境界太高,纵使陪徒羡鱼修行时有意收敛,也不是徒羡鱼现在的对手可比的。
交手十数招,徒羡鱼骗出对手的破绽。
又过三招,将人利落击落。
擂台下掌声一片。
这一日的下午,徒羡鱼和初菀等人待在一块儿,看擂台上其他人的比试。
她收好了岁熄剑,但还是止不住旁人的目光向她看来。徒羡鱼发现这些目光的主人中有好几个是寒山派的长老,他们对徒羡鱼饱含期待之情,却碍于什么,看了又看,终是收回视线。
比试越往后,有资格登上擂台的人越少,徒羡鱼的第三场比试在隔日。
如裴眠雪的预料,他亲自教出来的徒羡鱼对付灵境之人,并不占下风。
徒羡鱼又一次胜过了对手。
第三轮比试就此结束,徒羡鱼没在主峰逗留,搭了只飞行兽径直回到天岁峰。
漱琼阁里,她的猫正和裴眠雪的猫挤在一个窝里睡觉。道殿空空无人,徒羡鱼在里面转了一圈,去了一趟膳堂,然后去到白逢君的住处。
白逢君难得在屋中,晃着摇椅看话本。徒羡鱼把买来的夜宵放到桌上,稍微吃了一些,切入正题:“师父,师兄这几日都不在?”
“他不过是离开了数日,你就想他了?”白逢君用竹签戳起一块藕夹,戏谑说道。
徒羡鱼被“想”这个字弄得有些不自在,别扭了一会儿,道:“就是有点儿不习惯。”
“不习惯没人大清早的拉你去修行?不习惯没人冷不丁出现在你旁边?还是不习惯没人给你泡茶?”白逢君哼笑,不过吃完这个藕夹,笑意从他眼底消失,神色变成了担忧:“数日未归,他应是遇上麻烦了。”
“麻烦?”徒羡鱼从食物中唰的抬起头。
白逢君垂眸掐算,过了良久,低声道:“他被困住了。”
徒羡鱼紧紧注视着白逢君,希望他能说具体些。
“你还记得前些天晚上听见的那个声音吗?”白逢君问。
“那个疯了的半神?”徒羡鱼生出不好的预感,“他去找他了?”
白逢君纠正她的用词:“准确来说,是去杀他。”
“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徒羡鱼好奇问道。
白逢君摇头:“说来并无恩怨,只是那个半神疯掉之后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恶事,该杀。但他精于逃跑和藏匿,一来二去,便也结了仇。”
“侠义心肠赵铁柱。”徒羡鱼思量一番,轻叹:“那是个半神,师兄是半圣,差距不可谓不大,师父不去帮他吗?”
“你想去帮他。”白逢君眼里重新流露出笑意。
徒羡鱼有一点被戳破心思的尴尬,但转念一想,自打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起,裴眠雪就一直在帮她,她在他遇到麻烦时生出帮忙的想法,乃人之常情。
尴尬的情绪消失了,不过她又多了几分沮丧之情:“我能帮上忙?我只能拖后腿吧。”
白逢君给徒羡鱼倒了杯茶:“他的命运缺了一段,你身上却多出一段命运。虽然他否认了,但我认为,你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哦,否认了啊。”徒羡鱼皱了皱鼻子。
“我的灵性告诉我,你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救他一命。”白逢君摘下手指上的指环,放到徒羡鱼面前,“他在魔渊,这里面都是符纸,其中有两套传送符,能让你迅速来回。”
徒羡鱼没有犹豫地拿起指环,问:“你的意思是让我看准时机带着人就跑?你真不去?”
“我是个早就隐退的老人家了,老胳膊老腿儿,已经动不了了。”白逢君瘫到椅背上,略带不满地撇下唇角。俄顷坐正,问徒羡鱼:“不过你的比试还没结束,你确定要去?”
“我本就不想参加这些比试……再说,他的剑还在我这儿呢。”徒羡鱼说着,开始清点指环里的符纸。
白逢君垂下眸:“小眠子现在的确需要岁熄剑。魔渊那地方,处处都是危险,你要小心。”
噌——
一条黑影窜进来,腿一蹬跃上桌,对徒羡鱼道:“我也要去!我对魔渊有所了解,你会需要我。”
“幼清愿意去,那再好不过了。”白逢君笑道。
“幼清,你的名字?好。”徒羡鱼打量它片刻,点点头。
“那就走吧。”黑猫跳到徒羡鱼肩上。
徒羡鱼取出传送符,这时又听白逢君道:
“对了徒弟,西河派也收到那半神的行踪了,肯定也会派人去围剿。如果遇上他们,你就不必什么事都自己出头了,让他们能者多劳。”
“这个道理我一直很懂。”徒羡鱼语气严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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