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天就约了宫野明美,她欣然同意。

    坐在一家风格古朴的咖啡馆里,我随便点了一杯招牌咖啡,她则喝纯美式。

    “好厉害。”看着那杯焦黑的液体,嘴里都感觉涩涩的,“不加奶的话我一口都喝不下去。”

    明美婉约地笑了一下,用手将一缕头发轻轻挽到耳后:“和大君在一起后,就特别喜欢黑咖啡的味道,感觉就像是他一直陪在身边一样。”

    她的表情十分幸福,气色也很好。我的两只手在桌子底下互相抓了抓,心里有点难受。

    黑咖啡加香烟、威士忌,简直是硬汉标配,怪不得能把明美迷住,明明在对待恋人方面完全是一副很不上心的样子。

    也许他有其他厉害的地方,两人的交往细节只有当事人清楚,反正我是无法想象赤井秀一满口“亲爱的”“喝水了吗”“昨晚睡好了没”这样的肉麻台词。

    嗯,他也可能只是闷骚而已,毕竟冲矢昴这层皮还挺会说骚话的……

    “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去读函授课?”明美抿了口咖啡,眉头小幅度地皱了一下。

    果然还是嫌苦。这种因为他人而染上的喜好,不过是在勉强自己罢了。

    “呃,我、我最近一直家里蹲,学习什么的,完全不想去,哈哈哈。”我一边揣测着她话里透露出来的关于绯色绫子的信息,一边适度做出回应,“我天生就不适合读书。”

    明美一上来就问我有没有读函授,这说明她要么知道我高中肄业,要么就是我学习差得可以,连最烂的大学都考不上。

    她关心地看了看我,用安慰的语气道:“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地方,你只是不擅长读书罢了。不过,正因为这样,你很幸运。”

    说着,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志保从小就是个天才,继承了父母的天赋,也因此承担了更多的压力,不停地被组织安排学习,不断跳级,然后出国深造。她性格内向,在国外不是很能融入,吃了不少苦。但这都是小事,我担心的,是她的未来。”

    明美的视线有一瞬间飘得很远,眼中有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

    看来我确实和组织有关系,否则明美不可能不加掩饰地说出上面的话。她只是温柔,并不傻,能策划出那样一起银行抢劫案,脑子绝对够用。

    可能傻的只有“我”自己。

    我装作局内人的样子,认真点头,并伸出一只手,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她感激地朝我笑笑。她的每一枚笑容都十分温暖,能融化一切负面情绪。

    “算了,不说这些了。”她故作轻松道,“作为比你年长五岁的姐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定要学习一技之长,然后尽快找一份工作,毕竟组织留下的抚恤金可不够你花上一辈子的。”

    诶,为啥□□组织还有抚恤金,这么良心的吗?话说,这抚恤金是为了补偿我失去了谁?父亲,母亲,还是双亲?

    我稀里糊涂地“哦”了一声,看见我发懵的呆相,明美忍不住笑了起来。

    “咱们有五六年没见面了吧,感觉你变了很多,不过刚才的那个表情,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呢,好怀念过去在一起的时光啊。”

    我努力回顾着刚才那个表情:双眼放空且无神,目光痴呆,如果嘴角再流下一串涎水,妥妥的就是个弱智儿童。

    绯色绫子以前该不会真是个智障吧?我在心里翻来覆去吐槽了好几遍。

    “也比以前勇敢多了。记得你父母刚去世的时候,你被琴酒吓得直哭,总躲在我身后。”她似乎回想起了那个画面,嘴角泛起笑意,但很快又打了个颤栗。

    琴酒这个名字的突然出现,也让我哆嗦了一下,尤其是他还与“我”产生了关联。

    “那时你和志保一起学习,却始终什么也学不明白,他总觉得你在装傻,用了很多办法,最后证明你确实——”明美顿了顿,像是在斟酌出一个能替代“脑子笨”的温和词语,“你确实不适合搞研究,所以也就不再理睬你了。”

    岂止是不适合搞研究,连大学都考不上嘛,我忍不住腹诽。

    “他可能认为,父母是天才科学家,继承他们基因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结果咱们两个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明美苦笑道。

    可我却有点笑不出来。

    以我对组织的了解,他们大概没有心情培养一个废物。“我”父母的死,通过伊达航的叙述,明显就是人为的暗杀,而暗杀的执行者,除了组织外,还能有谁呢?

    父母都被解决掉了,我这种毫无用处的拖油瓶有必要留活口吗?按照明美日后的遭遇,我能活到现在,绝对有其他原因。

    何况明美有一个妹妹是组织的“红人”,命运尚且如此,我又何德何能可以苟活到现在?

    而且还获得了抚恤金。

    那笔抚恤金和每年一千万的转账是一回事吗?直觉告诉我不是,因为我根本不值这个价。

    脑子有点痛。在思考这些的间隙,脑海里仍会冒出一些声音,催促我回想起过去,回想起我曾经的名字,曾经的家乡,甚至是毕业的大学。

    可它们在我的记忆之海里越来越模糊,仿佛我越是想伸手触摸,它们便越飘越远。

    我什么都隐隐约约知道,却又无法具体地想起来,这种感觉,比物理伤害还要难受。

    “其实,我挺感激你的。”明美忽然说,“志保没有同龄的朋友,只有你一直跟她玩得很好,后来,组织怕你影响她的学业,直接把你撵回了家。”

    不就是怕我这个差生拖了优等生的后腿嘛。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衣组织里,居然也存在这种单纯的教育难题。

    我简直要哭笑不得了。

    可是眼角的余光里,我瞥见明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愤怒,放在桌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微微收紧。

    “怎么了,明美姐?”我好奇地歪头问她。

    “又被监视了。”她咬了咬唇,很用力地,细嫩殷红的下唇上留了一道明显的压痕。

    我立刻警觉地向外张望,可大街上行人熙攘,实在看不出哪个是监视我们的人。

    “没关系的,绫子,被监视的对象是我,我早就习惯了。”她很快恢复了明媚的笑脸,可我总能在那笑容背后,看见深深的悲伤。

    我抓住了她的手:“明美姐,一定不要冲动,如果实在承受不住,可以随时找我倾诉,我们要互相帮助,好不好?”

    明美微微有些惊讶,她认真地看了看我,然后露出一抹悲天悯人般的微笑,对我点了点头。

    我松了一口气。

    “你真的变了很多呢,绫子。”她欣慰似的笑道。

    我吐了吐舌头。确实变了很多,整个芯儿都翻新了。

    和她见面后,我得到了很多过去的信息,却也收获了更多疑惑。

    其中最让我疑惑不解的是,父母被组织设计害死后,我为什么还能安安全全活到现在?

    我的父母是基因学专家,我豪不怀疑他们在组织里从事的,是与宫野夫妇类似的研究。这种研究十分隐秘,不可以被泄露。

    我是个“废物”,无法继承父母的衣钵,在组织连边缘人物都算不上,这样的我,完全应该被灭口。

    所以我为什么还活着呢?安室透和我是怎么认识的?

    还有,那每年一千万的转账,又是怎么回事?

    我顶着满头疑问,一边叹气,一边去商场买了好几袋子的食材。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嗯,还有八块腹肌的帅哥。</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