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省天门市
越野车两盏橙色的灯光,冲破了海边城市晨曦的雾气,嵌着石子砂砾的轮胎,带着满车的风尘仆仆,靠在一条宁静的小街旁。
不远处的蔬菜摊前,店主老板娘正招呼着工人卸货,成捆成捆还带着露水的白菜、黄瓜和一干蔬果堆叠在木板上,透着一股子水灵和新鲜的劲儿。见到熟悉的车子,老板娘一手叉腰,热情地对坐在驾驶室里的男人挥了挥手。
“哟,这不小秦么回来了啊”
车门打开,一双沾满了尘土的马丁靴落在地上。
靴子的主人单手拿下夹在鼻子上的墨镜,微带内双的眼睛挑起,冲着对方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
贴着头皮的板寸发型几乎能见到发根下的青皮,就这样惊人的造型愣是没减损他半分的英俊,反而多了几分洒脱的味道。
“唐大婶,多日不见,越来越好看了。”
“要死了,我都多大人了,你小子居然还调戏老娘”
老板娘竖起两道柳眉,顺手从摊子上抓了跟黄瓜往男人身上扔去。
水灵灵的黄瓜在空中转了半圈,被男人单手抓住,利落地掰掉了根部,一口咬下去,发出清脆嘎嘣声。
“谢谢老板娘,回头来店里喝茶。”
男人冲老板娘点了点头,重新坐上车子。叼着黄瓜,轻踩油门,将车子继续往前开了一段。
“到家了。”
男人半趴在方向盘上,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店铺招牌,轻声说道。
店铺正中央的牌匾上涂了金漆的“通玄古玩杂货店”六个大字熠熠生辉。
副驾驶上,正趴着打瞌睡的小毛团将一双狭长的凤眼睁开。
那湿漉漉,宛如两颗水银丸子似得眼睛透过车窗,向外打量了一眼,眼底划过一道精光。
这是一片位于市中心的仿古的老街。往前两条马路是商业步行街,后面是城隍庙小学,前几年街道在“建设美丽新家园,共创文明天门市”城创期间统一装修过,顺便一块把所有店铺的招牌换了。
别说,这拙劣的仿红木底镶金字招牌,在朝霞的映照下还挺有些味道。
阳光洒进车窗,照在毛团儿金中带赤的毛皮上,给这只毛绒绒的小家伙镀上了一层金边。
可能还没从长途颠簸中恢复。小家伙打了一个呵欠,敏感的鼻子嗅了嗅车厢里清新的黄瓜香味,又把脑袋重新放回男人特意购买的珊瑚绒毯子上,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走吧,祖宗,别睡了。”
见它懒趴趴地不动弹,半点没有配合的意思。秦渊无奈摇头,干脆将它直接搂在怀里,一手拉起店铺的卷帘门。
一个多月没在家,屋子虽然谈不上纤尘不染,却也算是井井有条。
玻璃柜台上不见半点灰尘,那些看不出朝代的各类瓶瓶罐罐木雕泥塑们也按照他临走的时候的样子摆放着。就连墙角边茶几上放着的一棵小小文竹盆栽,都依然郁郁葱葱,可见有人将它照顾的很好。
“你就在这老老实实待着,我车上还有些东西要拿。”
秦渊把小毛团连带珊瑚绒毯子放在柜台上,出门的时候顺手把两块木牌拎了出去,分别挂在店门两侧。
字倒是龙凤凤舞,颜筋柳骨,可惜与所写内容就有些对比起这好看的毛笔字了。其中一块写着“高价回收美玉、古董、钱币、茅台”,另一块是“本店销售各种电话上网卡,冰冻汽水饮料”。
趁着男人不在,小家伙微微抬起脑袋,快速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前店后宅的屋子。店铺面积不算小,除了最前方的柜台,里面还放了用来招待客人的沙发和茶几,但是因为堆着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看起来略显逼仄。
地板上,架子上摆着各种金石陶瓷的罐子,柜台旁的大缸里横七竖八地插着各种卷轴,靠墙的多宝架上陈列着各种说不上的奇石根雕,墙上则贴着泛黄的美人香烟海报。
空气里的灰尘在阳光下载沉载浮,惹得小狐狸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让人感到可乐的是,这明明是一间古董铺子,居然在进门处放着一台打着知名凉茶品牌o的冰柜,里面盛放着各种汽水饮料。而玻璃柜台上方也吊着一排膨化食品薯片辣条口香糖,说不清年代的文房四宝旁,奥特曼高达和泡泡玛特的盲盒堆叠在一起,不伦不类极了。
“秦先生,您回来了”
秦渊正把一人高的行李袋往店里搬,便听到身后传来的温柔女声。
“宫方,这些日子麻烦你帮我打扫屋子了。”
“哪里的话,帮先生做事,本来就是应该的。”
穿着一身素色底莲花旗袍,松松垮垮地挽了简单的发簪,身材苗条,面容娇美的女子低下头柔柔一笑,露出白皙修长的后脖颈。
这位叫做“宫方”的女子正是挨着“通玄古玩杂货店”旁开着的“清莲古琴社”的店主兼老师。
趴在柜台上的小家伙冷眼看着两人在店门口的互动,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一只苍蝇不合时宜地飞了进来,胆大包天地停在小家伙湿漉漉的黑色鼻尖下,猥琐地搓了搓手。带着起床气的小家伙伸出前爪用力一拍,不巧打落了搁在柜台边的一只文玩核桃。
核桃落地发出“咚”的一声,店外两人双双回头。
“秦先生这是”
宫方伸出芊芊素手,指着这长得狐狸不像狐狸,狸猫不像狸猫的毛团,一脸惊讶。
“哦,路上捡的小狗。”
秦渊没看地上的核桃,一把抓起小家伙,不顾它的挣扎,托在它的大尾巴上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毛孩子,夜里跑出来给马路上的车撞了,正好滚到我的车子面前为了救它,花了老子足足两千。我看它也没人要,就带回来了。我可不能白白吃亏对不对。”
正说着,怀里的小家伙却是突然野性发作,对着秦渊的喉咙扑咬了上去。
“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一路上爷爷供你吃供你喝,你真是半点情面都不讲。”
嘴巴被男人单手箍住,小毛球伸出利爪越打越来劲。秦渊虽然用力地按着,到底胳膊上还是被狠狠地划了两道口子。
空气里绒毛乱飞,宫方忍不住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先生,我一会儿还有课,先告辞了。”
“撒口别咬别咬,再咬我也翻脸了。”
走到琴社门口,宫方回头,看着仍在搏斗的一人一“狗”。
“狗狗可它明明”
女子檀口轻启,欲言又止,最后蹙着两弯柳眉,消失在了门口。
精疲力竭的小家伙累得呼哧喘气,它把脑袋搁在柜台上,看着男人打开行李袋,把里面用泡沫纸和木盒层层包装好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我跟你说,你砸砸核桃就算了,这些可都不能碰,不然就等着变成狗肉汤吧。”
秦渊一边威胁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拨开层层包装。
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些仍透着尘土气息的老物件,口中念念有词。
“这个不行啊,耳把缺了一块,要找人修补修补。”
“这画赶明找阿雀掌掌眼,看看到底是哪个朝代的,这么一看怎么感觉像是宋人仿的前人手笔,有点不对味啊。”
此次汉原之行,秦渊收获颇丰。汉原是六朝古都,文脉深厚,民间也历来有藏宝的习俗,他每过个一年半载的都要去一回,收点好东西回来。
秦家的通玄古玩铺,在天门可是数得上号的百年老店了,传到秦渊手里已经是第四代。
老秦家有着百年积攒下良好的口碑,和市里的旧友新贵们也都保持着还不错的关系。知道秦渊跑了趟汉原,他们之后一定会陆陆续续联系他来掌眼。秦渊要在此前将这些东西该修整的修整,补缺的补缺好,以便届时卖上一个好价格。
就在秦渊分门别类将这些玩意儿放进箱子里的时候,只觉得突然眼前一暗
凌厉的双眼猛地皱起,秦渊警觉地转过头
当下愣住。
只见这黄毛带赤的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多宝架的最上层。灯光被小家伙的脑袋遮去了一大半,在这不算太大的店堂里投下长长的阴影。
若不是小狗的右后腿还缠着一圈绷带,就这么逆光站在高处的模样,乍一看还挺吓人的。
“做什么呢下来,你要是再摔断腿,花个千八百的,小爷我可不伺候了。到时候我真的扔了你,你信不信”
秦渊说着,把一串清朝的十八子手串放进红木盒子里,表情凶狠地说道。
“大胆居然对本大仙大放厥词。见到本大仙临凡,还不快速速跪下”
小狗儿张嘴,竟是口吐人言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多月,好久不见,我开新文了,撒花
狐狸大仙终于进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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