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傅臣从孤立无援, 一直发展到足以和邵贵芳抗衡甚至能压她一头的水平,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一年前苏氏的混乱大家都有目共睹,也有无数人心如明镜似的知道邵贵芳用的那些阴招,但是人本身都是贪图利益的,所以多数人都纷纷和邵氏来往密切, 都想着趁着苏氏元气大伤去分一杯羹。
但没想到这杯羹没分着, 反而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局势大变。
加上沈氏这段时间和苏氏的合作已经摆在了台面上,这下算是便宜没捞着,反而自己是吃力不讨好。
苏傅臣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加上苏氏现在发展如日中天, 越来越多的大公司都朝着他递来了橄榄枝,其中不乏求人牵线想和苏傅臣攀上些关系的。
也有人找了关系,故意安排苏傅臣和自家女儿见面, 虽没有挑明, 但是想要联姻的想法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
沈子楚拖着下巴,坐在宴会的一角, 一边轻晃着手中的那杯红酒,撑起一个懒洋洋的笑,目光落在不远处人群中心的苏傅臣身上。
苏傅臣身旁围着许多人,其中不乏各式各样带着自家女儿的老总,言语间都是撮合的意味。
的确。
沈子楚眯着眼笑了下, 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面上。
的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苏傅臣都是个无比优秀的女婿。长得帅有能力有身材, 而且性格成熟稳重有分寸。
这样的标准型适合交往的男人,当然是受欢迎的。
所以也怨不得从宴会开始的时候,就有接二连三的名媛大小姐凑上前搭话。
因为这么段时间,沈氏和苏氏的交往密切,也有不少人拐弯抹角的来打听沈子楚和苏傅臣的关系。
他们俩个是什么关系呢
无比默契的商业合作伙伴,对彼此十分欣赏的知音,不掺杂任何男女之情的挚友
沈子楚不知道男女之间有没有最纯粹的友情。
但反正,自己和苏傅臣不是这样的。
沈子楚向来不是个迟钝的人,她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心高气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普通朋友这么放下自己所有的光环,收敛起自己所有的锐气。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件不公平的事情。
即使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理智的可怕,即使亲眼见过他用无比冷静的分析去毫不留情的对待任何一件与自身利益有关的事情,但沈子楚却还是想朝着他靠近。
沈子楚知道,自己在苏傅臣眼中,和其它人总归是有区别的。
可那些区别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在苏氏最困难的时候向他伸出手,是因为自己是腾逸集团的长女,还是因为自己是沈子楚呢
沈子楚垂眼,轻轻抿了一口红酒。
“沈大小姐,这段时间挺久没有看见你。”突然有一道男声响起。
沈子楚抬眼,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面前的男人。
唔,一张没什么特色的脸,没什么特色的声音,再加上这句没什么特色的开场白。
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沈子楚掀起眼帘,打起了点精神,客套似的笑了下,然后问“您是”
那梳着大背头的男人做出了个略带夸张的伤心表情,然后耸了耸肩,用着无比夸张的语调说“哎,真让人伤心,我以为沈大小姐会记得我呢。”
沈子楚很头疼应付这样的搭讪,就像是逼着你去和数学老师聊言情,不仅不知道怎么搭话还会觉得无比僵硬和尴尬到令人窒息。
那位大背头仍然在滔滔不绝“沈小姐不记得了吗一年半之前我从美国回来参加一场宴会,那个时候找您问了洗手间的路,从那次见面之后我就突然明白了那句话,斯人若彩虹”
沈子楚觉得头皮发麻。
面对这样子有小资情调是不是还掺着几句文艺的对话,甚至还不如当面朗诵言情里的霸道总裁语录来的轻松。
“这位是你朋友”
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突然插入,打断了那位大背头滔滔不绝的煽情。
不轻不重的音量,带着些清冷的语气。
沈子楚抬头一看,正对上苏傅臣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
苏傅臣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目光微偏,然后轻轻落在了旁边那个滔滔不绝的男人身上。
苏傅臣笑了声,抬起手轻轻的扣住沈子楚的肩,然后手腕微微用力,将沈子楚往自己身边一带。
苏傅臣的尾音微微上翘,带着几分笑意“怎么,不介绍一下”
沈子楚的身体蓦地靠近苏傅臣,她微怔,在一瞬间似乎都能无比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怦怦作响。
他在帮自己解围
沈子楚向来捉摸不透苏傅臣的情绪。
沈子楚掀了掀眼皮,然后笑了声,轻轻开口“好像是一年半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应该是想找我叙旧吧。”
“哦。”
苏傅臣闻言轻应了一声,然后将身体微俯,朝着那位大背头伸出手,语气里带着三分笑意“承蒙照顾。”
即使苏傅臣低下头俯下身,但却还是比面前那人高出一截,从语气中传来的压迫感能硬生生地将人逼出几滴冷汗。
大背头显然是愣了下,然后咽了口口水,才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握住苏傅臣的手。然后在语无伦次的客套几句之后,便仓皇离开。
苏傅臣见那人离开后,浑身一松,将手懒洋洋地插进兜里,又回到了那副对什么都清冷不上心的样子“可惜,胆子太小了。”
沈子楚笑了声,身体松松散散地靠着桌子,抱起胳膊“苏大少爷是不是解释一下,放着那群漂亮的小姐姐不管,为什么来破坏我的桃花”
苏傅臣从喉咙里发出声低低的轻笑,他直起身子,然后转了个身面向沈子楚,微微俯身低头,看着沈子楚的眼睛,慢声道“看来是我的不对了,不然,我替你将他叫回来”
苏傅臣蓦地贴近自己,让沈子楚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然后仓促地偏过了头。
每一次和苏傅臣气焰嚣张地对峙,先败下阵来的,永远是自己。
苏傅臣看着沈子楚的神情,轻笑了声,然后缓慢直起身子“我替你当了回挡箭牌,你是不是得还回来”
沈子楚就知道苏傅臣这种人,肯定是不会白白让人占便宜。她叹了口气,然后无奈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苏傅臣垂眼,他稍默了一会儿,然后突地笑了下,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左手上臂。
沈子楚愣了下,但很快会过意,从善如流般的抬手,轻轻勾住了苏傅臣的胳膊,然后站在了他的旁边。
沈子楚“拿我挡枪”
苏傅臣“这叫一报还一报。”
沈子楚轻轻笑了起来,她偏过头,看着苏傅臣的眼底全是狡黠“我陪你走这么一圈,可是能拦下不少漂亮的小姐姐,但是你刚刚就帮我支走了那么一个人,这对我来说可是赔本的买卖。”
苏傅臣轻笑“你想要什么。”
沈子楚“新签的那份合同,让我几个点”
苏傅臣收起笑意“一个点都不可能。”
沈子楚“自私自利的资本主义家”
沈子楚和苏傅臣一道出现在宴会上走了一圈,的确硬生生地挡住了不少想要上来牵线或者是自荐的人。
无论是对于谁而言,他们两人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清冷一个妩媚,家世和名气,能力和性格都十分相得益彰。
的确是无比般配。
这总会给沈子楚一种错觉,好像只要迈出那么一步,就能得偿所愿。
但是每次当沈子楚望向苏傅臣眼底的时候,看不到半点的情愫。
他永远是那么理智而又清明。
总能让沈子楚无比清新的意识到,苏傅臣对自己所有的特殊,是建立在双方无比友好的利益桥梁之上。
刨开这些,沈子楚就什么都不是。
沈子楚穿长裙的时候很好看。
在宴会上所有人都想办法穿着华丽,浑身搭配着精心的首饰和妆容,费尽心思想要让自己压人一筹,所以总会提前几个小时就开始着手准备的时候。
沈子楚总会悠哉悠哉地拖到最后才动。
然而即使不需要多余的装饰,或是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心,沈子楚也永远是最受人关注的那一个。
她只是懒洋洋地坐在一个角落,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偶尔应付着几个和自己聊天的人,也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将所有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无需刻意为之,沈子楚的每一个动作,皆是风情。
苏傅臣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实现了基本上不可能完成的变化。
他的工作量比旁人想象中的还要巨大,每天的睡眠时间平均下来,也只有六个小时左右。
苏氏也有站在苏傅臣这边的老人,他们在公司情况略有好转的时候,曾经也由于担忧苏傅臣的身体状况,劝道“您没有必要这样逼自己的,局势已经往好的方向运转,慢慢来也不着急。”
的确。
按照苏氏的状况来看,苏傅臣的确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好好地放松一段时间,并不需要这么逼迫着自己,去保持一个高速运转的状态去运作。
但苏傅臣的野心,比旁人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我听说,沈总他们最近在给沈子楚物色结婚对象”
“也是,沈子楚的年纪也不小了。”
“哎,想和沈大小姐有点什么的人拿着号码牌都能一路排队到国外去,哪轮得到我们在这里想。”
“也是,能配得上沈大小姐的人还真的不多。”
偏执和占有欲对于苏傅臣来说,向来都是一个充满着病态感的词汇。
但是当你真正想要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有许多事情已经无所谓是否用要去用光鲜亮丽的词语去形容。
到底是从哪一刻起,苏傅臣对待沈子楚的感情,逐渐能用偏执这个词去代替的呢
或许是在大学部门聚会那天,所有人喝的七荤八素东倒西歪的时候,沈子楚却神色不变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歪着头看着苏傅臣,挑衅似的朝他做了个鬼脸。
那时候的沈子楚张扬而又骄纵,毫不掩饰自己浑身上下的光芒,即使在无数人群当中却也依旧耀眼。
或许是在商讨新的方案时,她陪自己熬到大半夜,昏昏欲睡地打着哈欠,然后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的时候。
那时候沈子楚的睡脸乖巧而又宁静,仿佛对自己丝毫不设任何防备。
这么一段时间,苏傅臣见过沈子楚许许多多的样子,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鲜活,也带着让人无法抵御的魅力,一股脑地冲进了苏傅臣的生活当中。
因为没有体验过拥有的感觉,才会狠下心来觉得毫无所谓地去拒绝。
可是一旦她这么真实的出现在你的生活当中,你才会发现,有些东西是你舍弃所有,都无法割舍的。
苏傅臣想要得到的东西,拼尽全力也会去抓住。
比如沈子楚。
对于沈子楚,还有一件不为人知的隐秘。
那是沈子楚的亲弟弟,沈子骁遇难的那段时期,沈子楚的情绪一度陷入了崩溃。
她总觉得自己当时如果不放任弟弟留在北市,如果能态度坚决地将他带回来,那么很有可能后面的一切事情就不会发生。
或许沈子骁的遇难和沈子楚并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人没有办法在悲伤的情绪下,再去理智的分析一件事的对错,任何的一个矛头都会引发无休止的自责。
苏傅臣敲开沈子楚公寓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素来酒量惊人的沈子楚眼底带着七分醉意,她安安静静地窝在沙发上,双目涣散无光地看着苏傅臣弯下腰清理着一地的空酒瓶。
在简单地收拾完之后,苏傅臣在沈子楚身旁坐下,一言不发,只是这么安静地陪着她。
而片刻后,沈子楚缓缓地将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她低声道“我已经是第二次,失去自己的亲人了。”
沈子骁的身份并没有对外公开。
但是苏傅臣在苏零那里见到沈子骁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所以苏傅臣也能够无比轻松地猜到,沈子楚现如今这么颓废不振作的原因。
苏傅臣并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更何况他也没有任何资格,对沈子楚有任何超越朋友的行为去示意安慰。
苏傅臣垂下眼,伸出手握住桌子上的瓷杯,然后抬手轻轻扶住沈子楚的后脑勺,示意她先喝一些热水。
沈子楚却偏头避开。
苏傅臣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伸出手,轻轻扶过沈子楚的头,让她正视着自己的眼睛“听话,先”
苏傅臣的话还没说话,沈子楚便突地伸出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下一秒轻轻吻上了苏傅臣的唇。
就像是在一片暗无天光的黑夜中,突然寻到了一点微亮的灯火,然后下一秒就会情不自禁而又奋不顾身地,朝着那天灯火奔袭而去,最后再紧紧相拥。
苏傅臣伸出手扣住沈子楚的后背。
沈子楚抬眼,将头埋在了苏傅臣的肩窝上,然后沉沉睡去。
苏傅臣伸出手,扣住沈子楚的后背,他垂下眼,眼底的情绪翻涌。他的手一点点地握紧,片刻后抬起头,望向沈子楚沉沉睡去的侧脸。
苏傅臣抬起手,一寸寸地摩擦过自己刚才被沈子楚吻上的唇,眸色微沉。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蓦地抓住了,有些想要的,也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苏傅臣的脑海里翻涌过许许多多的情绪。
他不再想放沈子楚自由了。
他想将沈子楚留在自己身边。
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而在那一场晚宴,即使苏傅臣身边总有接二连三地人,掐着各式各样地笑容来到自己身边,故作熟络地互相调侃和客套。
苏傅臣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朝着沈子楚的方向挪去。
她有时候会优先地发呆,有时候会笑着和身边的人搭着话,也有的时候会有各式各样的男人,在她不远处围绕着窃窃私语。
然后,苏傅臣看着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走到了沈子楚面前,看似十分熟稔地和她谈笑风生。
沈子楚在片刻的停顿后,笑着去回应。
沈子楚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一双如狐狸般狡黠的眼睛里全是光芒,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她总能将每一个动作,做得如此招人心魄。
苏傅臣心里蓦地腾起一股怒意,如同一把火一般,在心里反复烧着,逐渐蔓延开来。
苏傅臣不喜欢周围的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沈子楚。
苏傅臣面前的一个大小姐还在絮絮叨叨
“苏少爷介意明天和我一起吃顿饭吗其实也不是非要明天啦,只是觉得苏先生很厉害,所以想向你学习一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时间呢啊,对了”
“不好意思。”苏傅臣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侧过身,对着身旁的人礼貌似得微微昂首“失陪一下。”
然后苏傅臣转过身,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了沈子楚面前。
接着,苏傅臣伸出手,揽住了沈子楚的肩膀,将她轻轻一带,拉扯到了自己身旁。
“不和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苏傅臣这么说着,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看上去似乎全是礼貌和风度。
但是他在沈子楚不易觉察的角度,将眼微眯,漆黑的眼瞳审视一般地落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如同刚刚睡醒的狮子一般,全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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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水余啦 6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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