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个小世界离开之前的那段时间,程誉有一次郑重的告诉洛年年,如果她以后还要进入小世界靠近他完成任务,其实不一定非要嫁给他本人,嫁给她喜欢的人就可以。
当时洛年年满头问号,甚至没听懂程誉在说什么。
程誉耐心解释,她是自由的,并不需要因为雪松的雇佣非得每个世界都付出婚姻的代价,他不想她误会,以为必须要在小世界里嫁给他才能完成任务。
当时程誉甚至犹豫着说,以后工作的过程中,她也不一定非要全程关注他,也可以去关注她感兴趣的其他人。
洛年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结果程誉话是那么说的,实际行动却是聊天之后找来很多有趣的新鲜玩意儿,空出时间陪着洛年年一起玩,以至于洛年年快一个月没出过门,根本没见过几个“其他人”,哪里能把关注分出去呢。
站在此时此刻,洛年年突然有点明白程誉当时的意思了。
在明知道可以不嫁给这个世界的程誉而完成工作的前提下,洛年年却还是想嫁给他,那这样的想法就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了。
意识到这一点,洛年年羞涩得满脸通红,但心中的勇气和期待还是让她抬起头,大胆地看向程誉,等待他的答复。
程誉只觉得血液都在燃烧,洛年年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盈满了期待和喜悦,仿佛璀璨的星星在闪烁,小小的红唇紧张地抿起来,像是在诱惑别人亲她。
程誉努力握紧拳头克制了又克制,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扶在洛年年的胳膊上,一用力将人抱进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扶着她的腰,声音是完全的沙哑:“为什么?”
洛年年笑弯了眼,“因为你特别好呀。”
程誉皱眉,就因为觉得他是好人就愿意嫁给他?那她可不止夸过他是好人,万一以后出现更好的人,她难道还会移情别恋?
见程誉不满意她的回答,洛年年为难地咬了咬唇,她也说不出来,她就是觉得阿誉特别好特别好呀,嫁给他她会过得很开心,而且这也不是她胡乱猜测,都是她亲身验证过的。
程誉微微垂头,盯着洛年年的唇,又在勾gou引他了,他真的很想亲上去。
但他只能强行忍住,因为当时准备这个身份的时候,程誉做得比较敷衍,毕竟是个随时可能会被丢弃的再普通不过的账房弟子,结果就是现在心上人明明很顺从,他却不能靠得太近,担心被洛年年察觉到脸上的肤质异样。
程誉只能抬手压在洛年年的唇上,狠狠地揉了揉,揉得又红又润,反倒更让他难以忍耐。
洛年年眨眨眼,全程乖顺地伏在程誉怀里,半仰着脸,任他施为,眼中都是亲近的喜悦。
程誉狠狠闭了闭眼,强行转移注意,自己猜测道:“难道是因为我教你功法?总不能是因为我给你批准了提前预支工钱吧。”
洛年年闻言一愣,赶紧讨好的笑了一下,因为她突然发现已经完全忘记程誉当时教给她的功法了,不过程誉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生气的吧?
反倒是程誉提起的预支工钱让洛年年想起了正事,微微推开程誉的胸膛想要严肃态度,但程誉没松手,洛年年只好继续贴在程誉怀里,就这么说起来:“哎呀,程师兄,还有个麻烦的事情要解决。”
洛年年将自己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扬言要娶她,强行抱了她,还每天给她发恐吓信的事情都告诉了程誉,程誉的表情变得冰冷又恐怖,将洛年年递给他看的三封信撕得粉碎,甚至劲力一催,破坏成了粉末,冷笑一声,眼神中都是杀意,还不忘将洛年年按进怀里,安抚她:“别怕,我去解决这件事情。”
洛年年连连点头,信赖极了,她就没见过难倒程誉的事,伸手环住程誉的腰,把脸埋在程誉怀里,鼻尖动动,嗅到特别好闻的味道,令人格外安心。
洛年年脸红了,想起程誉教过她,这可能就是荷尔蒙的味道。
程誉手臂收紧,将人抱得很紧,脸埋在怀里人的肩窝处,交颈相拥。
程誉先前的一系列表现都太真情实感了,别说洛年年,就是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不可能看出来洛年年口中“奇怪的人”正是程誉本人,写恐吓信、发恐吓信、甚至现在撕恐吓信的全都是他一个人!
不论是在江湖上还是飞影教内,几乎没有人知道,飞影教的教主程誉除了武功出神入化神鬼莫测以外,还极为擅长易容。
最开始,程誉易容成另一个身份,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兄弟”。
他出生的程家人并不知道,程誉其实很小就有记忆,记得程家人谈论起他们双生子会克父,记得程家人将他改名充作奴生子的决定,也记得程家人忽视他,让他被掳走流落在外。
被飞影教的人捡回去丢在魔窟中训练厮杀时,程誉年少气盛,想着亲生家人、孪生兄弟都不要他,他干脆给自己创造一个兄弟。
就像左右手分别执黑白棋子自己跟自己博弈的棋手一样,程誉在扮演新身份的时候,会很认真很投入,提前预备好完善的背景,还会站在身份自身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后来他年龄渐长,强大起来,掌控了飞影教,觉得给自己创造的兄弟没意思了,于是,那个名为“程荣”的兄弟就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了程誉,被程誉亲自下令扔进了飞影教的魔窟惨死,成了震慑飞影教上下的典型事件,江湖中更是盛传“飞影教新任教主杀兄固权”的传言。
再后来,程誉渐渐觉得无聊,想起换一个身份体验不同的人生挺有意思的,再加上他总是头疼的睡不着觉,时间又多,又需要新鲜的玩意儿转移注意力,最重要的是,他总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坐不稳这个位置了,多个身份多条后路。
综合起来的结果就是,程誉给自己安排的身份角色越来越多,他在其中自如随性的来回切换,就这么玩闹一般,一个人把飞影教上下渗透了。
先前的程誉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运行良好的“角色扮演”体系会面临巨大的挑战。
最初不过是心血来潮想尝尝膳堂新出的炒饭,结果恰好只吃到两口,属于吃到了又没完全吃到,不满之下程誉找了一个看着就好欺负的厨房仆从,他顺利吃到了喷香的炒饭,心情好之下还指点了小厨娘几句功法。
没想到小厨娘第一次聊天就接连戳破了程誉两个敏感的痛点,聊天中既问到了他的兄弟,又提到了程誉的另一个身份,王一来。
当时程誉杀心大起,想把这个似乎知道些什么的小厨娘清理干净,只是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选择藏在暗处仔细观察。
这一观察,坏事了,看着她每日提着食盒来来回回,看着她认真做菜,看着她和家人说说笑笑,明明是很普通的日常,程誉却看得越来越沉迷,完全无法挪开视线。
而小厨娘还在无知无觉的主动靠近他,近距离看的时候,她的眼睛,她的笑,更加可爱,程誉逐渐生出了妄念,只想靠得更近一些,甚至想把人据为己有。
妄念一生,程誉就开始认真考虑起可行性来。
小厨娘莫名对账房弟子的身份很有好感,但站在程誉本身以及其他身份的立场上,都不乐意见到这一幕。
账房弟子的身份叫做程立酒,是程誉决心彻查教内账目的时候随手创造的一个身份,从取名开始就透着敷衍,直接取了自己的姓,更别说身份形象,完全就是一个泯然路人的普通脸,最重要的是,账房这个身份地位普通,处于众多身份鄙视链的底端。
谁也不想让这么个家伙抱得美人归,凭什么啊,心理完全无法平衡。最不平衡的就是程誉本身,他身为一教之主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于是程誉决定牺牲一个身份,自导自演一场“恶霸抢人、英雄救美”的戏份,殷尔行是被他丢弃的身份,同时也是对小厨娘底线的一次试探。
“程誉”这个名字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是很好,是“殷尔行”的升级版,冷血杀戮的传言更多,这其中有真有假,程誉之前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现在却为之踌躇犹豫,担心这个名字说出去就吓到小厨娘。
所以他先用殷尔行测试,如果小厨娘表现出对殷尔行的厌恶抗拒恐惧,程誉就得考虑让名声稍微清白一些的身份出场。
但令程誉惊喜的是,小厨娘在听说了殷尔行的名声后,并没有表现出恐惧和厌恶,那个时候,程誉的心口滚烫发热,干脆放任自己作出了强迫她的行为,也算坐实了“恶霸”的身份。
接下来,程誉本来是准备以自己的身份出场救美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小厨娘会去找布庄,顺理成章的先接触到了“许山沉”的身份。
程誉犹豫了,想着让小厨娘嫁给一个富家翁,生活无忧,远离江湖纷争,似乎也不错,于是允许“许山沉”的身份靠近她。
只是在心里后悔,最初创造许山沉这个身份的时候,参考的是那些肥头大耳的商人,形象也很普通,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没想到的是,各方面都尽力表现善意的许山沉只收到小厨娘的感激,医术高超的王一来甚至更远一层,只是尊敬的大夫,小厨娘还是一心惦记着程立酒。
程誉无奈,只得让传言外出查账的程立酒再次出现,他毕竟担心殷尔行的变态行为吓到小厨娘。
好嘛,现在程立酒一出现,小厨娘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不仅主动求婚,还乖巧顺从的坐在他怀里,与之前愤怒挣扎甚至要鱼死网破的贞烈反应判若两人。
这让程誉怎么舍得拒绝呢?即使心里再不爽,也只能暂时退让,先让程立酒应了下来。
但他其实还抱着尽量拖延时间,让真正的程誉出场的念想,毕竟,谁会不希望心上人喜欢的是最真实的自己呢?
刚定情的小情侣即使什么事都不做,只是抱着闲聊也能厮磨消耗时间,洛年年甚至还在程誉怀里睡了一觉,醒来才想起她还要去布庄工作呢。
程誉没有阻拦她,只是将人抱起,几个起跃,落到了山下。
洛年年觉得这很刺激好玩,于是程誉就充当了人力“马车”,直接抱着将人送到了陈侠镇不远处。
洛年年自己走需要走小一刻钟的路程,在程誉的轻功之下,五分钟都不需要。
她实在开心,语气兴奋地说起药堂的王大夫知道一处温泉,她很想去,如果程誉能抱着她飞过去,速度肯定很快。
程誉连忙承诺他会去打听,尽快带她去。
洛年年高兴的抱住人狠狠蹭了蹭,顺口邀请程誉晚上去家中一起吃饭。
程誉呆住,这么快的吗?他心里很想答应,但理智还在,拒绝了洛年年的邀请,表示得先让媒婆上门求亲,之后还要经过一系列流程才能成亲。
洛年年懵懵的听完,只觉得听上去似乎还挺麻烦的,她并不关心成亲的程序,只关心程誉的饮食和身体状态,连声催促程誉一定要动作快点,她已经想和他一起生活了,他们贴贴得越早,混元珠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
程誉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理智时时刻刻都在经受最大的考验,心上人催他快点准备婚礼,他能拒绝吗?他不能。
见程誉答应,洛年年笑弯了眼,挥手告别后,提着食盒脚步轻快地走向布庄,根本不知道在她身后,程誉捂住脸,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这个程立酒,到底哪点吸引了小姑娘?
在飞影教,程立酒只是个外门弟子,能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已经是因为表现突出了,这人甚至连套独立的院子都没有,凭什么娶人姑娘?
更别说每月的工钱不过5两,穷得根本拿不出手。
总之,程誉觉得程立酒没有半点可取之处,但令他头疼的是,这些现实问题小姑娘从头到尾都不关心,半句也不问,只催着他快点准备婚礼,他连一句托词都没机会说。
这边,程誉沉浸在甜蜜的烦恼中,但动作并不慢,几个起落,早于洛年年抵达布庄,改换了衣衫妆容,在衣服内加了一层蓬松的布衬,使得身形看上去更富态一些,一边发愁一边坐等洛年年上门。
伙计带着洛年年走向后院的时候,都忍不住打趣:“洛姑娘今日似有喜事,红光满面,容光焕发啊。”
洛年年笑得特别得意,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的婚事定了。”
伙计的表情卡住,心生不妙的预感。
从洛姑娘第一次来他们布庄,得到的就是独一份的待遇,那待遇之好,伙计觉得老板都是在明言对洛姑娘有意了,可洛姑娘坦然受了并没有特别的回应,今日也没听老板提到要准备婚事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老板成功摘得美人了吗?
“小的能冒昧问问,洛姑娘定的是哪家的亲事啊?”伙计语气微妙,心里发虚还得努力扯起嘴角符合道喜的氛围,别提多为难了。
洛年年只觉得开心,恨不得把这份开心分享给所有人,根本没有羞涩回避的意思,反倒得意的聊起来:“是我的程师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伙计的表情彻底裂开了,连忙扭转身,心情沉重的加快了带路的脚步,他都没办法维持表面的体面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告知自家老板这个消息。不知道老板会作何反应?
许山沉的反应是:心情复杂。
许山沉看到洛年年的时候,下意识笑着迎了上去,甚至还伸手试图揽过洛年年的腰。
结果洛年年提前两步避开了,还奇怪地看了许山沉一眼。
许山沉立刻惊醒,尴尬的把胳膊改为引路的姿势,引着洛年年一起坐上软塌。
洛年年急切地催促道:“许老板,快把我的手帕拿出来,我今天要把它绣完!”
洛年年觉得自己之前两天实在不该太散漫,如果早点把手帕绣完,就能早点拿到工钱,说不定还能帮着程誉一起准备婚礼。
许山沉为洛年年倒上一杯香甜的桂圆红枣茶,下意识问:“怎么今日这么着急?”
洛年年笑呵呵的又炫耀了一遍:“因为我等的人回来了,我最近准备多绣几个手帕,之后要忙正事呢。”
许山沉抬起茶杯掩住表情,状似不在乎地问:“什么正事那么要紧?”
“我要成亲了!”洛年年兴奋又雀跃,整个人都左右晃了晃。想起许老板是朋友,才吐槽了一句,“听说要准备很多流程,哎,真是麻烦,能省略就好了。”
洛年年对办婚礼没什么兴趣,之前两个小世界程誉都想补办盛大的婚礼,但洛年年围观了几场别人的婚礼后,对此只觉得麻烦,并不乐意大办,程誉只好随她的意。
这个世界的婚礼流程似乎更加麻烦,虽然洛年年还没亲自参加围观过,但她已经听说了,心里是很不乐意麻烦的,只是程誉似乎很重视仪式,而且这次她有家人,家人也很重视仪式,她还得顾及家人的想法。
许山沉的心情真是复杂极了,一方面他很乐意听洛年年多说一些她对婚礼的想法,但另一方面,长久的习惯让他在身为“许山沉”的时候,更多的是以这个身份的立场考虑问题的,这种情况下,他总有种听到心上人要嫁给别人的不爽和嫉妒。
那程立酒真的能照顾好她吗?一个账房的普通弟子,无权无势又无钱,哪里比得上他西南地区最大布庄的老板?真是越想越不爽。
只可惜洛年年很快就不再闲聊了,拿到绣布和绣线的她逐渐沉迷在刺绣中,完全漠视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一心只想着又好又快的完成这条手帕。
一整个下午,许山沉每次故技重施打断洛年年让她停下来休息时,洛年年都只是简单的喝口茶,随手塞块点心,站起身转个圈然后就继续投入刺绣中,甚至在一次许山沉引着她想要多聊聊天时,直接打断了许山沉,表示自己要专心刺绣,让他安静点。
备受打击的许山沉直接捏碎了一颗白玉珠,甚至捏碎一颗还不够,还继续捏,仿佛在捏碎某个讨厌的人一样。
在洛年年的全心投入下,手帕上的竹林终于绣好了,她举起来自己欣赏了一番,然后交给许山沉,期待的让他检验。
许山沉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自然是大力夸赞,并利落地点了十两银子交给洛年年,叮嘱她收好。
洛年年看了看天色,马不停蹄地重新裁布,开始设计新的手帕。
许山沉表情复杂地表示她可以不用着急,慢点来,洛年年摇头拒绝,“要急的,至少最近这段时间要急的,以后再慢慢来。”
许山沉只能痛心疾首地看着洛年年赶工,而且因为他手里还一直抓着洛年年刚绣好的手帕,他连用力发泄都不敢,有气只能憋在心里,憋得手上青筋直冒。
一整个下午,许山沉都没能跟洛年年说上几句话,而且申时一过半,洛年年就主动收好绣品,跳起来要去厨房做饭。
她实在太快乐了,做饭时全程哼着小曲儿,不仅做了饭菜还做了两种糕点,做糕点时,精神力疯狂调动混元珠的力量融入其中。
整个厨房只有洛年年是真实的快乐,许山沉的表情似笑非笑,两个帮厨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对劲,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洛年年快速做好丰盛的晚餐后,分出一部分装进食盒里,愉快的和许山沉道别。
嘴里说着道别,但急着下班的洛年年甚至都顾不上回头看许山沉一眼,仿佛自由的鸟儿一般向着布庄外飞去。
洛年年已经迫不及待了,因为程誉说好会来接她下班。
前来引路的伙计心情沉重,甚至不敢回头看老板的表情,但还是注意到老板竟然没发火,而是默默的走回房间,将自己锁了起来。
伙计咬咬牙,有心为自家老板说说话,意味深长地问了洛年年一句,新郎定亲的时候给了几匹布。
可惜,他这注定是无用功。
洛年年的注意力就算在这个问题上,也不会理解几匹布能看出男方家里的条件以及是否重视女方。
更何况洛年年的注意力早就飞出陈侠镇,根本没仔细听伙计在说什么,只是随口嗯嗯的应着,两条腿快速倒腾着,很快就急着和伙计道了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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