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77

    洛年年这一天也来上学了,全年级二百多人,她考到了三十六名。

    洛年年对这个成绩其实挺满意,她只接受过家庭教育,一直怕自己跟不上正常学校的进度,考试成绩证明她还是很有潜力的。

    听了一天各科老师对卷子的讲解,洛年年觉得没有程誉讲得清楚,带着卷子回家去找程誉。

    程誉对洛年年的成绩也算欣慰,毕竟人是他亲自教的,在半年内不仅补起了初中的基础还跟上了高一的课程进度,他可爱的妻子着实付出良多。

    两人为这次月考成绩庆祝了一桌大餐,然后程誉抱着洛年年,针对她的卷面,一点一点分析她的薄弱项,准备接下来针对性的补起来。

    时间转眼就到了深冬,洛年年和程誉的院子里有专门的锅炉,填入煤炭便可烧热水给全屋供暖,屋子里暖和得很,两人坐在堂屋,阳光穿过宽敞明亮的玻璃洒在身上。

    格外宽大的地毯上摆放着两张书桌,桌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和一杯热茶并排摆在一起,程誉正在其中一张书桌前做理论研究,洛年年则坐在地毯上,靠着程誉的腿背书。

    自开学以来,已经经历了三次月考,洛年年第一次就考到了年级前段,好成绩激发了她的自信,也激励着她更加努力的学习,第二次月考直接考到了年级前十,第三次月考更是考到了年纪第三名,如今即将迎来的期末考试,洛年年很看重,期末考好了,她就可以离开原先的班级,和洛冬青离得更远一些。

    实际上现在程誉给她安排的教学进度已经进行到高一下学期的课程了,所以对这次能考个好成绩,洛年年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更重要的是自她开始上心学习后,乾珠也在全力帮她,反馈各种学科的属性点不说,洛年年还收获了大量特殊属性点,于是洛年年是越学越轻松,越学越得心应手,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第二天,洛年年去了学校,班级里的同学见到洛年年,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洛年年虽然一个月也来不了几天,但是她成绩好,每次还会带来珍贵的课件,是全年级同学甚至老师的宠儿,同学们喧闹都不敢闹到她旁边去。

    见洛年年人来了,班里全心学习的同学立刻围上去,分工合作借走课件,快速抄写起来。

    这课件洛年年很宝贝,怎么借出去的就要怎么还回去,谁要是还的时候弄破了皱了或者脏了,下次她就不借那人了,所以大家都很注意。

    等第一节课下了课,其他班的学生也都知道洛年年来学校了,更多的学生涌过来帮着抄写课件,一天的时间内,洛年年带来的上百页课件就被分工抄了一份,洛年年将原件都收了回去,记好这次期末考试的考场分配和注意事项,顺着下课的学生一起向学校外走去。

    校门一侧有一块空地,所有学生都下意识地绕开那里走,又忍不住反复回头看,只因程誉正扶着自行车站在那里等洛年年。

    洛年年一出校门就笑着迎上去,程誉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放在车筐里,给她带好围巾帽子,骑车带着人回家。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不少学生心中只有羡慕,暗自将程誉当做学习目标。

    这几个月大家都听说了,诸州市甚至隔壁郡市都有工厂找来下河村想邀请程誉前去帮忙指导工作,但程誉都推辞了,就安稳的待在下河村。

    这年头,高中毕业想考上大学的概率小之又小,难度很大。更何况偏僻的清洲县很多人家连高中都不送孩子去上,更没办法理解考上大学有什么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程誉的存在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让人知道,知识不是虚无缥缈无法量化的,而是可以换算成实际利益的。

    尤其是下河村的村人,时不时就能看到远道而来的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拜访程誉,一聊就是大半天,明明程誉也没离开过村子,不知指点了什么关键,好多人走的时候表情都是满意与遗憾交织,再三表示随时欢迎程誉前去实地指导。

    这种案例看得多了,不少人脑海里都会冒出相似的想法,是不是该咬咬牙把孩子送去继续读书?现在供孩子读书虽然苦了点,但若是真学出来了,不管是成为像程誉一样吃香的专家,还是考进程誉指点过的工厂当工人,似乎都是很不错的出路。

    众人随后又想到程誉的妻子洛年年,再想到洛父洛母,别看老洛家现在和二女儿不睦,但别的不说,这年头三个孩子都读了高中的,还真得看人老洛家。

    洛年年当初说不定也是因为一心求学才让程誉多看了几眼呢?

    于是,在程誉和洛年年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下河村乃至清洲县民间对孩子教育的重视程度都提升了不少。

    期末考试结束休息两天之后,学校的老师将卷子都判了出来,成绩写在红纸上贴在学校的公告栏处,洛年年的名字带着高分列在光荣榜的第一位。

    洛年年开心极了,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程誉也很开心,拿着托友人买到寄来的相机,趁着下学人少的时候,帮年年和她身旁的光荣榜一起拍了照。

    这相机还拍过他们漂亮的房子,拍过他们在山林中冒险时看到的风景,都由程誉在暗室将照片洗出来,贴满一面墙留作纪念。

    期末考试后,学校就放假了,有家庭教师的洛年年则不同,教学进度还在继续推进,她现在感受到了学习的乐趣,倒也不觉得辛苦。

    每日日程都很固定,九点钟起床,简单洗漱吃过早餐,学习两个小时到十一点半,做饭吃饭偷懒午觉到下午两点,继续学习加间或的放松到下午六点,吃过晚饭,程誉会专门抽一个小时的时间帮她一起理顺记忆近期的关键知识点。

    至于程誉自己,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除了帮着一起做饭家务以外,全都沉浸在理论研究以及为洛年年备课上,每晚压着年年欺负就是他最大的放松娱乐。

    温馨而规律的小日子在一个冬日的午后被打断。房间里的风铃被扯动晃出好听的声音,是有人在门外按下门铃。

    程誉起身去门口查看,过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于是洛年年也从地毯上支起身,皱眉看出去,以为是洛家的人又来纠缠。

    因着她期末成绩考得好,洛父洛母看看儿子的成绩再想想女儿的成绩,不甘心放弃洛冬青,最近已经带着洛冬青上门来烦了好几次,缠着要程誉教洛冬青,很是执着。

    结果洛年年隐约看到大门外似乎围着一群完全陌生的人。

    洛年年起身披上棉衣走出房门,顺着回廊走到最靠近大门的位置,看到门外站着一群穿着统一灰色制服,全都带着眼镜,看上去格外正经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带着红色毛线帽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大门处的台阶下,抬着头面色严肃的与程誉说着什么。

    而熟悉程誉的洛年年一眼就能看出,抱臂居高临下的看过去,表情冷漠的程誉心情不愉,状态有些异样。

    洛年年走到程誉身后耐心听了几句,发现红帽子中年男人竟然就这么站在大门口向程誉询问专业的研究问题,见红帽子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而程誉既不回应也不请人进门,眉毛微蹙似是不耐,洛年年立刻懂了,伸手抱住程誉的腰将人往后一带,另一手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大门咣当关上了。

    程誉看着妻子动作利索的卡好门栓,愣了一下,接着表情融化直接笑了出来,回身抱住人捏捏洛年年的脸,没表示反对,反而推着洛年年回房间了,见房间内的风铃还被扯着不停响动,程誉干脆将风铃取下,彻底清净。

    大门外以红帽子为首的一行人满脸茫然,从未受过如此待遇,竟一时无法反应,反应过来之后,红帽子疯狂按动大门上的门铃,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稍远处握着一把瓜子边嗑边看热闹的村人乐了好一会儿才提醒这行人:“别按了,别按了,他们家大门总是关着的,不想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给你们开的。”村人都习惯了。

    红帽子男人不敢置信地问:“刚才那个女人是谁?怎么能当着客人的面直接关了大门,她还有没有礼貌?”

    村人反倒更奇怪,“咦,你们来求程专家办事没提前打听好吗?那是程专家的老婆呀,这家的女主人很厉害的,把客人关在门外算什么,她爹她娘她也是直接关在大门外的。”

    红帽子很无语:“程誉怎么会娶这等粗鄙的乡野村妇……”

    村人呸的一声把瓜子壳吐在这行人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奚落道:“你们完蛋喽,敢说这家女主人的坏话,别指望程专家会帮忙喽。”

    村人觉得今天来的这伙人很不上道,多少有些摆不清求人的位置。

    之前有一家肥皂厂的人来求程誉出手,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大包糖,洛年年分出大半给陈村长,于是村里每家每户的小孩子都分到了几颗糖。

    后来听说程大学生给那家肥皂厂出了一个什么什么改造方案,也不要报酬,于是隔了半个月,那家肥皂厂就给送来好几箱肥皂,程誉和洛年年很大方,又拿出一批让陈村长分给村人,于是每家每户又分到一块肥皂。

    跟着享受到不少福利,下河村的人都把程誉看得比本村人还本村人,对于程誉和洛年年的坏脾气,那也是能包容就包容,除了嘴上调侃几句,心里已经习以为常了。

    今天这伙人就很完蛋,来之前也不打听好,竟然敢当面说洛年年的坏话,得,这家厂子的活儿彻底黄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开什么厂的,可惜喽。

    红帽子吃了程誉的闭门羹又被周围他看不上眼的村人奚落,气得脸色涨红,大冷的冬天,他们一行人站在门外,敲门门不应,向周围的人打听也无人认真回应,实在狼狈。

    而在温暖的屋内,程誉正抱着洛年年,仔细和她解释这次来人的不同。

    这个世界的程誉出生在一个很有权势的家庭,只是五六岁时母亲去世,父亲娶了继妻,那个小家就容不下他了,备受苛待,直到从高位退下的爷爷看不过去将他带走抚养。

    只是爷爷孙辈有很多,又很忙碌,对他也疏于照顾,再加上没几年就身体不佳去世了,程誉大多时候还是自己扑腾着长大。

    他从小就在读书方面展露出超凡的天赋,大学期间就已经能参与到研究中,大学毕业直接留校任教授主持研究项目,年纪轻轻就在材料领域打下重要地位,前途一片光明。

    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那位多年没什么交流的父亲犯了错误被撸了职位,恰是局势动荡的时候,那事对程誉也产生了影响,借机,研究团队内部也有人站出来举报程誉。

    学校想将影响压下去,于是让程誉离开学校,去参加支援边远乡村建设的项目,远离风暴中心,这是一种妥协,某种程度上也算一种保护。

    举报者田浩则顺势取代了程誉在研究团队中带头人的地位。

    程誉理解,虽然心中不免郁郁,但没有激烈反对就这么来了下河村。

    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他失去事业,却在这里找到愿意相守一生的爱人,现在的他满足又幸福,心安定下来,觉得就此在这里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谁想这关头,取代他的田浩竟然带着曾经的研究助手千里迢迢找来了,并大言不辞的表示,想听听程誉对最新研究进展的想法。

    真实原因则是没了程誉的指引,研究直接陷入僵局,大半年毫无进展,窃取了位置的田浩实在承受不住各方的压力,竟然想到了再来向程誉请教的天才想法。只能说田浩太自信,以为程誉不知道当时举报的人是谁。

    洛年年听着程誉的讲述,拳头都硬了,捏紧小拳头,跪坐起身,揽过程誉的脖子将人揽进怀里,愤愤地说:“别怕,我保护你。哼,刚才只是关门还真是便宜他了,我应该直接泼一盆凉水的!”

    程誉的心情立刻从回忆过去的低沉中被拉起来,笑着抱紧柔软却坚强的妻子,做小鸟依人状把高大的自己缩在年年的怀里,笑着说:“有老婆真好,老婆好厉害,我就靠老婆保护呢。”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在地毯上滚做一团。

    守在门外的田浩等了半个小时,实在等不下去了,想去旁边邻居屋里借着待会儿,毕竟屋里好歹有煤炉,暖和许多。

    磕着瓜子的邻居睨了田浩一眼,语气很不好的拒绝了:“不行哦,我家要是留了你们,程专家该不高兴了,这事不能做,要我说,你们快点走吧,你们走了我好打扫这一地的瓜子皮,不然他家的婆娘看到了又有话说。”

    又气又冷的一行人只能再回到县城,在县城唯一的宾馆住下,一人抱着一个热水袋取暖。

    田浩最近本就因为项目进展不顺利而烦躁,这一趟来,除了有从程誉这里偷点灵感的打算之外,未尝没有看程誉落魄心里偷笑的打算。

    结果现实和预想差距太远。

    先前刚见面,田浩都差点没认出来,程誉竟不再是原先冷漠阴郁病恹恹的模样,整个人看上去强壮许多,气色更佳。最刺眼的是,满头黑发又浓又茂密。

    原以为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住的得是漏雨的破茅草屋,结果住的院子看上去竟然很是精致,田浩随意扫了一眼,院中的地面是纯木地板铺就的,新奇又典雅,他在城里都没见过。

    总之,无论是个人状态还是环境,程誉都不像是郁郁不得志的落魄模样,这已经让田浩很不爽了。

    更不爽的是程誉竟然放任他那个粗鄙的农妇妻子把客人直接关在门外,这种被羞辱的愤怒甚至盖过了田浩对程誉竟然娶了一个村妇而产生的幸灾乐祸之感。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成锯嘴葫芦了?咱们人都到这里了,接下来该怎么办都提点意见,总不能空手而归白跑一趟吧!”烦躁不爽的田浩直接冲着跟他一起来的研究助手训斥道。

    这次跟随田浩一起来的有四位助手,其中两人是田浩的亲信,另外两人则是先前更得程誉看重的助手,此时,田浩的亲信连忙附和着一起指责程誉不近人情,另外两人则垂着头一言不发。

    “田主任,要不咱们先去打听打听程誉怎么结婚了,从他老婆那边看看有没有机会?”身材瘦高的小吴助手提议道。

    田浩觉得有道理,这次见到程誉,除了程誉的状态让人意外以外,最让人意外的就是程誉竟然结婚了。

    先前程誉还是研究团队带头人的时候,学校里多少人想给他介绍对象啊,结果那小子愣是一个都没看上,甚至放话是不婚主义,让人别来烦他。谁想不到一年没见,竟然老婆都有了。

    说不定是男人没了事业就只能追求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田浩冷笑着想,并由衷的产生了优越感。

    于是田浩打发手下的四个助手都出门去打听消息,自己则在宾馆里继续抱着热水袋取暖。

    烦躁的等了一会儿,田浩就为手下的效率低下而懊恼不已,可惜他这次来是偷偷来的,没有和上面汇报过,所以不能开介绍证明,也就不能求助当地的办事处帮忙,只能靠个人力量搞定这个事,不然他都城大学研究院副主任的名头放出去,走到哪里不得捧着供着。

    在房间里抱着暖水袋独自生气的田浩并不知道,亲近他的两位助手倒是想办法去找人打听情况了,而另外两个研助手,一人找了一家小面馆坐下来吃面,另一人一路走回了下河村,悄悄靠近程誉家,也没试图敲门,直接将一个文件袋用力扔进院子,然后快速走人了。

    这个时间恰好是冬日午休的时候,处于农闲的村人大都窝在家里不动,没什么动静也不会出去看热闹,于是也没人看到这个陌生的面孔。

    文件袋落地的声音将午睡的程誉和洛年年都吵醒了,程誉连忙轻拍安抚怀里的人,让洛年年再次沉沉睡去,这才起身走出房间,捡起院子里的大袋子。

    袋子里的是一厚摞研究资料,用清晰的时间线总结了程誉离开后,团队这一年的研究成果,程誉看了一遍就发现,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摇摇头放下资料,又拿起里面的信。

    信的内容也很简洁,就是将这一年学校、研究院乃至都城发生的重要事情简单总结了一下,全都是客观的描述,只在五六页信的最后位置留下一句带着个人感情色彩的“保重身体”,除此之外再没有多的内容。

    虽然信没有署名,程誉也知道这是谁送来的,研究团队大多数成员是为了攻克材料限制的难题抽调来的专家,但也有他亲自教出来的清楚品性的学生,这次恰好也来了下河村。

    看过资料和信,程誉就将这些东西放到一边,继续回去抱着老婆闭目养神。

    待在宾馆的田浩迟迟等不到手下的四个研究助手回去,终于忍耐不住亲自出来找,却发现四人竟然一起缩在不远处的小面馆里,对坐发呆。

    田浩都快气死了,扶一扶脑袋上的红色毛线帽,大声质问他们:“你们在这杵着干啥?这一下午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小吴助手连忙放下手里抱着的面汤碗,最先发言:

    “主任,我们打听到了,程誉的老婆原本名叫洛二花,现在叫洛年年,就是他下放的那个村子的村民,因为家里不送她去上高中就和家里断绝关系,嫁给了程誉。程誉为了供老婆上高中,之前还给市里的钢铁厂干过私活。”

    小吴其实知道应该去下河村里打听打听,但天太冷实在懒得走,于是就在城里随便找了个店打听了两句,没想到县城里的人还真听说过程誉和他的妻子,让他收获了一些消息。

    刚才小吴又和同事互相对了对口径,发觉大家打听到的消息都差不多,立刻意识到早发言会显得比较有用,于是嘚吧嘚吧先一步发言。

    田浩闻言皱眉沉思,“他被下放到村里,还能跑出去干私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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