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师徒 也努力欺骗了自己。

    这猝不及防的一眼让元幸竹一时没能做出反应,在这沉默的对视中,尴尬与紧绷逐渐蔓延。

    元培枝黝黑的瞳仁静静地望着她,像是在思考和审视,也像是不知该如何反应。这种态度与元幸竹记忆中的“师父”更为相近,每次激情过后她的反应也总是如此“冷静”的。

    “培培?”

    元幸竹莫名产生了几分心虚的感觉,下意识地就用了这个称呼先做试探。

    元培枝秀丽的眉毛轻轻一皱,圈着元幸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将她拉近自己。

    “只是培培?”

    啊,培培还记得。

    元幸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开始漂移,那双带着几分严肃的黑瞳充满了“师父”的气质,教她不敢直视。

    “那、那你更想让我叫你师父吗?”

    元培枝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吟,像是气愤,像是不满,更像是懊恼。

    “幸竹,你到底——”

    元幸竹缩了缩脑袋,神情娇怯委屈、楚楚可怜,一直酝酿在眼眶中的泪水同时顺着眼角滑落。

    元培枝的质问与怒火一下被堵在了口中,紧绷的神情与严厉的目光也瞬时化作了慌乱与无措。

    “你、你哭什么?”

    元幸竹眼睑低垂,卷翘的睫毛上不一会儿便挂满了晶莹的泪水。元培枝手忙脚乱地为她擦拭着泪水,元幸竹顺势钻进元培枝怀中,无声的哭泣慢慢变成了轻微的抽泣。

    元培枝满腔的疑问与恼怒最终还是被心疼与爱意暂时击退,有些笨拙地安抚起了怀里的人。

    “不哭了幸竹……”

    两人赤·裸相拥,元幸竹温热的泪水全染在了元培枝胸前的肌肤上。

    “培培,你不要凶我。”

    听到她小心翼翼的撒娇,元培枝的心口不禁被酸软填满。

    “我不是想凶你。”

    元培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失而复得的狂喜之后,疑问、不安还有曾经那些遗留的矛盾与挣扎全都涌现了出来。

    还有她今后该如何面对幸竹,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说实话,她现在非常混乱……还有很多羞耻与难堪。

    单纯作为培培,她或许还能放得开一些,可当掺杂入“师父”这个身份后,她下意识地多了几分顾虑。

    “那你也不要那么严肃……”元幸竹搂着元培枝劲瘦有力的腰肢,带着哭腔的声音软软糯糯,“我害怕。”

    元培枝噎了一下,想起自己以前的态度,又是自责又是愧疚。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长得比较严肃。”

    元培枝以前工作或者不笑的时候确实很正经,但与其说是长得严肃,不如说是禁欲系——越禁越欲那种。

    元幸竹听她那么说,差点哭不下去,幸好她机智地钻在元培枝的怀里,这才没被发现。

    “那你能不生我的气吗?”

    元幸竹知道自己必须要在一开始拿到“免死金牌”,否则元培枝秋后算账起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元培枝深深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只是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她从未怀疑过元幸竹,虽然心里一直期望着元幸竹也能与自己一样获得第二次生命,却又总是理智地掐灭这份奢望。

    她害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更别说元幸竹的伪装是如此成功,单从性格方面来说,如今的元幸竹实在很难让人将她与曾经那个高傲冷淡的“雪天使”联系起来。

    当然,这样的失误或许也与她既希望见到、又害怕面对元幸竹有关。

    “因为……”元幸竹微微仰头,因哭泣而通红的双眼楚楚地望着元培枝,“你好像更喜欢现在的我。”

    “……”

    这句话让元培枝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单从心情方面来说,面对什么都不记得的幸竹确实让她更为轻松。

    因为作为培培,她没有亏欠过幸竹。

    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她越发觉得亏欠曾经的元幸竹。

    但有时候轻松并不意味着更喜欢,沉重与痛苦恰恰是因为包含的感情太多、太复杂了。

    而如今的状况虽然弥补了她的遗憾,但同时也造成了她不知该如何融合两者的困境。

    要知道在对待这两个被她人为分开的幸竹时,她的态度完全不同,并且两个幸竹对她的态度也完全不同。

    “你果然更喜欢现在的我对不对?也更喜欢我叫你培培。”

    这个问题是只有“现在”这个元幸竹才会问出来的,包括之前的哭泣与撒娇,也是只有“现在”的元幸竹才会有的反应。

    从表现上来看,“这个”幸竹依然是“这个”幸竹,元培枝却已经没办法再用这样单纯的眼光去看待她。

    “不是这样的……”

    如果是同一个幸竹,这样的比较已经毫无意义,可明明是这样,但元培枝的观念还是一时扭转不过来。

    “没有什么更喜欢更不喜欢……你们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元幸竹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在看到元培枝不自然的反应后,嘴角隐约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是这样,但我更希望自己是你最喜欢的样子。”

    元培枝的心微微一颤,眼眶也不禁一酸。

    “幸竹,你不用这样……”比起纠结元幸竹欺骗她的事,元培枝此时更心疼她这种卑微的想法,“我更希望你能做自己,现在你不用伪装也不用迎合了,不管是怎么样的你,都是我的幸竹。”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元培枝虽然还有些不适应这种改变,但她非常确定无论是哪个幸竹自己都能接受。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门,去把自己想象中的两个人融合在一起。

    不是不同的两人,而是一个人不同的两面。

    她终于能够真正地补偿幸竹了,单单是这个喜悦就已经超越所有纠结与不安。

    “那这样的话……”元幸竹嘴角那一抹笑容渐渐消失,包括其他一些细微却生动的表情也慢慢消散,“我现在叫你师父也可以的,对不对?”

    元幸竹有着于人类而言太过精致的脸,这导致她在没有表情时看起来像极了一尊美丽却毫无生气的人偶。

    瓷釉般光滑白皙的皮肤,鲜血般艳丽的唇瓣以及宝石般璀璨的瞳眸既让她美到了极致,也让她冷到了极致。

    那并非是伪装的冷淡或者疏离,而是真正地对他人、对事物甚至是对整个世界都不感兴趣的漠然。

    元幸竹曾一度被认为患有孤独症谱系障碍,所以在进入军队时很花了一番周折。

    “幸竹……”

    只有在面对元培枝时,她的眼中才会拥有情绪。那些隐忍的、炽热的、激烈的爱与怨交缠,让她从人偶成为了人类。

    这是元培枝所怀念的元幸竹,也是她所害怕的元幸竹。

    “也许我猜错了,”元幸竹微微扬起脸,雾蒙蒙的双眼没有焦点般,“比起培培你其实还是更喜欢我叫你师父?”

    元培枝像是被烫伤了一般,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元幸竹却双臂用力进一步地贴近元培枝的身体。

    “幸——”

    “之前不管我怎么引诱你,你就是不肯,原来是因为我叫错了称谓吗?”

    “等等、等等幸竹——”

    “可我明明等很久了,”元幸竹磨蹭着她的身体,“我已经很乖了对不对?师父”

    元培枝不知道元幸竹是怎么用那么平淡冷清的语调叫出撒娇感的,她只知道身体无法骗人——不止骗不了她自己,也瞒不过元幸竹。

    她对“师父”这两个字有着强烈的反应。

    重生前,她费尽心思去掩藏这一点,但现在一切都瞒不住了。

    那句带着捉弄意味的“师父”配合元幸竹的表现,最直观地给元培枝展现了“两个”元幸竹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如今的元幸竹深谙得寸进尺、撒娇卖萌之道,元培枝原本就很难招架,更何况她还在易感期中,简简单单一句“师父”就足以让她失控。

    “幸竹,我还有很多疑问……”

    “不管有什么疑问,之后都可以慢慢解答。比起疑问,现在难道不是你身体的需求更为紧迫吗?”

    元幸竹的表情冷静得看起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动作与语气又是那么撩人,元培枝被这种极具反差的撩拨刺激得满头大汗。

    罪恶感与快慰同时升起,元培枝难堪地闭着双眼,忍耐着喉咙里因舒适引起的痒意,只在实在无法抑制的时候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

    “师父,以前你一直陪我度过发情期,现在换我陪你度过易感期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不对?”

    因遮蔽了视觉,元培枝其他的感官越发敏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随着元幸竹的话语蒸发。

    元培枝想起了曾经帮元幸竹度过发情期的记忆,直到生命的终结之前,她都未曾醒悟,只将自己对元幸竹的感情当作纯粹的师徒之情,所以即使两人已经发生过数不清的纠缠,到最后都没有确定关系。

    她曾自欺欺人地将这样的行为当作是一种责任,因为是她将幸竹从虫巢带回到人类社会,所以要负担起保护她、照顾她的职责。

    她道貌岸然到不仅欺骗他人,也努力欺骗了自己。

    “幸竹……”

    她不想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了,而且现在和幸竹的关系也已经与当初不同。她已经失去过幸竹一次,就连“神明”也看不过去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为什么还要瞻前顾后呢?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正直、完美的英雄,而是一个对徒弟产生欲望,想要将她彻底占为己有的小人。:,m.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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