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准备“救”霍曼的时候元培枝发现,陆严确实想要霍曼死,但要的只是他在物理意义上的死亡。
或许他安排那时候刺杀也是因为霍曼刚使用了“圣水”,人在刚刚死亡时意识不会立刻消散,而陆严的车上就带了精神疗养仪。
元培枝当然不是依靠玛利亚检测到这一点,毕竟陆严那边的安保级别并不是玛利亚可以窥探的,而是为了保证重要将领的生命安全,他们的交通工具里一般都会放一个精神疗养仪。
只不过濒死或者已死的人意识很难被引导到精神疗养仪中,所以也只是起到了一个保险的作用,但对使用了圣水的霍曼来说,精神疗养仪能成功保存他的濒死意识。
元培枝一开始并没想到这一点,直到用玛利亚观察霍曼的送医情况时才确定。
陆严如果想让霍曼死是非常容易的,他之所以做这么多准备、演那么多戏无非因为两点,第一点是想要将利益最大化,第二点是不想弄脏自己……或者说护卫队的手。
元培枝已经发现陆严极其在意这一点,所以白天的暗杀是精心策划买通了杀手来执行的,晚上则使用了医疗机器人。
但凡他肯让护卫队直接动手,这事情也不至于弄得如此复杂。
正是因为弄明白了陆严的计划,元培枝才跟着改变了策略,比起救一个人,显然是带出一台精神疗养仪更为方便。
医院几乎全是机器人,任何医疗操作也是由机器人来完成的,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护卫队眼皮子底下控制它们,包括那台已经被设定了暗杀程序的机器人。
两人就这样根本没去医院,靠着远程操控把霍曼的意识快递了回来,之后只要用玛利亚抹去记录就可以了。
“你、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霍曼过了最初的惶恐和自暴自弃阶段,此时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这句话该由我来问你才对?什么新人类计划,难道把人类变成虫族的奴隶就是你认为的新人类?一个疯子标榜自己是为了科学的发展、人类的进步,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有什么可笑的?难道自诩正义的你不是这么想的吗?元培枝,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简单地把人定义为正义或者邪恶了,我们只是立场不同。公主刚才说我是人类的叛徒,可见你对她的教导有多迂腐,公主结合了人类与虫族的基因,哪个人都可以说我是叛徒,唯独公主不可以!”
元幸竹撇了撇嘴:“我说你是人类的叛徒,又没说你是亚人的叛徒,为什么不行?”
“因为您、像您这样的亚人在我心目中才是新人类!我们旧人类只能通过饮用圣水获得转化,但像你这样的亚人会为人类带来真正的希望。只要旧有的人类与虫族这份由神明赐下的宝贵礼物融合以后,我们人类就将迎来新的纪元。我们将走向宇宙、走向未来,走向真正的繁荣!”
“……”
两人再一次确定,这家伙是个真正的疯子,这竟然是一个碳基生命能得出的想法。
“哈,我知道你们认为我疯了,可是仔细想想吧,在虫族到来之前的那个纪元,人类究竟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无休无止的战争带来了死亡、贫困、污染与灭亡,多少生物因为人类的所作所为灭绝?就连人类自己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生育率逐年下降,alpha和omega的比例也一降再降。”
“可人类为此又做了什么呢?互相争斗、互相抢夺、互相猜忌!”
“明明有了足够的资源,只要愿意共享、愿意平均分配,人类社会就能变得如同天堂一般美好。可是结果呢?技术是生产力,但永远无法成为救世主。只要有个体上的不同,人类就需要优越感,需要鄙视链。这是人类的本能,有人类就会有争斗!”
“这就是你建立拜虫会,制造圣水,用人类做实验,残杀大量同胞的理由?”
“开始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你或许会认为我没有人性,可是你以为蓝星每天都有多少人死于饥饿与疾病?我至少让他们的死变得更有价值,圣水也切实救了一些人的生命,比起那些位高权重的达官显贵,我可远远算不上刽子手。”
元培枝是已经形成了完整三观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他这一通歪理动摇。
“呵,你要是真的认为他们的生命有价值,就该去救助他们,而不是让他们成为你实验的牺牲品,你轻视他人的生命,倒是把自己的命看得很重。”
霍曼尖叫起来:“什么,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吗?我是不甘心!我还有伟大的使命没有完成,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死在陆严那个卑鄙小人手里!圣水应该在你们这些高级将领和贵族间推广开来,我要为女王、为公主、为新人类开创一个新的时代,那将是一个人人平等的时代,不会有欺凌也不会有贫穷、寒冷和饥饿!”
“作为一个科学家,你的脑子还真是病得不轻,我现在没空听你说你的理想国。你还没有回答幸竹之前的问题,女王为什么要把她送到前线来?”
“哼,我不要和你谈。”
“那你就和我说说吧,”元幸竹听了他一番长篇大论,慢慢竟然有些适应了,“霍曼,我现在对你说的这些有点感兴趣了。我从小在人类社会生活,也一直把自己当作人类看待,但我也确实感觉到自己与人类的不同。”
“您是无与伦比的。”
“我从感情上来说并不想背叛人类,更不想背叛培培,但是我确实对自己的身世、由来以及使命感到好奇,如果你的理由真的有那么伟大、那么无私,如果你所期待的未来真的有那么美好,并且必须要由我来承载,那么就来说服我吧。你所有的赞美与吹捧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了希望。”
霍曼的“虔诚”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已经深刻地受到了虫巢意识的影响,这份影响侵蚀了他的理智。
“这是我的荣幸,公主殿下……不新人类的女王,我霍曼就是您的引路人,由我来告知您一切最合适不过。”
元培枝听得想翻白眼,活了两辈子她也没和这种宗教狂热分子接触过,更别说他崇拜的还是元幸竹了。
“所以我是特意被送到人类社会来的吗?”
“是的,您不是唯一的亚人公主,却是第一批亚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您其他在虫族出生的姐妹孵化出来没多久就死亡了,女王为此才想将您送到人类社会之中。我本该承担养育您的责任,但我那时候还没能彻底完成圣水,对女王的感应非常微弱,所以错过了迎接您的时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亚人的?”
“怀疑其实一开始就有,毕竟您是如此出众耀眼,所以那时候我想方设法地想从——”
霍曼的讲述陡然一停,元幸竹正好奇他为什么不说下去了,却听到元培枝突然怒不可遏地道:“那个骗子,那个装作白子的骗子是你雇来的!”
“咳咳,算、算不上是我雇来的,我只是和陆严说需要你身边的小女孩,他帮我去办的。”
元培枝气得胸口起伏,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她还是没有忘记当初的愤怒。
元幸竹一边安抚她一边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后来放弃了?”
“女王给了我指示,而且你的体检报告一直很正常,所以我以为您已经不在人世了。哈,谁能想到堂堂的宇宙军突击营营长会为一己私欲篡改体检报告?”
“你说女王给了你指示?”
“是的,女王说不用再寻找您了,我以为它会再送一名或者几名亚人过来,但一直没有音讯。直到最近我才明白它的意图,女王真是有先见之明!”
“女王的意图是什么?”
“当然是……”电子音顿了一顿,似乎带上了一丝阴阳怪气,“帮助您和人类最优秀的alpha建立感情联系。这可是您来人类社会最主要的目的,您会成为所有新人类的‘母亲’。”
元培枝的脸色刷得煞白,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抽动了几下。
元幸竹连忙拉住她想要砸向精神疗养仪的拳头,低声道:“培培,不要把他那些话放心上。”
元培枝眼白充血,咬着牙忍了好一会儿才抽回手来,偏过头一言不发。
“哦豁,我们高贵的元培枝少将自尊心受损了,但请你相信,我这是在赞美你。实话实说,作为公主的伴侣,没有人比你更——”
“闭嘴。”
元培枝暴躁地打断了霍曼的话,连元幸竹都不禁愣了一愣。照理说两人都经历过重生那种事了,元培枝不该在听到这些时还有这么大的反应才对。
“培培?”
元培枝揉了一把额头,起身道:“对不起幸竹,我先去洗把脸。”
元幸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留下她,只一脸恼怒地道:“霍曼,你再这样刺激培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公主,您才是未来的女王,对待伴侣该更强硬一些,怎么能对她言听计从?只要您愿意,您甚至可以拥有多名伴侣,元培枝的基因虽然确实非常优秀,但我认为给您的后代多增加一些基因多样性也没什么不好。”
元幸竹扯了扯嘴角:“闭嘴吧,你这个变态老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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