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推开

    第120章推开

    一切恢复到从前,莫灵吱心情很好，也就睡得很快，一下子就陷入梦中。

    “呼呼呼——”她清浅的呼吸声响起。

    以前听着她的呼吸声贺云稠睡得很快,可今天，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情矛盾复杂，他在床上翻了两下,缓缓坐起来,下床。

    他给吱吱将被子盖好，看了她好一会儿，低头,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而后，他穿着睡衣，转身出去。

    山庄的二楼外面有个大露台,虽然是三月，但室外的夜晚还是很冷,仿佛能冷到人心里去,尤其还刚刚下过雨。

    被冷风吹着,贺云稠微微闭眼。

    “你在难过？”一个声音响起。

    苏亿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他，面无表情，一双桃花眼里面毫无情感。

    贺云稠没说话。

    苏亿走到他的旁边，声音嘲讽：“你有资格难过吗？得到了吱吱这么赤诚的爱，你还有资格难过？”

    贺云稠看着黑暗的远方,声音沙哑：“对,我没有资格。”

    苏亿嘲讽一笑,掏出一盒烟,自己点燃了一支，又递给贺云稠：“抽一支？”

    这还是贺云稠第一次见到苏亿抽烟，一个非人类，竟然像一个老烟民一样，熟练地点燃一支烟叼着，眼睛微眯。

    贺云稠接过，也点了一支。

    ——他也从未在人前抽过烟，但他会。

    而且有些时候，男人需要这个味道，只是他自从华明做起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了。

    贺云稠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久违的尼古丁的味道让人更加清醒，他将烟摁灭，只抽了刚刚那一口。

    苏亿看向他，眼神疑惑。

    贺云稠：“我还要回去睡觉，让吱吱闻到了不好。”

    苏亿冷笑：“你在炫耀？”

    贺云稠摇摇头。

    片刻后，他看向苏亿：“你有很多秘密，苏亿，我真看不清你。”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满是探索。

    苏亿继续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神情看不清晰：“我不会伤害吱吱，永远不会。”

    ——所以，秘密并不重要。

    贺云稠深吸一口气，片刻后，他沙哑着声音：“我和吱吱度过几十年，等我死后，你会好好对待吱吱？”

    他的一双眼睛犀利如刀，紧紧盯着苏亿。

    如果等他死了苏亿才和吱吱在一起，那他就没办法看着苏亿、盯着苏亿，所以在他活着的时候，他就要确定苏亿的真心。

    苏亿笑了，回视他，眼神认真：“等你死了，我会对吱吱很好，永远陪着她，哪怕她不接受，我也会永远在她身边，守着她，看着她，等待着她看到我的那一天。”

    ——这是承诺。

    而且是真话，他能够看出来，苏亿很真心，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苏亿只有吱吱一个灵，那贺云稠相信，他不会伤害吱吱。

    长久孤单的滋味，真的能逼疯一个人。

    贺云稠嘴角想要勾起一个笑容，但没能成功。

    他笑不出来。

    苏亿嫉妒他得到吱吱的喜欢，可他更嫉妒苏亿能永远陪着吱吱。

    身上的一点烟味被风吹散了，他直接转身回屋。

    苏亿突然开口：“贺云稠！”

    贺云稠回头看向他，两人视线相对。

    苏亿的烟已经放下，烟头烫到了手他也毫不在意，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贺云稠的眼睛，两人平静对视。

    苏亿的眼中泛起一抹红光。

    -

    这一晚，贺云稠回去后听着吱吱的呼吸声，慢慢睡着。

    他睡得不太好，而且久违的做了噩梦，梦中不再是一片鲜红，而是——吱吱。

    他逐渐老去，白发苍苍，掉光了牙，行动迟缓。

    而吱吱依旧是如今的模样，青丝如墨，肌肤白皙如玉，他站在她的旁边，一点也不匹配，而不远处，苏亿也依旧是如今的模样。

    仿佛他们才是一对，而他只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

    梦中场景不断切换，他老了，吱吱年轻，他死了，吱吱和苏亿走到了一起。

    他们手牵手，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他们在林间奔跑，欢快又愉悦，吱吱很快就忘了他，投向苏亿的怀抱。

    贺云稠想去追，可他无论怎么跑，怎么追，始终都追不上他们。

    “吱吱——”贺云稠猛地从梦中惊醒。

    旁边，莫灵吱也被吓醒了，惺忪着睡眼，一脸睡意：“贺云稠？”

    贺云稠重重喘息，半晌才沙哑着声音：“没事，吱吱你继续睡吧。”他伸出手，给她盖好被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莫灵吱闻言放了心，便又迷迷糊糊睡去。

    而贺云稠再也睡不着。

    ——那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好像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如坠深渊。

    无论是他老去，还是吱吱最后真的和苏亿在一起，都让他心口抽疼，极为难受，甚至控制不住地产生一种毁天灭地的欲望。

    好像……

    好像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

    贺云稠猛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他会老去，吱吱会永远年轻，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吱吱最终和苏亿在一起……

    那也是理所当然。

    他们才是同类，他只是个普通人的，根本没办法和吱吱永远在一起，能在一起几十年，已经是他自私偷来的。

    他怎么能产生那么多不好的情绪？

    ——贺云稠在心中告诉自己。

    然而，他捂着心口，却只觉得那种拉人入深渊的绝望始终都在。

    -

    《大明星》综艺即将收官，最后一天节目组没有做任何安排。

    要还给节目组的一千块钱已经存够，昨天也买齐了今天要吃的菜，所以最后一天的任务就是——做饭。

    做一大桌子美食，嘉宾们一起用完午餐，就正式结束这一季综艺。

    这样的安排很简单，但也足够扣题，毕竟这个综艺全名是——《大明星的普通日常》。

    中途节目组虽然为了增加看点安排了活动，却也还算是扣题。

    “苏亿，今天不用全都你出手，这几天我们都吃现成，今天中午大家都露一手！”张妙薇笑容灿烂。

    甘雨娟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会炒菜吗？”

    张妙薇：“会！”

    甘雨娟挑眉，有些不相信。

    张妙薇：“我会西红柿炒蛋！”

    甘雨娟：“……谢谢，我也会。”

    苏亿靠着收银台，姿态慵懒：“我无所谓，随便你们做什么，今天我做糕点吧，吱吱帮我？”

    莫灵吱正在和张颂浩玩，闻言抬头：“嗷——”好呀。

    她喜欢做糕点，摁爪子印。

    张妙薇不客气：“那多做点，你做的糕点很好吃，多做点我们也好带回去哈哈哈。”

    甘雨娟：“同意。”

    张阳哲：“相当同意。”

    连张颂浩都点点头：“我要做成吱吱的糕点！”

    苏亿耸耸肩，摊手：“那我一个人肯定不行，得多个人帮我。”

    贺云稠突然开口：“我来吧。”

    众人微愣。

    连苏亿都看向贺云稠，微微挑眉。

    贺云稠伸手抱起吱吱，带她去洗干净，尤其是重点清洁爪子。

    ——大概是想到昨晚的梦，他不想吱吱和苏亿一起做什么事情。

    光是想着就有点……嫉妒啊。

    贺云稠紧紧抿着唇。

    莫灵吱任由他洗着爪子，歪歪脑袋：“嗷？”

    ——收养人，你怎么了？

    贺云稠看着她单纯天真的眼睛，脑海中，突然再次闪现昨晚梦中的场景，那么清晰，仿佛近在眼前。

    他的手顿住。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产生怀疑——吱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她对他的喜欢，是不是仅仅因为他的照顾，就像是家人一样，而不是其他情感？

    等到他死了，苏亿一直对她好，像他对她这样对她好，是不是……她也会回报同样的感情？

    毕竟，吱吱这么天真单纯，她真的懂人类的情感吗？

    这个念头产生后，他手上的动作为完全停住。

    甚至，他脑海中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如果他和吱吱一起死了，是不是就能永远在一起？

    莫灵吱：“嗷？”她湿漉漉的爪子摁在他的手背上，一脸茫然。

    贺云稠深吸一口气，猛地摇摇头：“没事，我继续给你洗。”

    ——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产生？！

    贺云稠心口狂跳，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无论是心中还是脑中，都再也冷静不下来。

    贺云稠抬眸，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他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一分钟后，他突然低头，关掉所有麦，非常认真地看向黑白团子——

    “吱吱。”

    -

    等到贺云稠给吱吱洗干净，直接用毛巾抱着走出去。

    干干净净的狗子，被吹得有些蓬松的毛炸开，黑白团子样子十分可爱。

    张妙薇正在处理食材，为了地方宽敞，他们准备都在餐厅干活。

    她抬头看了眼贺云稠和吱吱方向，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甘雨娟问。

    吱吱这样子是挺可爱的，不过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吧？

    莫灵吱也是一头雾水。

    张妙薇：“哈哈哈，不是，我在想，看惯了吱吱，以后会不会觉得有两个黑眼圈的熊猫有点奇怪啊？”

    毕竟，吱吱和熊猫除了黑眼圈不一样，其他地方真的一模一样！！

    而且最近，他们显然已经看习惯一只没有黑眼圈的黑白团子了！

    众人：“？”

    在愣了片刻后，突然都笑了。

    连神情紧绷的贺云稠嘴角也露出一个笑容，揉面的苏亿也在笑。

    别说，还真是，他们俨然已经习惯没有黑眼圈的吱吱，她好像从“摆烂”后，就再也没有偷偷画过黑眼圈。

    不过她当初画黑眼圈的视频，依旧在网上流传着。

    只有莫灵吱一头雾水。

    ——啥意思？

    她一脸懵逼，追问：“嗷？”啥意思啊？

    贺云稠摸摸她的脑袋：“夸你和熊猫长得像。”

    莫灵吱撇撇嘴，顿时不高兴了。

    ——她当然和熊猫像，她一开始要变成的，就是熊猫啊！！

    哪知道一些小缺陷，影响这么大。

    想到她在这个节目里面的“尴尬”行为，她一头扎进贺云稠怀里，不想抬头。

    莫灵吱：心好累。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再再再再在次证明——人类和她的悲欢并不相通。

    苏亿轻咳一声：“好了，都别笑了，赶紧干活，吱吱快过来做糕点。”

    “嗷！”莫灵吱应了。

    ——算了，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贺云稠抱着他过去，将她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他们如同上次在草原一样，一边做着糕点，一边互相调笑。

    甘雨娟嘲笑张阳哲：“张老师，同样都是男人，你看看贺总和苏亿，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张阳哲反唇相讥，带着调侃：“那也比你好，你瞧瞧你，你连我都不如。再说，怎么也比妙薇好些吧？”

    他满脸笑容。

    甘雨娟看向张妙薇，而后瞪大眼睛：“乖乖，你这是切土豆丝吗？这是土豆条吧？！”

    张妙薇：“……”尴尬挠头。

    甘雨娟嘴角带笑：“你怕是连吱吱都不如！”

    旁边，正在摁爪子印的莫灵吱茫然抬头，众人一片哄笑，气氛正好。

    苏亿抬手在狗子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面粉使得黑鼻子变成了白鼻子，他忍着笑：“吱吱，他们夸你呢，你继续吧。”

    他虽然这么说，却笑弯了眼。

    莫灵吱：“嗷……”

    她一脸茫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黑手掌顿时多了很多白色。

    她瞪大眼睛。

    “嗷——”

    她怒了，一爪子摁进面粉里面，呼了苏亿一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片混战，张颂浩也加入了其中，帮助吱吱“报复”苏亿。

    等他们玩得面粉到处都是后，张阳哲无奈地揉着眉心：“颂浩，差不多行了，还有苏亿，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欺负吱吱？”

    莫灵吱相当认同：“嗷！！”

    她瞪着黑眼睛。

    旁边，贺云稠一直平静地看着，面无表情，只是手握紧成拳。

    ——那种感觉又来了，尤其是看着吱吱和苏亿玩闹，那种他们在前面跑，白发苍苍的他怎么都追不上的感觉，又来了。

    苏亿举起双手，顶着一身面粉：“好吧，我投降，吱吱我错了。”

    莫灵吱哼了一声，转身，直接往贺云稠怀里扑：“嗷——”

    收养人！给我洗洗！

    然而，贺云稠突然推开她，后退一步。

    莫灵吱呆住，其他人也全都呆住。

    整个餐厅一下子陷入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哼。”苏亿冷哼一声，一把将吱吱抱起，“你嫌弃就算了，我带吱吱去清理。吱吱，我们走。”

    莫灵吱：“嗷？”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贺云稠。

    贺云稠抿着唇，一言不发。

    于是，苏亿抱走了吱吱，餐厅里面，依旧安静至极，刚刚的好气氛瞬间荡然无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