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被饲养者

    “你怎么不说话”

    小神珠俯下身子盯着女人的眼睛等了半天,这人就是不开口,可给她本就忐忑不安的心上添了一把火。这会儿耐心宣告殆尽,握着女人手腕的指尖不觉慢慢收紧,只焦急得她只恨不得抓着这只大凤凰摇一摇才好。

    然而最后还算是记得师徒的身份,也不敢那般造次冒犯,只好咬着牙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趴了下去,干脆整个人都扒拉上了桑云归的四肢,贴在女人身上眼巴巴地凑过去,讨好地如小鸡啄米般亲她的脸颊,拖着尾音软软地央求着“你说嘛师父师父师父”

    “人家就算拒绝求偶也要有所表示,你好歹也给个准话嘛”

    心中本是思虑万千的女人闻言后实在是好笑地瞧了瞧趴在自己身上耍赖的小祖宗,眸色却是不由自主地一柔再柔。

    还求偶呢,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未开智的动物

    桑云归自认心中本就存了不堪的念头,被宠爱的小神珠这样一撒娇,险些便要颔首了。可每每这时,她便忍不住地以长辈的角度为这孩子多考虑两分。

    师徒相爱,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桑云归自己无惧,也无几个人敢到她面前来找茬。唯一害怕的,是自己这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小神珠,若是在外头被旁人的污言秽语伤着了该如何是好

    玥儿这般年轻不知事,纵然此时当真对她动了情,可少年人的心思多变,往后若遇见了与自己岁数一般的青春靓丽的姑娘,也难免会有所动摇。

    如今这孩子不过刚成年,自幼被桑云归抚养疼爱,与她同居隐雪峰,或许确实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因本存的濡慕和敬爱而慢慢生出了些绮念。但往后桑玥总要见识到更广阔的的天地、结识到更优秀的女子,那时她可还能如现在般信誓旦旦地说着爱慕自己的话呢

    大凤凰默然想到自己暗中关注来的,玥儿分外受门内女弟子欢迎的消息,心中骤然一涩,缓缓蔓延出些道不明的酸意来。

    她对自己养大的孩子生了不堪之心,可如今却怎么也不敢应下。

    桑云归细细算来,她自己也着实算不上什么无私之人。此刻若是应下了小神珠的心意,日后也难免会贪恋而不愿放手、不愿叫玥儿将这颗炙热的本是送至她跟前来的心再夺回去捧到旁人眼前去。

    如此,对她、对玥儿,都不公平。

    女人胸中堵闷,定定看着身上姑娘期许明亮的眸子,唇瓣稍稍一动,便想要将拒绝之言说出口了。

    但此时舌头似有千斤之重,喉中也是痛得厉害,任她挣扎许久,也没发出半个音来。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桑云归有些挫败,眼帘轻颤而垂,不敢再看小神珠的眼睛。

    可这惹人心绪难平的小神珠却不管她胸中的忧虑与迟疑,也瞧不出女人难得生起的怯懦和动摇,良久见她仍旧不答,既不拒绝也不应下,便是一眯杏眸,弯着唇瓣,含着甜蜜的笑意凑去吻上了女人的嘴角。

    “师父既不拒绝,那我且当作你同意了。”

    桑云归被她亲了个正着,又听这胡搅蛮缠的话,实在是哭笑不得,轻轻推了推死死贴着自己的姑娘,有些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哪有这般不讲理的”

    说是推,却倒更似欲语还休,压根也没有什么力气。

    小神珠身上的气息是极好闻的,没有人比桑云归更熟悉她的味道了。

    年幼时尚且有些稚嫩的奶味儿,后来随着姑娘一日日长大,她的气息也逐渐成熟起来,变为了一种足以叫人心神都松软下来的清甜的香味。

    妖族的五感俱敏,桑云归方才苦恼思量,这会儿心中天平却在桑玥的一句话中倾斜了大半,鼻尖前不断涌入的甚至叫她有些迷恋的气息彻底占据了大凤凰所有的心神。

    她仿佛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姑娘那发育姣好的鼓鼓囊囊的柔软之处正贴在她的胸口,而暗自做坏的小神珠只睁着一双湿润的无辜的杏眸直直地盯着她,腰肢似不经意间轻轻一动,彻底击垮了女人心中摇摇欲坠的坚持,让桑云归呼吸一窒,一双瞳孔都于不知不觉间变作了红棕色。

    桑玥目光一顿,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睛“师父,你的眼睛红啦”

    小神珠仿若寻到了什么令她极为满意且自得的答案,不住地垂头闷笑,也不顾女人仓皇想要偏头的动作,只依恋的将自己的脸颊也贴在了女人的脸颊上,如初生的幼崽一样轻柔地蹭着,嘴中犹然一声一声地唤着师父。

    “师父也是喜欢玥儿的,对吗”

    姑娘小声地问着。

    此时若说不喜欢,谁会信呢

    桑玥不会信,就连桑云归自己也不会信。

    她当年将这孩子抱回时玥儿不过七岁,后抚养了这个孩子三十多年,修真界的人族三十岁方成年,而那些不轨之心应自玥儿成年之日起便藏着,掐指细细算一算,竟也有十年左右了。

    若说不喜欢,她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玥儿此时见过的人还少,日后见得多了,怕也就不稀罕师父了。”

    桑云归垂眸苦笑,终是将自己心中的不安说与了这个孩子听。

    她待桑玥总是这样温柔,自小便是,长大之后也未曾怎样变过。唯一不同的,也许就是此时这双红棕色的瞳孔,代表着隐忍不住的情动。

    “师父好不公平。”

    桑玥静静听完了女人的话,轻叹了声,微微撑起了些身子看她“师父就因往后或许都不会发生的事情,便连一次机会也不愿给玥儿”

    见这只大凤凰还想说些什么,姑娘干脆伸出指尖去有些不满地按住了她的唇,认真地将自己的话给一点点说完了。

    “自我成年前就动了这些心思,一直也不敢表露半分,生怕你听后觉得厌恶而不要我了。”

    “本想着再忍两年,谁知出了今日的事。”

    她有些苦恼地抬手摸了摸头发,身子又挺直了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瞳孔中满满的倒映出的全部都是桑云归的影子“我旁的不敢说可以给师父多少,单是钟情却能保证。”

    “管别的姑娘小子多俊俏漂亮,总归也没有师父在我心中的好看。任他们百般好,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个。”

    女人脸颊发了烫,紧紧抿着唇,却是一时挪不开眼。

    她分明是晓得答案的,此刻却偏要多此一举地轻声问着姑娘“那你要谁”

    回应她的,是一枚落至实处的吻。

    桑玥眸色微暗,抬手拉下了床边的帘帐,声音中不知何时的带了些沙哑。

    “要师父。”

    “白日中想的是师父,晚上入睡前念着的是师父,梦中与之相见的也是师父。”

    “想抱着师父,想一直与师父在一起,更想做师父的道侣。”

    “只要师父允了,玥儿从此往后一生一世都只倾慕师父一人,再不瞧旁的一眼了。”

    惯会甜言蜜语的小登徒子搂着女人的脖子,在气息缠绵间,将惑人的话送入了女人的耳中。

    她的声音中似藏着钩子,一下一下勾着女人的心尖。

    “师父素来疼玥儿,这次也允了罢。”

    “好不好”

    好不好

    桑云归未做声,沉默着轻轻抬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将不同与往日般娇艳的姑娘束缚在了自己的怀中。

    今日夜间的风应是大了些,吹得里边的帘帐也不住地晃动着。

    大凤凰往常的性子慢得叫人心急,可此时的姑娘披散着发丝,身上的白裙早已落了大半,再无方才的半分神气,只通红着眼尾、含着消散不去的雾水哭泣乞求着女人能稍稍慢些。

    年少的孩子不懂事,只知道火好玩,但又不曾考虑考虑玩耍的后果。

    “好。”

    暗香浮动之间,女人低低回答了方才的话。

    她拥着自己的小神珠,耐心地教导她“要记着方才的话,不许反悔的。”

    小神珠有些不服气地哼了哼“光是说我,万一师父日后变心了怎么办”

    她点了点女人的胸口“那么多男男女女呢,倘若师父先不要我了怎么办”

    桑云归摇了摇头,眸中软似了一汪春水,由她点着,只郑重地亲了亲小神珠的眉心“师父不会的,若是师父变了心,任凭玥儿处置。”

    大凤凰活了上千年,也就动了这一次心。

    如今既已定情,从此往后,便是日月山河、万般风光,都不及她亲自娇养大的这只小神珠,又哪里还看得见旁人的影子

    一句话便叫桑玥弯了眉,黏糊糊地贴上去亲了又亲“那师父也记好啦,不许忘”

    桑云归自是顺从应下“师父都记在心中,绝不会忘。”

    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很好地愉悦到小神珠了,于是小神珠便欢笑着奖励了大凤凰又一个甜甜的吻。

    “明日能不能不上课”

    临睡前,她总算想起了第二日还要去学堂的事情,当即在床上滚了滚,又赶紧把自己塞回女人的怀中去缩着,可怜兮兮地扯了扯桑云归的衣角。

    明日又有符箓课,她才不想去面对着那老头子黑沉沉的脸呢。

    桑云归无奈地为她拨了拨凌乱的发丝,余光里全是姑娘脖颈上的印记,心中一顿,实则本来就不想叫她去学堂的。但此时却要装作思量一二,这才在姑娘希冀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果然,难得的装模作样叫桑峰主如愿得了姑娘的嘉奖一枚甜至她心中的吻。

    彻底挑明心思后的大凤凰只恨不得自己的小神珠时时刻刻都亲着自己,但又得顾忌着身为师父的体面,因而便于细微处使些小手段让自己得偿所愿了。

    桑玥难得缺席一日未来学堂,可叫秦司忆失望至极。

    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最后却留我一人独自面对齐长老的黑脸

    真不道义

    秦司忆愤愤不平。

    第三日,桑玥总算是来的,却是穿了件不常见的高领长袍。

    秦司忆一见着她便赶忙凑了上去,有些奇怪地打量了几眼,倒只觉她这般穿另有一番飒然美感,也就不曾追问其他。连之前的满腹抱怨都不抵她新得的消息让她兴奋,这会儿凑在桑玥耳边就将自己得来的情报告予了小伙伴。

    “听说马上就要派新一辈的内门弟子去参加小秘境试炼啦”

    这新一辈的内门弟子中,自然有她和桑玥。

    “嗯真的”

    姑娘歪头瞥了她一眼,也来了些兴致。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桑峰主嘛。”

    也对。

    桑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见着先生已进屋,便瞬间挺直了背脊,悄悄戳了戳旁边大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的秦司忆,叫她赶紧坐正。

    秦司忆顺着她的目光一瞥,吓得嘴角都僵了,连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和袖摆,乖乖坐到自己的蒲团上去了。

    好家伙,怎么是最为古板的齐长老,他昨日不是才上过课吗

    秦司忆百思不得其解。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学,与秦司忆于山路交叉口分别之后,桑玥便一路跑回了隐雪峰峰顶,轻车熟路地越过案几钻进了女人张开的怀中。

    她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亮亮地看着桑云归问“阿艺跟我说,马上我们就能去参加小秘境试炼了,是真的嘛”

    桑云归正垂头为她倒茶,闻言后想了一想,含笑应了。随后将茶杯递给了她,又忍不住抚了抚姑娘的发丝,贴着她的脸颊轻声回答“我也是今日才知晓,你们的试炼约在下个月中旬举行。”

    “这两日我便给你准备准备要带的灵药灵符与法器。”

    女人心中想着桑玥需要的东西,目光却瞧见了这孩子蠢蠢欲动的眸光,当即点了点她的鼻尖,无情地下答了作为师父的命令“不许逞强好胜、弄得一身的伤。”

    桑玥毫不反驳,乖巧听话地把玩着她的指尖,杏眸弯弯地应下了。

    小神珠保证道“都听师父的,师父放心。”

    正是因为应得太快,所以才不放心啊。

    桑云归心中叹息,抬起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修真界的时间过得总是飞快,不久便到桑玥参加小秘境试炼的那一日了。

    桑云归为了亲自送自己的宝贝小神珠进去,难得主动将启动秘境的任务揽了下来。

    “只要平安归来便好。”

    进去之前,素来对自己要求苛刻的大凤凰如此忧心忡忡地嘱咐着自己的小神珠。

    平安喜乐,这其实也差不多就是桑云归一直以来对桑玥的要求了。

    “都听师父的。”

    桑玥瞧着她凤眸中溢满的担忧,倒是比她这个要进去试炼的人还要紧张。

    虽心中想的是如何才能拿下魁首叫师父面上有光,可其实也不舍得再让女人徒增焦虑,便乖顺地点了点脑袋。

    桑云归在此之前给她准备了一储物袋的东西,便是光扔灵符攻击也能将桑玥捧上前列,更何况平安归来这样小小的要求

    在离去时,小神珠弯着眸子小声与女人说着“师父只管给我准备好奖励,待我回来取。”

    宽袖之下,柔嫩的指尖自女人的掌心一寸寸划过、复而打转,最后却在女人想要捉住时连忙收了回去。

    使坏的姑娘甩着长长的辫子逃也似的跑远了,只留着耳根通红的大凤凰停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随后又不甚自在地朝着四周打量去。

    过了半晌,旁边都已无人了。

    桑云归仿若不经意间抬手扶了扶发髻中戴着的凤凰簪,落下时,掌心却自唇边划过。

    她于暗中,亲吻了小神珠留下的气息。

    桑玥随手拨开了面前的枝叶,淡淡将这秘境之中的模样收入眼底,心中想着的,却还是外边那只大凤凰。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场秘境试炼过后,便是主道轨迹的到来。

    真有意思。

    情话也说尽了,就不知她给的这份情爱能否叫桑云归与天道意识抗衡

    姑娘思量片刻,继而微微勾唇,低叹着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她的眉眼间尽是佛怜世人般的悲悯,瞳孔中却全是毒蛇藏于暗处盯着猎物时蓄势待发的兴味与薄凉。

    还不够呀。

    光是甜的怎么行,还要再痛一些才好。

    给颗枣子后总得再狠狠打一棒子,这样才能刻骨呀。

    果然,半个月后,小秘境试炼结束。

    桑玥自秘境中出来的第一刻,便听见了宗内如今无人不知的传闻。

    据说,隐雪峰的桑峰主对前来凌云宗做客的世家家主贺书淮一见倾心,此时正痴缠着非他不嫁。

    姑娘呆呆地定在了原地,指尖骤生凉意。

    她仿佛有些听不懂话了,只觉得这荒谬的传闻中的每一个字都费解而晦涩。

    什么叫做一见倾心非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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