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宗居南而向阳,山中遍植木棉,彼时正恰花期,木棉满树红花而不见片叶,放眼望去,满山红彤,火焰山也似,一股子铁火之气随风而来,令人顿起微汗。
姬仇心里紧着王老七,拾阶而上,到得山腰来,顿时傻了眼。
神道宗弟子尽皆着黑衣,系红束带,老远看着闹闹腾腾,走得近了始知道惹了大麻烦。
与其他山峰不同,神道宗的饲院并未搭建木棚,而是竖起一根根桐木,上头包着青铜皮壳,或浇铸或雕刻成百兽的纹饰。
姬仇哪里还去看那些个惊慌失措的弟子,更没在意瘫坐于地的王老七,他心中便只有眼前这头坐骑。
这锦稚一般的禽类坐骑体格比纪灵儿的白鹤还要大一些,通体火红,拖着长长的尾羽,铁喙金爪,背上一片似剑刃一般的黑斑,眸光如刀,尖声啸叫,狂躁难平。
若非腿脚上的锁链将之禁锢于桐木周遭,怕是要怒起伤人了。
饶是如此,此鸟威势骇人,诸多围观弟子也是敬而远之,却又忍不住好奇观望。
“饲院的坐骑天赋异禀,皆通人性,又温顺柔和,便是会喷火的三足金蟾都未曾禁足,这鸟儿竟是用铁链子来锁了,怕不是甚么善茬”
姬仇还在惊诧之时,王老七却叫唤了起来“管院的你来得正好啊”
此言一出,神道宗的弟子纷纷侧目,见得姬仇,却是满目怨怒,姬仇也是叫苦不迭。
王老七此人惫懒奸猾,又没脸没皮,最惯吹嘘,昨夜里还说要传授通心之术,恨不得一口一个徒弟,眼下却恭恭敬敬地称呼姬仇管院的,这分明是要姬仇给他背锅了
朱大昌是神道宗主朱云平的远亲,平素又仗势欺人,带着身边爪牙,横行内务堂,从来是无人敢反抗。
神道宗居南为正,势力又仅次于纪怜羽的炎箭宗,座下弟子颇为嚣张,多少有些目中无人。
朱大昌虽有些狼藉,但好歹也是神道宗的人,被姬仇一菜刀差点砍开了脑壳子,众怒难平,他们尚未上门寻衅,姬仇这祸首却还敢登门,弟子们脸色又哪里能好看。
王老七也不知如何惹怒了这鸟儿,怕是引来了神道宗弟子的问责,此时将姬仇举得半天这么高,自是想让姬仇来挡这把火。
不过姬仇既然打消了顾虑,上得南山来,心里也就不怯了,横竖已经得罪了朱大昌,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也就了无挂碍。
“这又是闹的哪样”姬仇扶了一把,王老七却是赖在地上如何不肯起身。
“姬仇啊,老哥哥今日可就全靠你了。”
王老七没喊他小姬,少见的正经,插科打诨也不敢了,姬仇便知道事情不妙。
“这甚么鸟儿恁般凶悍”
王老七哭丧着脸,压低声音道“这是青鸾子的坐骑玄风雀,这可不是甚么鸟儿,乃是凤雏啊”
“凤雏”姬仇跟着王老七将饲院走了个大半,多少奇鸟珍禽都见过,未曾想到居然在神道宗得见了凤雏。
古籍有说,毛虫三百六十,麟之为长;羽虫三百六十,凤之为长;介虫三百六十,龟之为长;鳞虫三百六十,龙之为长。
这凤凰可是传说之物,百鸟之首
“不能吧这节骨眼上你还大吹大擂凤雏这种虚幻缥缈的玩意儿,孤高冷艳,能让人给骑了”
王老七讪讪一笑“你且等我说完嘛”
“还不是你卖关子,说话留一半我可就走了。”姬仇作势便走,王老七哪里肯依,将姬仇扯住,麻利地说道。
“龙生九子,凤育九雏,凤雏里的老九名唤大风,挥舞双翅便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为害一方,后来让后羿射死于青丘之泽,这玄风雀,便是大风的后族,虽非纯血,只是杂种,但也是了不得的,火气可大了”
“这鸟儿火气这般大,你靠近他作甚,昨夜里被蛤蟆烧傻了还是怎地。”姬仇白了他一眼,王老七更是委屈了。
“你以为老子我愿意来,神道宗让我过来摸一摸,我敢不来青鸾子的手令,难不成我敢拿来擦屁股”
“什么你拿青鸾子的手令来擦屁股了”姬仇提高了声调,原本怒视他的那些个神道宗的弟子,齐刷刷将眸光扎到了王老七的身上。
王老七差点没跳起来“我的个小祖宗,你可莫口无遮拦,再火上浇油,你我都下山不得了。”
话音尚未落定,神道宗的弟子已经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王老七,你果是心怀鬼胎,记恨我家师兄也就罢了,竟好胆来害顾真人的坐骑,若不给个说法,打断你的狗腿”
王老七眼见着要哭出来了,辩解道“诸位真人且息怒,我王老七就是个饲院的兽医,便是给我一百二十斤的肥胆,也不敢”
这话没说完,姬仇已经抢先道“诸位,事情真假尚待商榷,不过照看灵宠坐骑乃是我等本分,好歹是我饲院的事,身为辅事,自是责无旁贷,我这就拖了他去刑律堂分说清楚”
姬仇虽然将黑锅踢回给王老七,但也不可能见死不救,虽没进一步了解,但这事十有与朱大昌脱不得干系。
因为王老七虽然喜欢吹嘘,又无半句实话,但有一件事他没说错,那就是他确实没胆子得罪青鸾子,否则他也不会连指认朱大昌都不敢了。
再者,王老七再如何懦弱,姬仇却是看得出来,他是个真心疼惜这些坐骑的,又岂会害这鸟儿。
既然与朱大昌有关,便是存心报复,南山是神道宗的地盘,诸多弟子虎视眈眈,姬仇万万没有留下来任人宰割的道理。
律元子虽然对姬仇说不上什么好感,但昨日处置尚且算是公道,他又知道这桩事的恩怨曲直,到了刑律堂,也不怕这些人滥用私刑。
亏得姬仇醒目,架起王老七就要开溜,这才刚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如剑锋一般直逼心房,姬仇脖颈后头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便似被暗处的虎狼盯上了一般
“区区小事,就不必去刑律堂了吧,镇魂盟虽大,但各处山峰皆有自家规矩,事发南山,便是我神道宗内务,这里说不清楚的话,就更是不必去刑律堂了。”
姬仇稍稍扭头,便见得一人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此人约莫三十来的年岁,长身而立,黑衫白底,自有倜傥,便似雪中寒竹,只是眉宇间隐隐透着阴鸷之气,鹰顾狼视,不怒自威。
“这人谁啊”姬仇小声问了一句,王老七已经有些发软了。
“这便是青鸾子顾剑鸾,乃是神道宗主南宫丞最赏识的亲传弟子”
姬仇也没想到此人来头会这么大,又问说“不能吧你个小小的兽医,得罪朱大昌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惹来宗主的弟子”
姬仇自是纳闷,原本只是闲杂人等鸡毛蒜皮的争斗,引来刑律堂的律元子已经够了,竟连青鸾子这样的人物也牵扯了进来,这就有点不合情理了。
王老七也是欲哭无泪,咬牙道“还不是你那一菜刀惹下的祸根你年纪轻轻的,火气比这鸟儿还大,愤世嫉俗还是怎地,横竖一根肉骨头的事,老哥哥我挨一顿打便也完了了,偏给人开了瓢”
姬仇也是一头雾水“我砍了朱大昌,干这青鸾子何事神道宗莫不成护短到这等地步律元子可是下了定调的,可不敢再寻麻烦到咱们头上吧”
王老七跺了跺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这青鸾子顾剑鸾可是朱大昌的姐夫,亲姐夫”
姬仇闻言眉头大皱,完犊子了,吃个王八扯出蛋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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