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湿哒哒的, 还在滴水。
身上的睡衣湿透,颜色深了几个度,紧贴于身。
孟宁伸手扯了下睡衣, 棉质睡衣和皮肤拉开距离,稠闷感得到缓解。但一松开衣领,睡衣又紧贴回来,闷的她胸口发堵。
“不了吧。”
这还是头一次,她拒绝江泽洲。
答应或是拒绝,江泽洲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她的回答, 他难免失落。他向来擅长伪装, 伪装成凶悍的猎人,亦或是纯良又体贴的男友,语气温和“没关系,时间太晚,确实太打扰你了。”
“不是,”急的还是孟宁, “我刚洗完头, 还没来得及吹干。”
“怎么不先吹干头发再给我打电话”
“我怕你等急了。”
孟宁说完, 眼紧闭,难以言喻的羞赧萦上心头。
江泽洲的失落情绪,烟消云散。他在她耳边笑了一下, “去吹头发吧, 我不急,等你多久都没关系。”
沾了水的头发紧贴头皮,她有种头重脚轻的虚浮感。
头发吹干,她盯着镜子里的人, 研判似的观察了好一通,突然转身进屋,翻箱倒柜,找到沈明枝遗留的晚安粉。据说是和男友过夜神器,上脸后皮肤毛孔隐藏,营造天生美肌。那天沈明枝当面给孟宁试了下,效果令她惊叹连连。
她不无感慨“女人为了在男人面前保持一个完美的形象,可真是煞费苦心。”
现在,煞费苦心的人,成了她。
孟宁往脸上扑粉,不知道是这晚安粉确有奇效,还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肤色提亮不少。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屋,给江泽洲发消息。
孟宁吹头发的空档里,江泽洲给考察公司的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
他并非刚踏入这行的新人,行业里有哪些不堪入目的潜规则,他都清楚。有的人喜好借用歪门邪道吃红利,有的人乐此不疲的来者不拒。
往常,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做事风格,只要不影响到他,他都持无所谓态度。
每个人都有底线,今晚的事,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底线了。
电话里,江泽洲语气平和,听不出一丝异样,但是疏离又果断的否决态度,甚至还直接来了一句,“华锐资本和贵公司不会开展任何融资合作,陈经理,另找他人吧。”
压着火挂断电话,胃更疼。
他食量向来很小,端了一碗汤,有一口没一口地强迫自己喝了小半碗后,桌上手机亮。
孟宁我吹完头了。
孟宁你在忙吗
孟宁不忙的话,视频
房间内壁灯亮着柔黄色的光,江泽洲虚阖着眼,眼底似漾进光,有着说不尽的柔和温情。
他背往后靠,手机正对着脸,发送视频通话请求。
没多时,视频接通。
孟宁坐在床头,眼底映着清凌凌的光,沉默几秒,笑了“你怎么不说话”
江泽洲说“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孟宁怔了怔,失笑“那你还给我打视频”
江泽洲慢条斯理地反问“不是你问我要不要视频的吗”
孟宁惊讶于他淡定的狡辩模样,小声嘟囔“江泽洲,你怎么这么不讲理的”
静静地对视了会儿。
孟宁“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泽洲“累。”
她眼一颤,“那我挂电话了”
他说“别挂,我再看你一会儿。”
这话像是无数盏灯光落在她脸上,令她面上表情无处可遁。孟宁眨巴两下眼睛,干巴巴地问“什么啊”
江泽洲说“很久没见到你了,让我看一会儿。”
孟宁和他错开视线,“才几天。”
江泽洲但笑不语,他静静地端详着她,宛若欣赏一副世界名画般。
时间一点点流淌,孟宁忍不住,和他对视。
晦昧光影,二人的眼神也被渲染出几丝隐晦,夜晚极易滋生暧昧,他眼神似钩子,缠绕着她,让她挪不开眼。
“手机没电了,”江泽洲说,“今晚先这样吧,反正明天我就回来了。”
“明天见”
“嗯,明天见,孟宁。”
“明天见,江泽洲。”她有样学样。
到这里应该挂了的,可江泽洲非但没挂电话,还将手机距离拉近,直抵耳畔。手机屏幕里,一片漆黑,孟宁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他说“把手机放在耳边,孟宁。”
孟宁依言照做。
然后她听到他说“我很想你,孟宁。”
困意席卷的大脑,一刹清醒。
孟宁猛地把手机挪到眼前,视频却已掐断,徒留苍白空洞,写不出任何思念的文字对话框。
她单手搓了搓滚烫的脸颊,平躺回床,反复深呼吸,调整情绪。
实在忍不住,和朋友分享此刻喜悦。
孟宁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明枝大晚上的叫什么,很扰民。
孟宁我就发了几个字,扰什么民
沈明枝吵到了我的眼睛了。
孟宁
沈明枝慕容铁柱对你做了什么事,你这么激
孟宁甜滋滋打字你怎么知道是他
沈明枝除了他还能有谁,让咱们孟大小姐晚上十一点还不睡觉,并且化身尖叫鸡
孟宁噗嗤一笑都十一点了啊,原来我和江泽洲视频了快一个小时。
然后她迎来满屏的问号。
沈明枝不是,你俩不会真在谈恋爱吧
沈明枝我在此郑重宣布,慕容铁柱正式改名。
孟宁改成什么
沈明枝慕容铁树。
孟宁
沈明枝铁树开花了。
许是这一夜过得太美妙,当晚孟宁做了一个梦。
梦里也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孟宁,我很想你,你呢,你有没有想我”看似暧昧的话语,但那人声音阴恻恻的,如同恶魔的低语。
一遍又一遍,他说一次就笑一下。
阴沉的笑声在她脑海里震荡,拉扯着她脑部神经,吓得她猛地睁开眼。
醒来一身冷汗,身上睡衣被汗浸湿,颜色深了好几个度。她视线涣散,仿佛还处在梦魇中,无法挣脱。
过了许久,她缓缓屈膝,下巴垫在膝盖上,双手抓头发,确定那是梦后,紧绷的神经松开。
这一天她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下午排练时,出了好几次错,助理指挥频频冷眸盯她,克制着怒火,“孟宁,你身体不舒服吗”
孟宁抱着大提琴站起身,歉意地鞠躬,“抱歉,我今天不在状态,需要休息一下。”
助理指挥说“休息半小时。”
孟宁将大提琴放回原位,跟着助理指挥出了排练厅,叫住她,“我今天真的不太舒服,能请半天假吗”
助理指挥很少见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问道“家里出事了吗”
孟宁摇头,“就是不太舒服。”
她对自己向来要求严苛,进舞团这么长时间都没请过假,连年假都没休息过。因此,助理指挥没再为难她,体恤道“半天可以吗,要不明天再休息一天”
“明天是周五,明天要是休息,可是连休三天,也算是个小长假了。”孟宁笑着说,“不用,我休息半天就够了。”
“行。”
从舞团出来,孟宁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工作日,大家都忙,沈明枝倒是不受任何束缚,可她说是没灵感,昨天晚上十点搭飞机飞到一个海滨城市度假去了。
想了一圈,孟宁都找不到人,闲来无事,去看自己被火烧了的房子装修进度。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装修好,只是还得通风,估计得十一月左右能入住。
小区地下停车场安静空旷,恰逢工作日,没什么车,孟宁一个人走,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清晰作响,回音阵阵。
她低头边玩手机,边往电梯口走,电梯到达,她进去。
金属质地电梯门缓缓往左往右往里关时,不远处,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人喊“等一下,还有人等等”
孟宁连忙按开门键。
进来一个男人。
小区里的住户大部分都是高收入人群,衣着得体讲究,或西装革履,或时髦帅气,眼前的男人是后者。只是他戴着口罩,鸭舌帽覆盖住眼睫,看不见脸,声音沉闷“谢谢。”
孟宁“不客气。”
电梯楼层,男人先按,孟宁后按,意外的是,二人竟然住楼上楼下,一墙之隔。
孟宁不擅长和陌生人搭话,男人也没主,就这么到了他住的楼层。
电梯门缓缓合上,几秒的工夫,又打开,孟宁到家。
她无所事事,掏出手机,看江泽洲发给她的航班信息,大概晚上八点抵达南城机场。她退出去,刷了会儿朋友圈,实在无聊,于是拿起泳衣,去游泳馆游泳去了。
持续一周的阴雨天,让孟宁不得不把户外锻炼改成室内游泳。
工作日的游泳馆空荡,刘梦甜躺在休息椅上玩手机,见到孟宁后,热情地打招呼,随后诧异“今天不是礼拜四吗,你不上班吗”
“状态不好,请假了。”
“不去逛街吗”
“找不到人逛街。”
“也是,工作日大家都上班,没时间出来逛街。”
孟宁浅笑,没再多言,绕进换衣间换泳衣,出来后,在泳池边做简单的热身运。
刘梦甜从泳池那一边,移到这边的休息椅。她盘腿而坐,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孟宁看了好一会儿后,倏地,说“我上个礼拜好像每天都看到小区侧门有一辆车,然后你坐进车里,车子的主人是你男朋友吗”
孟宁语气平淡“嗯,我男朋友。”
刘梦甜不无欣羡地感叹“好浪漫啊,每天都来接你上班。”
孟宁说“这有什么浪漫的你难道没发现,这周都是我自己开车上下班的吗”
刘梦甜微微哽住,“这周下雨,游泳馆人多得爆,我都没时间偷溜出去买隔壁街的灌汤包了。”
“不过你男朋友一定很帅吧”她头头是道地分析,“你不缺钱,也不缺颜,不必要找个肥头大耳的富二代凑合过日子,肯定找了个大帅逼。”
“”孟宁嘴角微抽。
“你能给我看看你男朋友长什么样吗啊,我好好奇”
女孩子双手抱在胸口,目光灼灼的讨好模样,分外可爱。
孟宁遗憾表示“我没有他的照片。”
刘梦甜失落。
孟宁“但你见过他,他是江泽洲。”
刘梦甜张大眼睛,震惊“你俩竟然在一起了,我靠。”
热身运结束,孟宁逃离刘梦甜追问恋爱细节,一头栽进泳池里。
刘梦甜气急败坏,在泳池边大声嚷嚷“小气鬼想听一下恋爱细节都不愿意说,孟宁你的心好狠。”
直到孟宁游完泳,她还是可怜巴巴“说说嘛,你俩怎么在一起的”
孟宁被她缠的有些招架不住,故意卖关子“想知道呀”
刘梦甜“嗯嗯嗯。”
她拖着嗓子“就不告诉你。”
然后转身跑回休息室的隔间里换衣服。任凭刘梦甜在外面如何问,她都不为所。好在没一会儿,游泳馆负责人找刘梦甜,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室外天已经黑了,阴雨天,天黑的快。
孟宁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多。
她撑着伞,往单元楼方向走,穿过一条幽僻小道,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住身后的脚步声。路灯发出幽渺的光,她一撇头,捕捉到紧随其后的鬼鬼祟祟的身影。
疑心自己多想,她加快步伐,身后的人也加快。
孟宁放慢步子,他也放慢。
蓦地,她心头一紧,呼吸屏住。
拐过这条道,再往前十几米就是单元楼出入口,下班的时间节点,电梯间人来人往。孟宁快速从晦暗中出来,被单元楼里发出的炽亮灯光照耀下,才敢转过头。
身后两三米距离,果不其然,站了个男人。
他手执一把深色伞,伞面往上抬,滑落的雨珠里,脸逐渐清晰。
孟宁心头跳针,缓了好几秒才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只是声线仍发颤,念出他的名字“江泽洲,你吓死我了。”
江泽洲挑了挑眉,察觉到她此刻惊讶多于惊喜,疑惑“怎么了”
“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搞的我以为是流氓混混。”孟宁释然,弯起眼睛,“不过你跟在我身后怎么不喊我呀”
江泽洲的脸色却一点点沉了下来,如背后漆黑雨天,沉郁晦暗,“我没有跟在你身后,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孟宁怔住。,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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