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们的角度)

    舒扬没有回答, 只是松开了他的肩膀,向后靠着椅子陷入了思考。

    “诶,怎么了”

    舒扬调整了一下呼吸, 对他说“许悍阳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你还差两个月才到年纪, 很多事情你也做不了。至于脚手架压塌屋檐的事情,既然你有疑惑,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看看。”

    “还差两个月才到年纪”岑卿浼脑袋一歪, “你是在说我的生日吗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不记得谁提过一嘴了。”舒扬回答,又说,“你是要讨论正事还是讨论你的生日”

    “正事正事王警官说塌下来的屋檐被当成废品卖掉了。还能调查什么”岑卿浼问。

    “以前都没带你去过, 这一次带着你去也许能发现不一样的线索。”

    “以前又是以前哪个以前”岑卿浼觉得舒扬说话怎么怪怪的。

    “就是以前我们不怎么熟的时候。”

    岑卿浼凑了过去,仔细观察着舒扬的表情, “我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相信我说的这些话”

    “为什么不信”

    “这些疑惑我跟警察都说了, 他们好像也没调查出什么来。”

    “有时候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警察的角度是把许悍阳当成连环案件的凶手, 这个是前提,所以他们会觉得许悍阳把你当成猎物是很正常的事。你和许悍阳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如果是谋杀, 缺少动机。所以警察会觉得这是随机事件。但我们的角度只会放在你的身上。你有怀疑、有不解, 我们要找到答案。”

    岑卿浼心里有种很特别的感觉,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自己说的话这么当真。

    “你说的我们的角度, 是指我和你吗”岑卿浼问。

    “嗯。”

    岑卿浼的嘴角翘了起来, 他觉得心头像是有无数的蝴蝶呼啦啦飞出来, 扑都扑不完。

    就好像他和他之间有某种特别的不可分割的、其他人无法插足的联系。

    “但是在这之前, 这篇阅读理解”舒扬的手指在岑卿浼的选项上点了点。

    岑卿浼抠了抠脸, “这个cauch不是卡布奇诺的意思吗可是我怎么觉得整篇文都跟咖啡没啥关系”

    舒扬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那表情就像面对考了倒数第一的冤种儿子。

    “这个单词是卷尾猴的意思。全篇明显在讲动物的习性,以你的智商应该看出来了不是咖啡。”

    “额我的智商取决于你跟我之间的距离。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受你灵气的影响,智商输出非常稳定。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灵气枯竭,智商倒退。”

    “拍马屁。”舒扬没好气地说。

    岑卿浼弯着眼睛笑了笑。

    陪着岑卿浼把作业都做完了,舒扬回到了自己家,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梁队长吗”

    “是你啊。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许悍阳是不是说他在配钥匙的地方看上了岑卿浼”

    “对。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去看过那个配钥匙的小铺子吗据说在一个巷子里,如果许悍阳是在那里看上了岑卿浼,他是躲在哪里看到的能让岑卿浼和配钥匙的老板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电话的那端沉默了两秒,梁队长沉着声音说“你是在怀疑许悍阳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盯上岑卿浼的”

    “是的。”

    “虽然你之前给我很多的线索,让我破了一些案子。包括许悍阳会对岑卿浼下手也是你的消息。但我怎么感觉你总是未卜先知你一直帮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找出那个在背后指使许悍阳的人。”

    挂掉了电话,舒扬发现手机里有一条岑卿浼的微信。

    虽然你只是听别人随口提的我生日,但一定要记在心上。我的礼物哦

    舒扬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以前我送你的礼物,你都不喜欢的。”

    可这一次却主动问他要礼物了。

    第二天的英语课,韩老师给大家分析阅读理解的文章。

    岑卿浼撑着脑袋昏昏欲睡,韩老师走到岑卿浼的身边,敲了敲桌角,“岑卿浼,你来分析一下第三篇阅读理解的选项。”

    岑卿浼陡然回过神来,站了起来,心想着第三篇第三篇阅读理解是啥来着

    不远处的陈硕提醒道“标题是卡布奇诺的那篇”

    “哪个文盲说卡布奇诺啊,明明是卷尾猴。”岑卿浼下意识开口道。

    韩老师笑了起来“唷,看来岑卿浼你还真的认真学习了啊。竟然知道这是卷尾猴”

    岑卿浼瞥了一眼旁边的舒扬,唉,别的人上课打瞌睡,老师来了同桌马上提醒。自己摊上一个睡得更香的,只能自求多福啊。

    不过,舒扬也太神了吧昨天才叫他好好做这篇阅读理解,今天老师就提问这一篇了

    “这篇讲的是卷尾猴的外表特征以及习性,一开始看的时候容易误认为是讲咖啡的。毕竟卡布奇诺太有名了嘛。但是看着看着就会发现,这里面提到了尾巴、雨林、跳跃力等等,说明这是讲一种动物。没查字典之前不知道这个动物具体是什么,但是并不妨碍我们做阅读理解。我们可以把cauch这种动物用小c来指代”

    岑卿浼按照昨晚上舒扬教的定位法,把所有答案都找了出来。

    韩老师不断点头,示意岑卿浼可以坐下,“岑卿浼同学啊,老师是不是也应该请你喝一杯卡布奇诺,这样你才不会上课想睡觉啊”

    岑卿浼弯着眼睛笑着说“是韩老师的声音太温柔了,让我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点。”

    韩老师无奈地笑了一下“要不是看在你最近进步很大作业也认真写的份上,我就叫你到最后一排醒神去了。”

    等到韩老师走到后面去了,岑卿浼凑向舒扬,小声问“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啊摸底考的题目押得那么准,就连上课老师会叫我起来回答哪道题都能点中”

    舒扬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好吧,看在我们俩是一边的,我就不计较你白天的时候对我爱答不理了。

    直到中午放学,大家有的去学校食堂,有的叫外卖,有的回家吃饭,各种声音响起,舒扬这才缓缓坐了起来。

    “走吧。”

    “走去哪里可别又是千味居我零花钱不够”

    他还想攒钱买双新版球鞋呢

    “维修铺子。”舒扬说完就站起了身。

    岑卿浼眼睛一亮,“好,我们走”

    没想到舒扬是真的把昨晚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要跟他一起去找答案。

    两人出了校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来到了那个维修铺。

    “舒扬,这位就是那天给我修车的翁师傅。他的这个维修铺子做了好多年了,比我的年岁还久呢”岑卿浼对舒扬说。

    本来还担心舒扬会绷着他的扑克牌脸,没想到他竟然很有礼貌地向翁师傅问好。

    中午这个时间段没什么生意,翁师傅得了几分空闲,正要起来,舒扬就弯腰去扶他。

    “哎哟,小伙子不用扶我,我身上都是灰尘呢”

    “没关系的。翁师傅,方便的话我们跟您打听点事儿。”舒扬说。

    “你们问吧。我估计是跟那天脚手架塌下来的事情有关”翁师傅问。

    “是的,就希望您能记起什么就跟我们说。”岑卿浼开口道。

    翁师傅说“你们是要跟那个拉垮脚手架的混蛋打官司吗那个混蛋啊,搞得我自那之后生意都没以前好了。大人带着孩子来修自行车,都得把孩子抱到马路对面去等,说是怕我的屋檐会塌啊”

    “没事,我们就了解一下大概的情况。翁师傅,您这个屋檐是钉在屋上的吧是有很多年了吗”舒扬问。

    “其实也没有很久啊。去年这个屋檐漏雨,我儿子就叫了人来给我换了一片屋檐。到现在总共也就八、九个月吧。你看前面那几排店铺,各个屋檐比我的时间要久,都什么事儿没有。反而我的屋檐塌了这叫什么事儿啊”翁师傅说。

    岑卿浼和舒扬对视了一眼,岑卿浼又问“翁师傅,你有印象那个叫赵长富的工人有在你的屋顶上逗留过吗”

    “在我印象里是没有。”

    “警察应该来找过那片掉下来的屋檐,您说屋檐被收废品的收走了,那个收废品的您认识吗”

    岑卿浼又问。

    翁师傅摇了摇头,“啧要说一直以来收废品的都是那个骑了个三轮车的老张。但这次来的人我没见过。那掉下来的屋檐一直靠墙边放着也挺占地方的。而且我想着以后就不要什么屋檐了,对方出了一百五十块收走,我就让他拿走了。”

    岑卿浼给了舒扬一个眼神,意思是你看这就是很微妙吧。

    舒扬抬头看了看屋檐曾经的位置,对翁师傅说“翁师傅,您有没有梯子,我想上去看看。”

    “梯子当然有。但是这位同学你要是爬上去摔着自己了可怎么办啊”

    “我不会的,您放心。阿卿,你在下面扶着梯子,我上去看看。”

    岑卿浼顿时明白了舒扬的用意,就算屋檐找不到了,但是原本跟屋檐连接在一起的地方还在啊

    两人把梯子挪了出来,翁师傅在下边看着也是紧张死了。

    “哎哟,我说上面也没啥好看的咯别摔着哦”

    舒扬爬了上去,看到了原本跟屋檐连着的地方还留有铆钉的痕迹。舒扬从各个角度拍下了视频和照片,然后爬了下来。

    “谢谢翁师傅,打扰您了。”舒扬礼貌地向翁师傅告别,带着岑卿浼走了。

    岑卿浼跟在后面,忍不住问“你发现什么了吗看出什么了没有”

    舒扬揣着口袋回头说“我们又不是鉴证人员,能看出什么来”

    “唉,早知道我也爬上去看看。”岑卿浼说。

    “吃饭吧。”

    “你想吃什么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超好吃的”

    岑卿浼的话还没有说完,舒扬开口道“葱油拌面。”

    “诶你知道啊你也不是在这附近长大的,搬过来也没多久啊”

    “你喜欢的我都知道。”

    “你说什么”岑卿浼把脑袋凑过去。

    舒扬的脸转向另一边,“我说你好吃鬼。”

    两人进了店里,点了两碗葱油拌面,还要了一份凉拌豆腐丝和拍黄瓜。

    岑卿浼的手机震了震,低头一看发现是舒扬把视频和照片发给他了。

    “赵长富现在在里面,我们接触不到他。”舒扬说。

    岑卿浼看着这些照片,看起来铆口没有很严重的磨损痕迹,感觉和它连接的屋檐非常轻松就断了,这肯定有问题。

    “我可以发给当初接警的王忠守王警官。虽然他没什么权限,但他很负责。也许收到了这些照片和视频,愿意再去跟赵长富谈谈。”

    “发吧。”

    吃完了面,岑卿浼非常自觉地买单。

    舒扬却让他在这儿等他一会儿,然后去了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

    岑卿浼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舒扬竟然买烟不过看起来是很便宜的那种。

    哥们儿,不是我说抽烟伤身,既然执意要抽,好歹选个贵点儿的,这才对得起被熏的肺。

    舒扬把烟往口袋里一揣,就走了。

    岑卿浼忍不住跟在他的后面,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当然舒扬肯定知道他跟着他。

    舒扬来到了街角,那里有几个工人在一起坐在台阶上吃着盒饭。

    他和他们聊了两句之后,就把口袋里的烟拿了出来,手势熟练地晃了晃,烟就被晃了出来,然后伸到工人们的面前。

    工人们笑着一人拿了几根,还摸出了打火机,坐在一起吞云吐雾。

    舒扬低下头,也含住了一根烟,旁边的工人伸手给他遮着风,点着了烟。

    他没有出现电视里霸总眯着眼睛吐烟圈的表情,只是侧着脸坐在台阶上,两条长腿自然地折着,胳膊肘撑在腿上,和其他人一样烟从唇间溢出,四散开来。

    这仿佛再平常不过了。

    但是他却又跟其他人不同,烟圈腾起路过他的脸庞,眼睫缓慢地开合,就好像是一副灰暗画作里最明亮的中心。

    工人们正跟他说着什么,五六分钟了还没有结束。

    岑卿浼等的有点累了,到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跟冰棍,站在门口慢慢吃。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像舒扬那样买一包烟可惜店主不会卖给他。

    等到他冰棍吃完的时候,舒扬站了起来,把烟在台阶上戳灭了,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朝着岑卿浼走来,岑卿浼仰着头,隐隐能闻到舒扬身上的烟草味道。

    这让舒扬显得更加成熟,他已经可以做大人的事情了,甚至用大人的方式解决问题,而自己还只能蹲在路边吃冰棒。

    “你跟那群工人打听赵长富的事情了”岑卿浼问。

    “嗯。”舒扬点了点头,“赵长富跟工友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没有跟其他工友打牌。”

    “这点王警官也问到了。但赵长富还是咬定了自己是赌博,欠了外面的赌债还不上工头又不肯预支工资,所以才生了报复心。而且赵长富也确实有向工友借钱,说那是救命钱。”岑卿浼说。

    “但有些更细枝末节的事情,工人们未必会向警察透露。”

    “所以你请他们抽烟,是跟他们套近乎”岑卿浼没想到为了自己的事情,舒扬这样不怎么跟人接触的性子竟然会带着烟去跟其他人聊天。

    “工人们提起一点,有一次他们也是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抽烟,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给他们发了传单,传单上写着某种投资收益率是百分之三百,而且稳赚不赔的产品。”

    “非法集资”

    这个词从岑卿浼的脑袋里一闪而过。电视的公益广告经常播,老爷爷老奶奶拿着养老本儿去没有金融资质的公司做投资,最后血本无归,而那个公司也找不到了。

    “嗯。大部分工人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而且看不懂传单,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赵长富不同,工人们看见他把传单折好了塞进口袋里。”

    “天啊也就是说他动了心这说不定才是他赌掉所有钱的真相。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传单吗上面应该有联系方式或者公司名称。”

    虽然公司卷完钱可能已经跑路了,联系方式也可能没用了,但如果能找一张宣传单给赵长富看,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套出更多的消息来。

    舒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满是油污的彩页,“有其他工人收下了,拿去垫盒饭了。这是仅剩下的一张了。”

    “舒扬你太牛了”岑卿浼喜出望外,一把搂住了舒扬的脖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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