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倒台的消息在邬宁的推波助澜下很快传到淮北军耳中, 这于淮北军而言当真是噩耗,毕竟朝廷解决了内斗,下一步就该着手对付外边的叛乱了。
淮北军出师不利, 刚登场就丢掉了大本营, 只剩不足六万兵马窝在易攻难守的铃兰, 更有匪兵在铃兰周遭烧杀抢掠,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
反观朝廷,邬宁快刀斩乱麻的除去了燕家这个障碍, 如今是大权在握, 挥斥八极,只需坐在殿宇之上调兵遣将,便可将叛军一网打尽。
是以,留给淮北军的时间门不多了。
龙岭口大火第五日, 盘踞在德旺县的匪兵把搜刮来的粮草装上了车,匆忙赶赴铃兰与大军会和, 显然是要与朝廷一决雌雄。
安然避过一劫的曹全不禁长舒了口气“终于能踏踏实实的睡一觉了。”
徐山也觉得轻松“当务之急是弄些像样的吃食, 连啃了好几日的干粮,肚子里半点油水都不剩了。”
曹全谨慎道“再等等吧, 万一叛军杀个回马枪该如何是好。”
徐山点了点头,起身进了屋。
他们这几日始终躲在德旺县内一处废弃的空房子里,因太久没有人气,草泥垒的土房早已坍塌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也是四面漏风, 摇摇欲坠,真不如幕天席地来得靠谱。
好在有个单独的厨房,里面有要烧灶火的大锅, 房体结构稍微结实些。
“少爷,该吃饭了。”
“你先别进来。”
“啊”
徐山猛地停住脚步,低头一看,满地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呀”
“农具,随便画画。”慕徐行扔掉手中的竹片,踩着所剩无几的空地走到徐山跟前“叛军走了吗”
“是啊,不过曹全说再等等,以免叛军杀个回马枪,少爷先把这个吃了吧,放久了,有点干,要不要烧点热水”
慕徐行摇摇头,有些无精打采“我不饿。”
徐山看着手里的糕点,又用油纸重新包好“曹全说叛军这般急切的搜刮粮草,一定是京城的局势稳住了,不然他们无需押着一车车的粮草入京。”
慕徐行舔了下干涩的唇瓣,绕过他走到院子里,借着木桶中不干不净的水洗了把脸。
曹全正欲给他找条干净的帕子擦拭,忽听外头传来一阵仓惶的脚步声,神情立时紧张起来,给墙根底下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顺着破木门向外看去,皱了皱眉头,稍作犹豫后出门拦下一老汉“这位大哥,出什么事了”
老汉一句话也不说,推开侍卫就往前跑,然而没跑出几步远,就被一支利剑射中了大腿,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爹”前头已经跑出很远的女子惨叫一声,竟去而复返,挡在了哀嚎不停的老汉身前“别杀我爹我跟你们走”
侍卫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伙身着甲胄的叛军,暗道不妙,他的职责是保护慕徐行,自然一切以慕徐行的安危为先,这个时候招惹叛军,无疑是自找麻烦,故朝身后的曹全摆了摆手。
眨眼之间门那伙叛军就追到了跟前,曹全见了忙拽着慕徐行就要往屋里躲。
“莺儿”老汉大喊了一声“咱们陈家世代疫诊清瘟就是死也不能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散播疫病可是要遭天谴的”
慕徐行闻言,一把甩开曹全,曹全跌坐在地,看着他夺门而出,吓的魂都要丢了,连声唤道“郭护卫郭护卫快快”
侍卫不会听从慕徐行的差遣,却不能任由他身陷险境,当即抽出长剑,拦住了几个叛军。
“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郭锋将长剑翻转,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杀,不能留活口”
柳暗花明又一村,陈莺儿见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叛军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心里终于踏实了,余光瞥了眼一旁的慕徐行,转头蹲下身给父亲检查伤势“爹,你还好吧”
老汉没有理会她,强撑着站起来,对慕徐行与一众侍卫道“多谢义士们出手相救,老夫眼下无以为报。”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牌“此乃我陈家的信物,若他日亲友病而无医,只管来霖京寻老夫,只要老夫在世一日,必当尽心竭力。”
皇城里最不缺名医,一个藉藉无名的乡野大夫实在不值一提,众侍卫出于礼数朝他拱了拱手,便去清理叛军的尸首了。
慕徐行接下那块玉牌,轻声问道“老先生,这些叛军何故追杀你”
提及此事,老汉气的直喘粗气,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爹”陈莺儿轻抚着父亲的背,一边给他顺气一边道“我们陈家世世代代在铃兰行医,前阵子铃兰乡里生了瘟疫,官府不得已封了整个村子,请我爹去诊治,眼看着百姓大好了,正准备回铃兰,没成想出了兵乱,叛军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要拿疫病攻城,又怕祸及自身,所以才想抓我爹去。”
老汉顺过了气,上前握住慕徐行的手“这疫病传播极快,且清瘟的草药少之又少,一旦进了城内,可比兵乱更骇人此事关系重大,一定要禀明圣上,我本就腿脚不便”
“老先生的意思我明白。”
曹全也听明白了“少爷,叛军不会轻易罢手,德旺县咱们是不能留了,先寻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再设法与京城那边联系吧。”
慕徐行沉思片刻,对郭峰道“叛军人多势众,又有快马,单凭两条腿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郭峰擦掉剑上的血,在电光石火间门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若将这些尸首丢弃到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叛军一定会顺着京城的方向沿路搜查,卑职引开叛军,回京报信。”
“这最好不过,只是,你要当心。”
郭峰身手极佳,哪怕在禁军当中也是佼佼者,不然邬宁怎会让他保护慕徐行的周全,他有自信能逃脱叛军的追捕,就怕
慕徐行深知他的顾虑“我会谨慎行事。”
郭峰这才扛起尸首,与一众侍卫匆匆离去。
慕徐行将老汉搀扶到院里,又叫曹全去拿金疮药。
老汉感激不已“敢问义士贵姓”
“我,我姓徐,老先生叫我徐行就好,在老先生面前,我可不敢妄称义士。”
“徐行,好名字”老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并非寻常之人,如今只是落难于此,这救命之恩怕是不得报答了。”
“老先生救民于水火,若真论起恩情,是你对天下有恩,我也在这天下人之中,那便是对我有恩了,所以不必太放在心上。”
一番话说完,老汉看慕徐行的眼神简直闪闪发光“你可娶妻了可有婚配了老夫身无长物,就剩下这么一个闺女,不如就将他许配给你也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不等陈莺儿红脸,徐山就急急忙忙的跳了出来“这可不兴啊呃那个,我家少爷,早就成婚了。”怕老汉穷追不舍,他还生动的补充了一句“我家少夫人更是个善妒的,府里连个侍女都没有。”
慕徐行被徐山的反应逗笑“老先生还是先把腿上的箭吧。”
“这点小伤,不妨事,我心里有数的很。”老汉一方面是真相中了慕徐行,一方面是想给自己女儿找个归宿,得知慕徐行已经成婚了,夫人还不贤良,颇为惋惜的摇摇头。
陈莺儿垂着头,柔声道“爹,女儿给你拔箭”
老汉哼了一声,质问陈莺儿“今日若非人家出手相救,你可是真打算助纣为虐”
陈莺儿一看就是被宠爱着长大的,没有遭受过父亲的训斥,何况还是在人前训斥,霎时红了眼眶“难道让女儿眼睁睁看着父亲惨遭毒手吗”
“莺儿,你糊涂啊我一老骨头死便死了这瘟疫一旦蔓延开来,又要死多少人你不是不知道啊”
陈莺儿抿着嘴,终于忍不住泪意,捂着脸跑开。
慕徐行敬佩老汉,也能理解陈莺儿“小山,你去劝劝她。”
“哎”徐山寻到房后,见陈莺儿蹲在墙角抽泣,犹豫了一会,拿出了怀里那块用油纸裹着的糕点“喏,别哭了,我瞧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想必也没怎么吃饭吧。”
陈莺儿眼睛通红的接过糕点“多谢”
“那个,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爹说,要带我去京城开个医官,可我们的盘缠都弄丢了”
“这不算个事,你爹立了大功,陛下一定会重重有赏,莫说是开个医官,保不齐还会让你爹入宫做太医。”
“太医有什么了不起。”陈莺儿擦干眼泪,满脸的骄傲“他们一生见的人,恐怕还没有我爹治好的病人多。”
徐山的任务就是哄好她,自然捡好听的话说“那就让你爹掌管御医局”
“像你能做这个主似的。”
“哎呀小瞧人我是做不了这个主,那我家少爷还不是一句话就摆平的事。”
陈莺儿思及方才慕徐行冲到她身前,黑发凌乱不堪,眉眼挂着水珠,却丝毫不显狼狈的模样,脸颊不由微微染上一层红晕,她忍不住问徐山“你家少爷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个勉强算是皇亲国戚吧。”
于长在铃兰城的陈莺儿而言,皇亲国戚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权贵了“既然如此,他夫人怎还那般”
徐山机警的察觉出一点猫腻,干脆蹲在陈莺儿身旁,打算给她讲一讲少爷和少夫人的爱情故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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