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送信(10.18日更新)

小说:力荐河山 作者:退戈
    方拭非看她笑得开心,顺口问了一句道:“听说你,会离开京城?”

    范悦流露出惆怅的神情,又一闪而过,点头说:“下月启程吧。”

    方拭非叹道:“真是可惜。”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聚散有常。我是随姑父赴任,不然要独自留在京城吗?”范悦视线虚落在远山处,“何况京城啊,从不在乎有没有我这个人。我双亲皆亡,离开这伤心之地,倒没什么好留恋的。”

    方拭非拍了下腿说:“也是。我也不是京城人士,我从小是在江南长大的。这边除了吃的东西不大一样,其余差别也不大嘛。”

    范悦顿了顿,说:“你们叶郎中,是个重情义的人。若我说的话不多余,你就听一听。希望你不要跟他生了嫌隙。”

    方拭非挑了挑眉,然后点头。

    范悦将灯转了个方向,灯面就是对着远山画的。

    她的画技实在出众,笔墨浓厚上,可谓登峰造极。一排群山中藏着人影两三,还有云雾层层,颇有意境。

    传闻中的那位怎样不知道,但范悦绝对是个才女啊。

    范悦说:“我跟他,其实说不上多少感情,我二人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婚约定得久了些而已。他一向很听他父亲的话,在我之前,也定过一门亲事。那件事情我想你听过,是对方后来跑了,才有了我。要真说来,我还配不上他。”

    方拭非:“哪有姑娘这样说自己的?”

    “是事实呀。我双亲在世之时,家世就比不得叶公子。叶伯父念我父亲于他有恩,才要叶公子娶我。他起先与我出行聊天,喝茶作诗,都是应付已对。后我任性要守孝,他陪我干等,却并不生气,可见也只是如此。如今他终于遇到喜欢的人了,我该为他高兴。他曾陪我蹉跎了这么多年,如今明白告诉我,哪里怨得了他?要怪也该说我自己磨蹭。”

    范悦叹说:“我家中已无兄父,他因退亲给我的银子,够我安度下半生了。叶伯父还找人替我姑父,谋了份好差事,实在感恩不尽。”

    方拭非:“可你是在强颜欢笑吧?”

    范悦吸了口气,低头轻笑,也并未反驳:“他已是仁至义尽。可这样好的公子,叫别人抢走了,我觉得不甘心也属寻常吧。”

    旁边的侍女甚为感伤。

    范悦说:“我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从与我认识以来一直如此。我便不能指望有一天,他会为了我变得绝情冷漠起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总归还是叶少卿吧?”方拭非拍腿说,“我之前看啊,叶郎中跟叶少卿真是一点都不像,或许是像他娘。”

    范悦说:“不,也不像。”

    方拭非:“嗯?”

    “长相不像,性格也不像。他的确跟双亲都不相像。”范悦说,“与他相处看来,叶公子是韧,看似柔和温顺,其不然。他百折不挠,还性格倔强,有些事情极其顽固,毫不退让。他可以不与你争吵,你却绝对说服不了他。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他跟我想象的人真不一样,我还好奇他为何会如此顺从地听从他父亲的安排。”

    方拭非皱眉,低声呢喃道:“不像……”

    范悦又说:“不过我说不了他。我自己就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我父亲要我嫁给谁,我也只能说是。要反抗,哪那么容易啊,出了门,就知道举步维艰了。我……人存于世,有时真是卑微啊。能像叶公子这样,已经很好了……他终能足愿,很好了。”

    方拭非:“你自己伤心,还为他说好话?”

    “实话罢了。”范悦说,“我诋毁他不能叫自己高兴,我踩低他,也不能拔高自己。他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又何必不放过他?”

    方拭非说:“你是看得清楚,可有的人不这样想。他们故意拿你的名头来抬高那……”

    范悦忙阻止她:“既是事实,难免会有有心人传扬,与叶公子有什么关系?他或许还不知情吧。”

    方拭非看她。五官并没有太出彩的地方,不是个标准的美人,可人站在这里,就是看着舒服,气质出众,让人喜欢。

    “我要是他,我一定娶你。”方拭非说,“范姐姐,你是我见过最喜欢的姑娘了。”

    范悦严肃说:“方公子。不要随意开玩笑,叫别的姑娘觉得你喜欢她。或许她真就喜欢你,到时候伤了的心,谁能来赔?”

    方拭非:“您说的是。”

    二人沉默下来,方拭非尴尬地去倒水。

    范悦将手里的灯转了一圈观赏,觉得还不错,就递给她说:“你既然是来白云山买灯笼的,没有买到,那我就送你一个吧。正好我也不用带着回去。”

    方拭非连忙起身,两手从她那里接过。

    范悦施礼:“你继续休息,我该回去了,先行告辞。”

    方拭非抱拳回道:“再会。”

    范悦将东西都收拾好,带着侍女从凉亭出去,此处又恢复安静。

    方拭非看她们走远,抱着灯笼怅然一叹。

    “好看是好看,可你这灯又不是做给我的,我拿了它,岂非不伦不类?”

    她又坐了一会儿,才带着灯笼走回下山的长阶。

    站在高处往下一望,发现自己还有半截山路要爬,黑色人头上上下下,一时又软了腿。

    “王尚书啊!”方拭非振臂大喊,“王尚书!”

    “阿嚏——”

    王声远揉了揉鼻子,愤怒道:“这方拭非,铁定是在说道我。”

    旁边的官员耸肩轻笑:“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这边话音刚落,门吏进来道:“方主事来了。”

    王声远立马精神抖擞:“你看你看,老夫就说准的吧!让他进来吧。”

    方拭非这次没蹦着进来,看是折腾得不轻。

    王声远不怜惜说:“你有话快说,我这就要走了。”

    方拭非靠着门,直接坐在门边,也不嫌脏,说:“京城就是这点不好,太大了。做什么事,走一趟都得一天。”

    王声远看她装扮,问道:“你哪里回来的?”

    方拭非说:“白云山啊!一大早就过去了。”

    王声远:“哦,所以你手上的这个灯笼就是从白云山顶买的?虽然不如我说的漂亮,但也还可以。你拿来吧。”

    “哪呀?怎么可能?我就是没上去,也知道上面没的卖灯笼。”方拭非一脸真诚地邀功道,“不过我还是爬上去了,的确没的卖灯笼。我叫那道长给我写了个小字条。你要是去问问,他铁定能记得我。”

    王声远哼气。

    方拭非嘻嘻笑道:“您还想套我呢。”

    王声远要从她手里抢东西:“那你这灯总是买来送本官的吧?画得倒还不错。”

    “诶!”方拭非收回手道,“哪儿是送你的呀这是范姑娘送给我的!您最多看看,想要自己找她拿去。”

    “啧!”王声远拿手指着方拭非,“啧啧!!”

    方拭非回了一个:“啧!”

    王声远说:“方拭非你可搞清楚,男女授受不亲。范姑娘尚待字闺中,虽然她长得漂亮人又好,如今也没了婚约,但你也不能去招惹人家。”

    “王尚书您不能这样。我方拭非岂是如此浪荡形骸之人?”方拭非问,“叶郎中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王声远:“他告假先回家去了。”

    方拭非用自己的衣摆扇着风道:“回家了?”

    王声远忧伤道:“唉。老夫本来还有事想找大理寺帮忙,请叶郎中帮忙跟他父亲说一声。可这两父子啊,生分的简直叫人无话可说。你说这是要等他成亲以后再说呢,还是现在说呢?这叶少卿什么时候心情好也看不出来呀。可叶郎中究竟什么时候成亲?”

    方拭非:“公务就公事公办不是更好?您非要转个弯,麻烦人叶郎中做什么?”

    “你懂什么?这朝堂之上,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脉。这所谓寒暄待客,所谓礼尚往来,不都是为了这几缕人脉吗?你真当有理便能走遍天下?玩笑,各部招人之际,都想招官宦子弟,你晓得为什么吗?”王声远捋着自己的胡子道,“当年老夫将叶郎中招进户部,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眼红。可长了我的面子。”

    方拭非:“户部与大理寺未免相差太多。您与大理寺搭上关系做什么?捞关进去的人吗?”

    “你懂什么?大理寺掌重案刑狱,谁还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安安稳稳了?户部每本账册做出来都想关两个人进去,再不济能吓吓他们也好做事的多。”王声远说,“何况叶少卿那张臭……他对老夫向来没什么好脸色,能不亲自见面还是不见的好。”

    方拭非抖肩笑:“看来没什么用。”

    王声远跟着叹了口气。

    确实没什么用。

    跟招了个寒门一样。

    王声远看着她,又是嫌弃道:“可人叶郎中起码识时务不惹事,哪跟你似的?”

    方拭非:“我还不识时务?我今日早晨刚从白云山——”

    王声远立即小跑着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乐道:“你识时务,那老夫有件事要交给你。你去叶郎中家里,见机行事啊,把这请帖送给叶少卿。”

    方拭非斜睨他:“您不能这样。您又坑我。您就是要坑我,动手前对我好点那也行啊。这要支使人做事,还连耍带坑的,不厚道吧。”

    王声远让人递帖子过来,就问:“那你去不去?不去就出去。闲杂人等。”

    方拭非咬咬牙:“去!”

    方拭非一手灯笼一手帖子,一摇一摆地走出去。

    王声远等她离开久了,才一拍额头想起来:“哎呀,忘了叫他挑个叶少卿心情好的时候递。他不会现在就去了吧?”

    他转念那么一想,之前自己好像说过类似的话,方拭非应该是能了悟的。他就安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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