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香这话就是无理取闹了, 可沈庭生就是被她吃死了,乖乖地回答说:“我也不怕老实跟你说吧,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 我阿爷就跟我说过, 我有一个自小就订了亲的小媳妇,将来我是要跟她结婚的, 所以在我的心里头,我媳妇的位置已经被人占领了, 别的女人再怎么着,都只能靠边站了。”
谢华香听他说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十分受用:“那你说说, 你心里头的小媳妇是什么模样的啊?”
“就你这样儿的。”
“胡说,你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我,怎么可能想象得出我的样子呢?”
“嗯, 我想想看啊!”沈庭生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最开始的时候,我想象中的小媳妇是圆圆胖胖的,因为那时候,人们都说胖娃娃有福气, 那是家里富裕,能吃得饱, 我对城里小媳妇最大的想象, 就是每天都吃得白白胖胖的。”
谢华香笑了起来:“那你可真猜对了, 我小时候还真是个胖娃娃呢!”那时候胡爱春担心她一直都是这个胖墩墩的模样,还特地送她去学跳舞,幸好后来长身体抽条之后就瘦下来了,不过小时候胖也有胖的好处,那就是该长大的地方长大了,哪怕瘦下来之后,也比那些从来没长过的强多了。
“后来上学之后呢,就想,我媳妇肯定很聪明,念书念得特别好,老师最喜欢她了,天天夸,那时候男生懂事得晚,老师不都比较喜欢女同学吗?每次老师让成绩好的女同学上去,让她帮忙干什么事,表扬她的时候,我就想,我媳妇在学校里肯定也是这样的。”突然觉得好遗憾,如果能从小就认识她,从一开始就参与到她的人生中,那该有多好。
谢华香笑得更厉害了:“这次你可猜错了,我一点儿也不聪明,成绩也不怎么好,老师从来不爱叫我帮忙,也不夸奖我,我们那儿优秀的同学太多了,根本就轮不上我。”
“这也没关系。”沈庭生说,“后来我的成绩也越来越好了,我就在想,万一媳妇儿成绩不好也没关系,我可以教她。”
这话谢华香是相信的,从这些天他们学习知识的进度来看,沈庭生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学生,很快自己就没法教他,反过来轮到他教自己了。
沈庭生继续说,声音却突然变得有些低沉起来:“再后来,小媳妇在我心目中的样子,就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的模样了。”
他的嗓音有些颤抖,可能是今晚的月色太好了,温柔的月光蛊惑这他,从心底里滋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月色下的小媳妇是那么美丽动人,还有她一呼一吸之间不住起伏的美好,让他的呼吸变得益发粗重起来。
谢华香的脑子也跟着有些颤抖了:“你怎么知道一个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我不知道,可是他们会说,那些成了亲的男人们。”女人永远都无法想象,一堆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吹嘘的话题是有多么的露骨。
谢华香的脑子现在一定是进水了,月光化成的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一抽就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你想不想要摸摸看真正有看头的女人是怎么样的?”
这话说道后面半截的时候,声音已经低得如同蚊蚋一般,可沈庭生还是听清楚了,一瞬间,他心跳如擂鼓,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分成了两半,一半往上冲,一半往下涌,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担心不知道是不是鼻血喷了出来。
鼻血是没有,但沈庭生的手却僵住了,因为谢华香大胆地抓住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天地良心!这是沈庭生那只劳作了一辈子,掌心中长满了粗茧的手掌第一次放在如此温暖、柔软又充满了弹性的物体上,那触感是如此的美妙、神奇,似乎有无数的电流,通过那只手掌流窜到他的身上,流经他的全身,每到一处,都能激起一阵强烈的颤栗。
有了这一刻,真的让他马上死了都值得了。
以谢华香的勇气,最多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偏偏沈庭生也是完全不敢动,维持着这样的一个姿势,两人呆呆的僵持着,只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表明,这两个还是活人。
“你们还不睡觉,在这干嘛?”不知道过了多久,万籁俱寂之中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两人都吓了一条,沈庭生赶紧缩手,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还从石板上掉了下去。
“是幺妹呀!你怎么了?”
“我上茅厕。”沈丽华揉着眼睛说,“你们在说什么呢?”
“哦,我们在说……”情急之下,居然真的被谢华香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我们在说你卫青哥他娘的事呢!”
“哦!”沈丽华点了点头,自去上茅厕了不提。
“卫青他娘怎么了?”沈庭生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地岔开话题。
“哦,是这样的,本来你一回来我就想告诉你了,差点忘了,之前幺妹不是去他家借石磨磨米粉嘛,她说看见卫青他娘的肚子鼓起来了。”
“不可能!卫青他娘不是这样的人!”沈庭生也不能免俗,一听到肚子鼓起来,首先想到的就是怀孕这方面,“你别让小孩子乱说!”
“你别着急呀,我也相信她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可肚子鼓起来不一定就是怀娃娃了呀,我听说有很多病症也会造成这样的情况的,前些日子不是听王卫青说他娘身体有点不舒服吗?我就担心她是不是病了,肚子都鼓得看得出来的程度,这病肯定不轻了,我就想让你劝劝他,尽快带他娘去县城医院检查一下,别耽误了治疗。”
沈庭生点点头:“是这个理儿,行,我明天就去跟他说,卫青是他娘一个人一手拉拔大的,跟他娘的感情很深,万一他娘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很难受的。”
沈庭生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脸色也有些沉重,也许也想起了自己,都是一样的苦命人,自己还有阿婆和妹妹,可王卫青的娘要是没了,他可就是真的孤家寡人一个了。
沈丽华已经上完茅厕进屋睡觉去了,谢华香伸手轻轻覆在了沈庭生的手背上:“不用太担心,现在医疗技术很先进的,发现得早,不会有事的。”
沈庭生翻转掌心用力地握紧了她娇柔的手掌:“香香,有你在真好,对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家以前的事吗?我这就跟你说。”
谢华香确实很想知道,可是如果提起这些事情会让他难过的话,那她宁愿不听:“要是会让人太伤心的话,那我就不听了。”
“不,我得告诉你,这里面也关系到彭月她爸,如果我现在不给你说清楚了,往后你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再怀疑上我,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谢华香“噗嗤”一笑:“好吧,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小的时候,沈庭生的生活跟村子里其他所有的小孩都没有什么两样,虽然家里穷,总是吃不饱饭,但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总之就是一户特别普通的农户人家。
沈庭生他爸那一辈,一共有三兄弟,他爸排行老二,本来应该是上下不着地的那种,可是从小他大哥性子就不好,惯会偷奸耍滑的,小弟也是跟大哥差不多一个德性,独独只有这个老二长得根正苗红,大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所以沈庭生的爷爷奶奶最喜欢的也是这个二儿子和儿媳妇。
当初跟城里的谢家定下的婚约,也是想都没想,就给了这个二儿子唯一的孩子,沈庭生。
沈家大哥和小弟不是没有怨言的,这心里生了不满,家庭就没法和睦起来,镇日里指桑骂槐、明争暗斗的,闹得家无宁日,沈家爷爷一气之下,就分家了,家里所有的屋子、粮食和家具,统统都一式三份,分给了三兄弟。
所以说沈家爷爷也是个厚道人,全部家产都分给了三兄弟,也没想着给自己和老婆子也留下一份儿,当时是这么说好的,两个老人轮流由三兄弟奉养,家里的屋子本来就不够住,他们老俩口也就不多占一间屋子了,就在灶房的柴禾堆旁边搭了张简易的木板床,凑合着住,吃饭就轮流跟着三兄弟吃,一家吃一个月。
本来好端端的,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沈庭生的爸妈还给他又添了一个妹妹,虽然只是生了个丫头,但一家人也是真心欢喜,心疼得不得了。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天生产队组织社员们上山开荒,突然变天下起了暴雨,大伙儿匆匆往山下赶,到了山下一清点人数,所有人都好好的,唯独少了沈庭生他爸妈。
雨停之后,队里组织社员们到山上找了大半夜,这才在一个崖底下的沟沟里找到了从山上摔下来的两个人,幸运的是这两人都还有一口气,大伙儿赶紧把人送到了乡卫生所。
乡卫生所的赤脚大夫一看就慌了手脚,这伤太严重了,他治不了啊,张罗着要送到县城的医院里去,可是上县医院看病那是要花大钱的啊,这钱谁来出呢,队里出吗?
按理来说,沈庭生他爸妈是在参加队里的劳动的时候出的事,这钱肯定应该是由队里来出的,可是这时候有人不愿意了,他说找到人的地方离队里干活的地方可远着呢,要真的是在队里好好干活,怎么会跑到那边去呢,你看队里其他的人可都好端端的,偏生他们就出了事,怕不是他们自己偷懒去了吧,这事儿怎么能算到生产队的头上呢!
这钱生产队不能出。
这话一出,引来了好多个人的附和,队长没有办法,只好找人调查,问了几个当时在他们附近干活的人,闹明白了,原来沈丽华出生之后,她妈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没有奶水给她吃,小丫头饿得跟只瘦巴巴的小野猫似的。
沈庭生他爸心心念念想要在山上弄点好吃的给媳妇补身子,产了奶好养活自家闺女,刚好遇上了一只野兔子,他一时兴起,就追了上去。
才追出去不多久,就遇上了暴雨,旁人也没在意,急吼吼地就往山下赶,直到后来发现人不见了,才想起来他可能是追兔子的时候遇上大雨,脚下一滑掉到崖下去了。
至于他媳妇,大家都估计是去找他的时候也一不小心摔下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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