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谷仓一个人摘了一会, 觉得这样干效率实在是不高,于是又跑到村里,找了几个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小伙伴:“谁跟我去摘酸角去?”
“摘那玩意儿干嘛呀,酸不溜丢的, 不好吃。”乡下孩子馋吃的没错,可是这酸的东西,越吃肚子就越饿得发慌,实在不是馋得不行的话, 谁爱吃这个啊!
“没让你们吃。”沈谷仓神秘兮兮地说,“有人要收这个,一分钱两斤,谁想赚这个钱的,就跟我来, 这么好的机会,要不是跟你们好,我才不告诉你们的,悄悄地啊, 别让别人知道了。”
这小子小小年纪,居然就无师自通了投机倒把的精髓了, 看来将来也很有当奸商的潜质啊!
“真的假的, 酸角满山都是, 有谁这么傻还花钱买?”小伙伴们不太相信。
沈谷仓不屑地说:“切, 不信就算了, 谁信谁跟我去, 到时候别羡慕我们有钱买糖吃。”
有两个小男孩跟沈谷仓关系比较好的,坚定地站在了他这一边,其他几个本来是有点犹豫的,但又怕自己吃亏,想了想还是说:“信就信,还怕你不成,走走走!”
不管是不是真的能赚钱,就当去玩了。
一帮小孩分工合作,效率果然高了很多,没一会儿摘下的酸角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沈谷仓是个鬼精的,他没让其他的小伙伴直接去见谢华香,怕他们到时候绕过自己直接找她,那样不但他虚报价格的事露馅了,还会断了他以后的财路。
所以他对小伙伴们说,收酸角那人不想被别人知道,所以只找了他一个人,现在去送酸角也得他自己一个人去送,不然的话那人一生气,以后再也不找他的话,大伙儿都没处挣钱去。
小伙伴们都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沈谷仓背了一大背篓的酸角去找谢华香。
谢华香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摘这么多啦?”
沈谷仓知道瞒不住,直接告诉她:“我找了几个小伙伴帮忙一起摘,不过我没告诉他们是你要的。”
谢华香摸了摸他的脑袋:“干得不错。”找出一把自制的简易称,称了一下那篓酸角大概有六斤多,直接给他数了七分钱,“辛苦你啦,再继续加油!”
真金白银的钞票拿到手中,沈谷仓的手都有点微微发抖了,挣钱了,他真的也能挣钱呢!
转身正想走,突然听到谢华香又喊了一句:“等一下!”
吓得他手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把钱往身后一藏:“干嘛?”该不会是想把钱要回去吧?
谢华香笑了笑:“我突然想起来这酸角我自己剥也麻烦,要不你下次就剥好再送来给我吧,给你算一斤两分钱,行不?”
剥酸角是个技术活,不但要把外面的那层硬壳剥去,还要把一些没用的经络撕掉,比光是摘要麻烦多了。
沈谷仓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又多了一个来钱的法子,他能不高兴才怪呢,麻烦点就麻烦点儿,反正对他们这些小孩子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了。
回到小伙伴们摘酸角的地方,沈谷仓手里高高地举着三分钱,大声宣布:“刚才我送去的那篓酸角有六斤,换了三分钱,这钱我先收着,等全部卖完了咱们一起分!”
小伙伴们都冲了过来,轮番抢过那三分钱仔仔细细地看一遍,兴奋地嚷着:“真的是钱啊,可以买水果糖的钱!”
一群懵懵懂懂的小男孩,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劳动也可以用来换钱,高兴得快要疯了,急忙抓起地上的酸角直往沈谷仓的背篓里塞:“快快,快点儿再去送。”生怕去晚了点儿人家不收了怎么办。
沈谷仓说:“等等,人家说了,只收剥了壳的酸角,一分钱一斤,咱们还是剥好了再送过去吧!”
小男孩们自动自觉地分了工,有身手灵活爬树特别快的,就主动爬到树上去摘酸角,摘了往地上一扔,就有人在树下捡了,用衣裳兜着,送到一堆去。
还有两个身子较弱,手脚也没那么灵活的,就乖乖地坐在地上剥酸角壳。
剥完壳的酸角直接扔进沈谷仓的背篓中,沈谷仓双手背在身后,学着生产队大队长的样子:“你们剥干净点儿,不然人家不满意。”
一个上午,沈谷仓足足给谢华香送了三十斤剥好的酸角,谢华香没想到他们的效率这么高,连忙说今天暂时够用了,以后还要的话再找他们。
然后按照原本约定好的,按两分钱一斤算,给了他六毛钱。
沈谷仓的手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这六毛钱巨款,手心都出了汗,一颗心“砰砰”地跳得很厉害,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手里有这么多钱呢!
他走到一个背人的地方,抖抖索索地把钱分成了两半,将其中的三毛钱和之前的四分钱贴身藏好,剩下的三毛三分钱攥在手中,回到了小伙伴们当中。
小伙伴们都着急地围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沈谷仓的脸上还带着紧张的红晕,张开手,露出手心里被他的汗水润得潮乎乎的三毛三分钱,嗓子有点颤抖:“卖出去了,一共三十斤,钱都在这儿了。”
“哇,太好了!”小伙伴们一欢喜,抓起沈谷仓的四肢就往天上扔,然后所有人都忘记了要去接住他,沈谷仓“嘭”地一下一屁股墩儿摔在了地上,惨叫了一声。
吓得小伙伴们赶紧把他给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还好土地松软,倒也伤不着,就是吃了点儿苦头而已,沈谷仓想到口袋里藏着的三毛四分钱,大度地原谅了他们。
一群小男孩加上沈谷仓一共有七个人,这三毛三分钱该怎么分呢?
大伙儿一块商量了半天,确定去供销社买东西回来吃掉,他们身上都是藏不住钱的,要是被家里发现了,不但钱保不住不说,还得挨上一顿狠揍,什么都不如换成好吃的吃掉。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公社的供销社,“哗啦啦”地全都涌了进去,围着柜台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买水果糖,水果糖。”
“水果糖太贵啦,要一分钱一颗,还是买这种散装的麦芽糖,一毛钱一斤。”
“买这个饼干,可香了,一毛二一斤。”
供销社的售货员拿起鸡毛掸子在柜台上敲了敲:“滚滚滚,臭小子没钱看什么看,别影响我们工作。”
其实供销社里一个顾客都没有,售货员闲得拍苍蝇,可她就是看不惯这群兔崽子,平时就这样,有事没事就爱往供销社里跑,钱是肯定没有钱的,只会眼巴巴地看着柜台里的零食流口水。
要是光这样也就算了,有些胆子大的,还会趁她不注意,抓一把柜台上糖果罐里的糖就跑,供销社里的货品都是有账的,缺了的就只能她自己掏腰包补上,你说她能不气嘛!
每次一看到这些兔崽子们进来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鸡毛掸子就赶人。
可这一回不一样,沈谷仓把手里的三毛三分钱用力地拍在柜台上:“谁说我们没钱了,我们有钱,就要买东西,怎么了?”
“哟,还真有钱呀!”售货员用鸡毛掸子棍子的那一头拨了拨桌上的钞票,“不对呀,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钱,该不是偷的吧!”
“你管我们哪来的,反正不是偷的,你就说卖不卖吧!”
“那万一我要是卖给了你们,你们家里的人找上门来朝我要钱怎么办?东西给你们吃了,又想把钱要回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都说了肯定不是偷的了,要是偷的,我们哪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来买东西呀!”沈谷仓说。
售货员还是有些狐疑:“不是偷的,那你们哪来的钱。”
沈谷仓被逼急了,想起听说过可以上山挖药材卖给县里的药材站,也能换钱的,便随口胡诌说:“这是我们到山上挖药材卖给药材站换的钱。”
售货员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几个,哪有那么容易。”
药材能换钱那不假,可那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值钱的药材不多,也不是他们这些小孩子能找得到的,他们找得到的那些,挖个半天也不过能卖个几分钱。
“当然不容易了,我们都挖了一个假期了,才挣这么多。”沈谷仓气愤地拍了拍柜台,“你到底卖不卖!”
“卖就卖,你那爪子拿开点儿,别弄坏了我们的柜台。”
小男孩们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一人一颗一分钱的水果糖,剩下的钱分别称了麦芽糖和散装的饼干,每人一点儿平均分了,然后捂着口袋跑了出去。
回家是肯定不能回的,怕给弟弟妹妹分了,索性跑到河边,全都吃光了,还跳进水里玩了半天,运气很好地抓了好些两根手指那么粗的小鱼,在河边的沙地上挖了个坑存上水养着。
“咱们烤鱼吃吧!”一个孩子提议。
“才这么点儿,烤了有什么吃头啊,不如回家拿个锅来,煮一大锅鱼汤,喝着才鲜呢!”
这时一个比较有想法的小男孩站出来说:“要不谷仓先去问问,跟咱们收酸角那人,还收不收鱼嘛,这么多小鱼,拿回去炖一炖,够吃一顿的了。”
“对呀对呀!”其他小孩纷纷附和,今天卖酸角挣钱都上瘾了,到现在舌尖上都还有水果糖的那股甜味儿呢!
“行,我去问问!”沈谷仓想了想觉得可行,谢华香向来对任何食材都表现得极有兴趣,说起来她做过那么多好吃的,就是还没做过鱼呢,这鱼她说不准真的想要。
他弯腰从小水洼里鞠出一条小鱼,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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