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对于贾母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安慰。毕竟贾家二房开源得来的银子谈不上多, 如今能省一点是一点。庄子里那些蛀虫被挖掉,每年能给贾母增添不少收益。
贾赦临走前问了贾母一句日后想去哪里, 贾母表示哪儿都不去了, 她就在金陵养老。
“也好,母亲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写封信过来。”贾赦也学会了皇帝陛下画大饼那招。
至于答不答应,那就要看老太太在信里写的是什么事儿了。只要不是让他帮贾政调出琼州这种事情,那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贾赦出了贾府深吸了一口气, 回到林林府还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以来,今天算是他们母子之间头一回坐下来好好唠嗑。
司徒琛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还真是这样的情况。
估计是老太太这两年经历了不少变故, 终于认清楚现如今的形势了。
“恩侯猜一猜甄家那边是个什么样儿的情况?”司徒琛说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见甄家已经手忙脚乱,准备四处寻找奇花呢。
说到甄家寻花, 贾赦立马一拍脑门想到了薛家。薛家可是皇商, 手里绝对有花草树木的产业。甄家如今有难, 他们可得拉上亲朋好友把钱赚。
原价不管五两还是十两一盆的花,现在通通五十两。甄家爱买不买,不买就等着被扣上欺君之罪的帽子吧。
“五十两会不会太过了, 万一甄家另寻途径呢?”林如海没想到贾赦竟然一开口就是五十两,他当时想的一盆花要五两银子顶天了, 在贾赦这儿直接翻了十倍, 而且半点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薛家是皇商不假, 但甄家也是金陵的地头蛇。若是让两家因为这事儿撕破了脸, 让甄家日后处处针对薛家, 薛家再为皇帝陛下传递江南消息的时候可就要困难得多了。
怎么也不能太任性,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司徒琛听林如海的话点了点头,觉得林如海的话十分有道理。
“确实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扰乱了朝廷,恩侯咱们得稳着点来……”司徒琛的意思是既然薛家和甄家不好撕破脸,那就换他们来撕甄家的脸好了。
反正他们两边早在多年前就撕破了脸,再撕一回也无妨。
贾赦也意识到他们和甄家斗法,不能误伤了无辜的薛家。
“嗯……这个确实是我想的不周到。那就我把薛家的花都买下来好了,省得薛老哥到时候为难。”
买东西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除非后者开出了一个高到掌柜难以拒绝的价格。
趁着甄家还没找上薛家额时候,贾赦先脚底抹油溜去了薛家,把薛谦下了一大跳。“贾大人来之前怎么不派个人告知一声,我这儿也好有个准备。”
“我今个是有一笔大买卖要找薛老哥的,不知薛老哥可有意向?”
贾赦也没说什么事儿,把薛谦的胃口吊足了才说起他想要把薛家的花都买空的事儿。
“薛老哥也不用着急搬,这花我不是真打算要,只是和甄家抬杠而已。这银子薛老哥先拿着,日后等我到了任上,还指望薛老哥帮我个大忙呢……”
等道路修好以后,必须得有往来的商队才行。一般人不是没有那个勇气就是没有那个实力,薛家是最好的合作选择。
富贵险中求,薛家向来奉行这个道理。
“这个贾大人放心,我肯定能让甄家多出点血的。”薛谦自从身子调养过来,有大把的精力可以和甄家扯皮。虽然还不能和甄家撕破脸,但恶心一下甄家还是可以的。
一盆花卖五十两有些过了,卖个三十两一盆还是可以的。
至于花房里的花不奇,薛谦拍拍胸脯表示薛家有方法让他变“奇”!
在贾赦找完薛谦的第二天,甄致邦就亲自登门拜访薛谦,打探一下薛家有没有别致一些的鲜花。“这不老太太要过寿了么,我和大哥琢磨着弄些新鲜的花哄老太太开心一下。”
“花倒是有不少,就是不知道甄大人想要什么样子的。”薛谦佯装不知道甄致邦的想法,故意让甄致邦心里着急。只要甄致邦一着急乱了阵脚,这事儿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了薛谦的手里。
这可是要给皇上的花,能用稀松平常的糊弄过去么?当然是越稀奇、越别致的越好啊。只要薛家有,哪怕盆数不多,开个价甄家就买!
大脑袋的生意最好做,薛谦立马亲自带甄致邦去了花房。
看着花房里都是普普通通的品种,甄致邦就差在脸上写着“你在逗我”四个大字了。薛谦也不管甄致邦面上的不满,接着带甄致邦向里面的花房走去。
先抑后扬,才能突出薛家昨晚连夜搞出来的“奇花”的奇特之处。
香石竹遇到醋会变红,遇到碱水会变蓝,薛家就突发奇想让香石竹变成一半红一半蓝。在一片五颜六色的花卉中,那十盆红蓝相间的香石竹甚是显眼。
甄致邦的注意力立马被那十盆香石竹所吸引,快步上前直接开口让薛谦开个价。
“甄大人,除了那十盆,其余的您随便挑。那十盆已经有人定下来了,银子都交了。这做生意讲究诚信,我也不好反悔……”
薛谦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气得甄致邦瞪着眼睛质问薛谦,是谁吃了熊心豹子的敢在这节骨眼上和甄家争夺。
得知是贾赦把花儿全买走了,甄致邦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好你个贾赦,前脚给皇帝陛下些折子说甄家有奇花,后脚就到薛家把出奇的花都买走了。幸好发现得早,要不然就中了贾赦的毒计了!
“贾赦给了你多少银子?我甄致邦给你双倍!”甄家若是连几盆花都买不起,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五十两……一盆。”薛谦说着偷瞄了一眼甄致邦,见甄致邦楞了一下赶忙收回了眼神。
五十两银子一盆花,那十盆花不就是五百两了!就算他贾赦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薛家一盆花竟然卖得这么贵?
物以稀为贵嘛,别的地方有红蓝相间的香石竹么?没有吧……就算薛家也只有十盆而已。
“贾赦买这么多花作甚!”总不能是摆在马车里一路欣赏吧,甄致邦想听听贾赦买花的原因。薛谦按照贾赦的吩咐,告诉甄致邦贾赦是想看看这花能不能做成鲜花饼。
花五百两买十盆花,就为了做成饼吃?
这可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一千两银票你拿好,赶紧派人把花仔细端去甄府!”甄致邦说罢也没离开,非要看着薛家的下人把花都搬到马车里才肯离开。轻轻松松就得了一千两银票,薛谦心里美得直冒泡。
薛谦在甄致邦面前说这种花只有十盆,其实还有几盆早在天不亮就送去了林如海的府里,让司徒琛和贾赦看看他们薛家弄出来的这花够不够“奇”。
贾赦拿手摸了摸花瓣,有些担心地问了句这花经不经得起折腾。别甄家还没把花送到京城,半路上花就蔫得不成样子拿不出手了。
回头甄家要是找上门,这又是一个麻烦事儿。
薛家的花匠赶忙说这花虽然是经过处理的,如果快马加鞭送往京城,起码能维持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每到半个月就枯萎了也无妨,完全可以赖甄家的运输以及京城的天气……
听花匠这么说,贾赦就放心了。
“这样的双色花可真是从未见过,甄家拿它们当祥瑞都够了。”不过司徒琛觉得甄家要是真敢拿这个当祥瑞,都不用他上折子喷甄家,就御史台的那些御史们战斗力就够扯着这件事情对甄家弹劾个半年的了。
到时候只需要把薛家制作这样花朵的办法透露给御史台,他就可以站一边儿看好戏了。
御史弹劾甄家的戏什么时候开唱还不知道呢,等会儿甄致邦气急败坏做冤大头的戏就要开场了。只可惜不能亲临现场观看,贾赦倒觉得有些遗憾。
“隔岸观火才是明智之举,小心引火上身。”司徒琛一眼看出来贾赦心中所想,拍了一下贾赦的手背接着说道“走,去尝尝昨个没吃着的灌汤包如何?”
正好还没吃早饭呢,贾赦听司徒琛提议去吃灌汤包,立马放下手中刚拿起来的小花铲,跟在司徒琛的身后去了昨个的铺子。
坐在铺子里吃刚蒸好还冒着热气的灌汤包,和让下人到铺子里去买回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口味上或许都会有些许变化。
那铺子与林如海的府邸就隔了一条街,贾赦远远就看到铺子门口摞得蛮高的蒸屉上冒着滚滚的蒸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小二一眼就认出司徒琛和贾赦是昨个没吃上小笼包的那两位贵客,赶忙将司徒琛和贾赦迎进屋,殷勤地将桌子和条凳擦了又擦。
“客官今儿吃些什么?”
昨天没吃上的小笼包当然是主要内容,贾赦又点了一份什锦豆腐涝以及一份盐水鸭。司徒琛见贾赦还想再点什么,立马趁贾赦还没想好的功夫赶紧说够了。
这些东西在京城又不是吃不到,来到这里也就是尝个正宗的名头而已。反正还能再在金陵待上两天,慢慢吃就是了。
点多了吃不完造成浪费就不妥了。
小二很快将蒸好的小笼包端了上来。看着皮薄如纸一般的小笼包,贾赦玩心大起。用筷子夹起一只小笼包,提来提去看包子皮儿什么时候坠破。
司徒琛见贾赦玩得正欢,趁贾赦没反应过来,用块子将贾赦的小笼包戳个窟窿,里面的高汤立马流了出来。
贾赦也不甘示弱,一口将灌汤包的汤喝光后,拿起桌上的小醋壶在司徒琛面前的小碗里倒了半碗的醋。
“不闹了,赶紧吃吧。”司徒琛说着将碗里的醋分给贾赦一半。贾赦又夹起一个灌汤包,放到醋碗里蘸了蘸,先将包子皮儿咬个小口,等不烫嘴以后一口将汤水吸到嘴里。
“真好吃……”
享用美食的时光总是愉悦的,贾赦用帕子擦了擦嘴边问了司徒琛一句“出来的时候带几个厨子了么?”
司徒琛点了点头。他身为王爷出京代任总督,伺候的人肯定是一应俱全的。虽然贾赦做的饭菜很合他的口味,但贾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司徒琛觉得不能把贾赦的时间浪费在做饭这样的事情上。
偶尔下厨露一手就好。
贾赦和司徒琛吃完早饭也没去闲逛,而是直接原路返回到了林府。
毕竟他们现在是赶往任职地点的路上,被甄家的人撞见在金陵闲逛说不定又会生出不少事端。
“可回来了,老太太在内兄走后没一会儿就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林如海在贾赦回到林府后,立马将信件转交给贾赦。
贾赦瞧了眼上面一个字儿都没有的信封,撇撇嘴接了过来。
昨个刚说有什么事儿就写个信过来,老太太还真是不客气,在他还没离开金陵就给他发了一封。
“十有八九又是贾存周的事情。”贾赦觉得他昨天刚和老太太说完可以让贾政向户部申请修缮官衙所用的银两,今个老太太肯定让他帮帮忙让户部尽快批准贾政的申请。
然而等贾赦拆开信件以后扫了一眼,还真是误会老太太了。
贾母昨个在贾赦走后就一直思考她这么多年一直掏银子帮衬小儿子的做法是否真的正确。在她活着的时候她能帮衬贾政,在她死后她还可以把私房都留给贾政。
可再多的银子按照贾政这么花,终究是会花光的……
贾赦和贾政之间积怨已久,肯定是不会借银子给贾政的。贾政夫妻之间也不和睦,说不定到时候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贾母这回狠下心一回,只是派人将修缮该用到的材料都装进船里,让这些材料随着修缮的工人一同抵达琼州为贾政修缮官衙。
贾政想要的银子是一两都没有的。
“老太太不知道修缮官衙都需要什么材料,又需要多少。为了这事儿写了封信给我。”贾赦说着将信给了司徒琛,然而司徒琛对这事儿也不清楚。好在官衙的标准都是有规矩的,去问一下金陵这儿的官衙就知道了。
“看贾政能不能明白老太太的苦心吧。我估计以他的脑子是看不出来的,说不定还会反过来骂我挑拨他和老太太之间的关系。”
司徒琛拍拍贾赦的肩膀,和贾赦说估计贾政这辈子就只能在琼州待着了。贾政这么多年背后骂的还少么,是耽误贾赦赚银子了还是耽误升官了?
既然都没有,就当是有野犬在吠咯。
“贾政想骂就骂去呗,反正恩侯你又听不着。”司徒琛说着将贾母要询问的内容写进了信里,让刘裕去给林如海送去,顺便再将甄家的事情和林如海说一声。
让林如海也跟着乐呵乐呵。
林如海人虽然在衙门里坐着,心却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每日去港口观望的小吏还没回来,林如海还不知道甄家有没有高价从薛家手里买些花送往京城。
小吏没等来,却等来了送信的刘裕。将信拆开细细浏览一遍以后,林如海立马派身边的小吏去调查县衙的修建标准。随后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刘裕,询问王爷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王爷还让小的告诉您一声儿甄家已经从薛家买走了十盆花,一共花了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就十盆花?
林如海听到这个数字不自觉地长大了嘴巴。勤王殿下和他内兄这招也厉害了,一下子就让甄家掏了这么多银子,还要在搭上将花尽快且完好无损地运到京城所用的人力和物力。
佩服、佩服。
官衙的数据都是现成的,刘裕没等多大一会儿就拿到了详细数据。贾赦从中将必要的部分写在信中,让林家小厮跑趟腿将信送往贾府。
“还是咱们好,前期四处巡视,就算没有官邸都无妨,巡视一圈回来就盖好了。”
司徒琛只是笑笑没反驳贾赦的话,面对困难保持乐观的心态是好事儿……
“琏儿在金陵要听姑父的话,想爹爹了就写封信,爹爹收到了就给你回信。”贾赦揉着儿子的脸蛋不舍地说着。
贾琏极力地憋着让自己不哭,即使没忍住也不哭出声音。
“爹爹又不是不回来了,乖啊……”
再这么下去看样子要走不成了,贾赦摸摸贾琏头顶,一狠心扭头登了船。林如海搂着贾琏回了挥手,祝福贾赦和司徒琛一路顺风。
“妹夫带着琏儿多锻炼身子,说不定过两年还能再抱一个呢!”贾赦大声喊着,也在尽力克制着情绪。
在看不见码头以后,贾赦微微抬起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想把眼泪控制住。
“想哭就哭吧,没人笑话你……”
司徒琛用力地拍了拍贾赦的后背说道。直接这么说贾赦反而不想哭了,眨眨眼睛把帕子还给司徒琛。
“希望努力能有所收获,不辜负这三年的光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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