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雨浇落了树枝枯黄的叶, 整个京都恨不得都逛了一遍的时候, 裴清谚一行也终于从江南回来了。
跟着裴家父子两人回来的,还有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 她怯生生地立在身后,身后的马车还有诸多辎重, 显然是女子的物件, 是要在京都里长住的。
苏玲珑看了一眼裴家父子两人的神色, 便知晓这妇人是裴琰之惹出来的了,只因为他有些心虚,表情尴尬,讨好似的看着王琳琅。
而与此同时, 王琳琅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身子更是一晃。
裴清谚上前行礼,对着苏玲珑招手,等到苏玲珑近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自江南收到那封信, 他好几次都想要写信问她个分明,最终忍了下来,现在见到了苏玲珑, 握着她的手,心中方才稍稍安定。
苏玲珑同情地看了一眼王琳琅, 就跟着裴清谚进入到了府邸,甜腻腻地喊一句夫君。
裴清谚的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来,笑容很快就收敛, 只是将她的手扣得更紧,像是不准她逃开。
先去老夫人那里见了礼,苏玲珑回到房里,就听裴清谚提起了这个叫做周小莲的女子。
从原本委托人的记忆里,苏玲珑就知道裴琰之是个心软到极点的人,这个周小莲是商户之女,显然行事比当初的方玲珑还要大胆,狠心用了计,和裴琰之欢好。裴琰之不忍她失去性命,就求了父亲做主,纳了周小莲。
苏玲珑伸手抚平裴清谚的眉心,“少爷也是软性子。”
裴清谚不想太过多地说裴琰之的事,想到了在江南收到的那封信,心里头说不出的烦躁。“不要说他。”
伸手把苏玲珑一搂,让她坐在自己的怀中,一只手探入她的衣内,鼻子蹭在她的脖颈边,声音淡淡地沙哑,“想我不想?”
许久不曾欢好,他的手碰触到哪里,就像是在哪儿点了一团火,烧得她发出了呢喃一般的声音。
哪儿有父亲和儿子争宠的?
心里头隐隐的妒火甚至不敢让她察觉,只是疯狂地攫取,充实空虚的内心。
拥有她,搂着她,进入她,占有她。
才会让他感觉到真正地心中踏实。
女子被他疼爱的圆润小巧的脚趾勾了起来,手臂也被抓着高高压在枕上,青丝缭乱,呼吸也是乱的一塌糊涂。
苏玲珑只觉得裴清谚这些日子粘着她的紧,不过想想去了江南之地也有许久,缠绵也是正常。
她喜欢此事,便极尽配合。
让苏玲珑惊喜的是,那本册子除了户外的实在抹不开面子去做,剩下的姿势已经十有八·九都体会了一遍。
这事让苏玲珑喜欢,另外让她些许有些烦躁的是则是周小莲生起的风波。
周小莲不是省油的灯,装作可怜的模样,勾着裴琰之陪她。
王琳琅显然不善于与妾争宠,与裴琰之吵得厉害,好几次苏玲珑都瞧见了她通红的眼。
三天前更是气得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好不容易养了起来的肉又消瘦了回去。
至于说周小莲是装的,别人看不出来,苏玲珑是最清楚的。
若是论起装可怜,她是最拿手的。周小莲最多她的三成功力罢了。
她懒得去管那个叫做周小莲的事,但是老夫人已经旁敲侧击了两回,这让苏玲珑不得不揽下了这活。
王琳琅在病中,苏玲珑也不至于折下身份去找周小莲,那么就是裴琰之了。
裴琰之的神色有些烦躁,显然对这一场“鸿门宴”也兴趣缺缺,想也知道苏玲珑会说些什么,远远站着不上前。
苏玲珑让他坐下,示意南珠给裴琰之斟茶。
泡的是雨后龙井,细长的茶叶在沸水之中舒展了叶子,缓缓沉浮。
苏玲珑喜欢新茶的清雅,呷了一口,眼睛都弯起,舒服地叹一口气,开口说道,“你们夫妻的事,按道理我不应当过问太多。”
裴琰之的表情有些不耐烦,显然流露出的意思很简单,既然不应当过问,那就不要开口。
苏玲珑看着裴琰之,有些好笑,“琰之,你也当唤我一声母亲,我难道不应当说你几句?琳琅是你的嫡妻,曾经你与王氏可是京都里头出了名的,去了江南一趟,把周小莲带回来也就算了,总去周小莲那里算是什么事呢?”
裴琰之最厌恶的便是如此,这总归是他房里的事,王琳琅是什么意思,非要闹得阖府上下都关注他的房中事?
刚开始被周小莲算计,他确实心中不喜,等到真正纳了周小莲,在她那里体验到了王琳琅身上体验不到的乐趣,所以爱留在她那里。等到入了京都,周小莲又那般不受待见,他若是不偏疼她,她又如何自处?
“这是我房里的事,我心中清楚。”裴琰之说道,“汤药也服下了,不会生出庶长子这样的事。”
这几日他听得最多的就是王琳琅的碎念。
不光是周小莲的事,竟是还扯上了方玲珑,言下之意是当年他也没那么自己说得君子,定然是对方玲珑有意,才会对方玲珑诸多退让。
喜欢方玲珑吗?
裴琰之看着眼前的人,因为在家中,少了在外衣着首饰的繁琐,长发挽成一个髻,只坠着一朵绒花,雨过天青色的褙子十分清雅,他瞧得出她不施脂粉。
原本娶王琳琅,他觉得娶妻贤德,红袖添香是桩美事,现在王琳琅的折腾,让他反而当真想了想,当年若是娶了方玲珑会如何。
裴琰之打量她的时候,苏玲珑也捧着茶,在氤氲的水汽之中看着对方。
此人确实性子可以说是温润尔雅,但是有时候不是一味温柔是好事,要不然也不会惹出周小莲这事,惹得王琳琅平白流了许多累,更是气得生病。
当年裴琰之对方玲珑也是太过于温柔,不懂得干净利落拒绝反而对双方都好。
对裴琰之的话轻笑了笑,“若是琰之你当真能够果断,又怎会惹出这一桩风波来。”
年轻的嫡母指点自己,更何况她还曾经心悦自己,跟王琳琅闹着,他好几日都休息不好,脑中所有的理智的弦都断开。
眼底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般,脱口而出,“方玲珑,你有什么立场管我的房中事,难道就凭着你曾经喜欢过我?”
裴清谚所在的院子种了许多的竹,今日里秋风飒飒将临大雨,房间里一瞬间是死一般的宁静,更听得屋外的竹林摇曳声音大得惊人。
南珠原本要给苏玲珑斟水,听到了裴琰之的话,啪的一声,手中的茶壶坠在地上,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
苏玲珑看着南珠,口中说着,“你也太不小心了。”
南珠本就腿软,竟是跪在了地上,“小姐。”
裴琰之觉得苏玲珑的话意有所指,“怎么,难道说得不是事实?谁知道你怀着什么心思嫁给我……”
“少爷。”青叶忽然开口,打断了裴琰之未出口的话。
原本的青叶一直沉默,只是伫立在一旁,这时候忽然开口,让裴琰之就看了过去。
青叶的容貌清秀,但她是父亲身边得力之人,裴琰之还是知道的,见着青叶的冷漠的眼,裴琰之心中升腾起了悔意,他怎么就在青叶面前开了口?
唇瓣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苏玲珑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青叶,心中知道,这事定然她是要告诉裴清谚的。
或许是日子过得太顺遂,任务完成的太轻松,她才放松了警惕。
她忽视了裴清谚的那一点不对。想一想最近裴清谚的表现,不正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应当是在江南的时候,有人把这事告诉了他。
想着这些的时候,苏玲珑却没有太多的紧张。
抚着腰间的玉佩,神思已远。
按照她的想法,若是这事有人告了裴清谚,她与他撒娇,哄过了也就好了,若是没人告诉,一辈子就这般过去。特地同裴清谚说,反而是心虚的表现。
或许日子太过于顺心,她忽视了裴清谚的那点不对,错过了第一时间同他说清的时机。
如今裴琰之失了态也是好事,也让她终于联想到了裴清谚的那点不对,如今裴琰之的说破,反而给了她一个坦诚与裴清谚说清的机会。
“我累了。”想到了这里,苏玲珑不欲和裴琰之多做交谈,站起了身子,对着欲言又止地裴琰之下了逐客令。
“母亲,我……”裴琰之的悔意更胜,声音也干涩了起来。
苏玲珑只是摇头,干脆站起身子,对着青叶说道,“送少爷出去。”
裴琰之看了一眼青叶,心中说不出的懊悔,苏玲珑干脆利落地划清界限,或许他爹反而不会多想。这时候看着青叶,眼神就露出一点希冀来了。
青叶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让裴琰之什么都看不出来。
等到青叶送裴琰之到了院门口,裴琰之小声说道,“青叶刚刚的事……”
“老爷自有决断。”青叶行了一个礼,“少爷还请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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