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二更)

    元月转眼就过了, 江茗在江府中已住了四个月有余,虽有波澜, 但如今看来仍是一帆顺遂。太和楼与寿谦票号的生意也愈发好起来, 俨然盖过玉风阁,

    成为京城中贵女们的首选。

    今日江衡回府早些, 便叫了江茗、江宛、江劭三人前来一同来用晚饭。平日里江劭因有公务在身,时常在外马虎吃了, 江茗和江宛也都有着自己的小厨房,

    除了偶尔来陪卫氏和除夕家宴, 甚少围坐在一起。江衡如今一唤, 便俱都知道父亲有话要说,都早早的来了。

    其中江宛最是吊着一颗心,她这身份不尴不尬,事情未到尘埃落定前,俱都会有变数。

    几人先用了些小点汤品,除了碗盏碰撞的轻响,屋子里俱都没有其他声音。原本这时候江劭就会跳出来说些玩笑话, 舒缓气氛, 可今日他知道父亲有话要说,

    便也憋在一旁, 吃的低眉顺目。

    卫氏见状, 又不舍得这几个孩子这般, 看上去俱都没了胃口,平日里爱吃的东西就碰几筷子, 提心吊胆的,看着就心疼。

    她趁着中途濯手的时候,轻轻碰了下江衡,示意他差不多是时候说了。

    江衡这才擦了嘴,目光在自己这三个孩子身上兜转一圈。这三人当中,他最喜欢的莫过于江劭,性子开朗不说,对母亲和姐姐也是百般关照,还有一颗簪缨世家的心,年纪轻轻便在三衙比试中得了第三,比华京那些贵门子弟不知道好出多少。

    其次便是江宛,虽说江茗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那十四年的养育之恩绝非空谈,说抛就能抛下的。更何况江宛行举更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华京当中若是有人论起贵门女子,也都要赞赏江宛一句才情动人。

    可那江茗,江衡想到就忍不住叹气。若说江宛是众人嘴里的榜样,这江茗就是麻烦。方回华京没多久,就被人说和那昭南王世子不清不楚的,虽然后来渐渐没了风声,但加上他在临安府听到的那些话,也让人心里起疙瘩。再就是她成日的往府外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那么吸引她。

    江衡沉吟片刻,开口说道:“除夕那日已同你们说过,茗儿和宛儿四月及笄,眼瞧着就在跟前,拖是拖不得的。那与太子殿下婚约一事,我与你们母亲商量过,如今拿了个主意。”

    江宛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着究竟嫁的是哪个,不由得有些着急。手在桌下卷着裙边,攥了又攥,掌心蓦然冒出了汗。

    江衡继续说道:“这段时日,茗儿便不要再往外跑了,在家学些规矩,省的日后进了皇家惹出些乱子来。皇家内院,毕竟不同咱们自家,任你半分闺秀的样子都没。”

    这句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轰了江宛,也劈了江茗。两人俱都一起抬头看向江衡。

    江茗就搞不懂了,自己这白捡的爹妈究竟是脑袋筋儿搭错了,还是过年过傻了,放着这么闺秀榜样的江宛不嫁,非得来折腾自己吗?

    不过她也能明白,江衡和卫氏根本不是因为自己是亲生骨肉。原书中也有这么一段,只不过场面提前到了除夕那日,江衡让江茗准备嫁给太子,让卫氏教她规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书里江宛才会开始黑化,因为书里描写的她和太子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啊。所以之后江宛对江茗做些什么,读者非但没有觉得这位女主心眼坏,反而觉得她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爱情,有手段!高!

    而江茗呢?因为一直唯唯诺诺的模样,并不怎么讨读者喜欢,大家根本就不将她放在心上。只有江茗,因为不巧和这女配重名,才多关注了一下。

    可江茗穿进这书里,才是真正体会到了,江宛根本就不是这时候开始黑化的,她从一开始就是黑的,只是隐藏在自己的白莲花外表之下罢了。而那太子,也根本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好东西,根本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实则江衡和卫氏确实好好商量了一番,两人这么做的出发点也有些道理。

    因着太子和齐思琦发生的那件事儿,江宛愁苦,江衡原本就是个见不得女人哭的,管他什么太子二子的,此刻只觉得这殷畴不靠谱,日后指不定怎么伤江宛呢。

    如今这才一次,江宛就瘦成这样,以后太子后院总是要充盈的,江宛嫁过去,岂不是连小命都要愁没了?

    两人觉得既然如此,即便江宛和太子青梅竹马,但身为父母,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这般委屈?这女子嫁人,嫁谁不是嫁?婚后生两个孩子,心也就渐渐平复了。

    虽然江宛并不是江衡亲生的,若是不嫁太子,日后的婚事定然不会太好。但有娘家撑腰,大不了就帮衬着些,也没什么大紧的。

    可再反观这江茗,两人又觉得相比江宛,江茗确实性子硬些,和殷畴又没什么感情,嫁过去不但能收敛一下她这仪态,也不至于和后院的那些女子拈风吃醋,搞的自己灰头土脸。这皇家媳妇,若是和夫君没甚感情倒是个优点,能相敬如宾最好。

    至于其他?生两个孩子也就将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了,自己的那些习惯,也都会为了孩子的将来做打算而改变。

    如此这般,两人这才定下主意,便让江茗嫁过去算了。反正江茗才是这府里的嫡女千金,嫁过去也没有人能挑出错来。

    幸得江茗并不知道这两人心里想了这些,不然简直要咬碎银牙——生两个孩子,生两个孩子,你们就知道生两个孩子!

    卫氏见江宛眼眶里含着泪,在旁安抚道:“宛儿,娘亲知道你同太子殿下从小情投意合,但……”她叹了口气,说道:“宛儿你放心,娘亲定然会为你挑个好人家,不会亏待你的。”

    江劭在旁听了这话,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他想反驳,想说明明宛姐姐同太子才是一对儿,可又怕说了好似自己向着江宛,怕江茗听了难受,便只低着头,一声不吭。

    江茗觉得这个时候的江宛真的是太没用了,哭什么?站出来说自己一定要嫁给太子啊,不然立刻就自尽!这人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么不给力?

    既然江宛不说,江茗便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她拿捏了一下语句,认真说道:“父亲,母亲,茗儿不愿意嫁给太子殿下。宛儿姐姐一直心里念着的都是太子殿下,我怎么能夺人之美呢?”

    江宛听她这么说,转头看她,眼睛里满满都是惊疑。

    江茗也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废物!快点站起来哭啊!说你要嫁啊!

    谁知道她这眼神在江宛眼里又是另外一种意思,江宛实在是自己黑心,便看谁都是黑心,她觉得江茗是在刻意挑衅自己,衬得自己失了体统。这边父母尚未同皇后说过,自己还有转机,万万不能在这时候惹得父母不快。

    更何况,她还有另外一张底牌。今日刚得了消息,对方已经快马加鞭的往华京中赶,最迟明日便会到这镇国大将军府前。自己只需稍做姿态,之后江茗还不是任自己揉圆捏扁?

    江宛想着,心中好受了些,站起身来说道:“妹妹,我本不是江家女,如今父母待我如此已实属垂怜,这份恩情我此生难报。原本这事,就是父母之命,便是父母说什么,我听什么。”

    江茗看着江宛陷入了沉默——你非得和我对着干是吧?你是猪吗?

    江衡听江宛这话,倒是颇得他心意,便点了点头:“宛儿懂事,但且记得,你一日为江家女,终身便是江家女,没有什么垂怜之说,你这一辈子都是我江衡的女儿。”

    江宛含泪点头,整个人宛如一朵凄白娇花,不胜风雨的模样。

    江茗见江宛这副模样,大概知道她还有后手,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却还是想着给江衡夫妇上点眼药,这便开口道:“茗儿不敢瞒着父亲母亲,茗儿实际上早就……”实在不行就拿乔靳出来,先挡上一挡再说。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门外有个小厮急匆匆的报道:“将军,夫人,外面有几个人,说是茗小姐在临安府的亲戚。原本是想等将军夫人用完晚饭再来通报的,奈何外面天色已黑,他们又都在正门口,哪儿都不肯去。”

    江衡眉头蹙起,他当日怎么想的?便是让江茗和那临安府的大小人等撇开关系,日后再无瓜葛,便急急忙忙的赶回华京,未让江茗作别。如今这些人不知道是从哪儿得了消息,竟然跑到这华京来了。

    他看了江茗一眼,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人?”

    还能有什么人?这本就是原书中的一部分,之前那要把她嫁给老乡绅的黑心叔婶得了江宛传去的口信儿,知道江茗正是镇国大将军府的抱错多年的嫡女千金。

    江宛那口信儿里说的天花乱坠,什么江茗如今月钱多少,因着失而复得,将军夫人给她多少赏赐,多么疼爱于她,宫里都随便进。但凡她开口,亦或是于她有关的,没有不应允的。

    这黑心叔婶想着自己儿子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之后吃上朝廷俸禄吗?如今有了这等靠山,那些官职还不是尽等着他们来挑?正巧儿子陈留今年要进京赶考,这便正好,全家一起进京吧。这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想着在江茗及笄嫁出去之前讹上一笔。

    原书里正是在这黑心叔婶来了之后,江衡得知江茗在临安府有个婚事,又赶上这叔婶贪了江宛的银子,在京中说江茗的不是。江衡那可是珍惜名声的人,没过多久就将江茗押回了临安府,和那老乡绅成了亲。

    最后原主惨死,便是被这老乡绅折腾死的。

    江茗捋清楚头绪,开口对江衡说:“想必是我那叔叔婶婶。”

    江衡蹙着眉,转头对小厮吩咐道:“先将他们请进府来,安排个妥善住处,明日再见。”

    这般态度,嫌弃溢于言表。江茗到丝毫没有觉得受到冒犯,她此刻早已经不是原主,这叔婶休想拿捏住她。刺客送上门来,倒是可以好好利用,摆脱那恼人的婚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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