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二更)

    第二日江茗仍是一如既往的出了府, 因着昨晚和卫氏聊过,今日她更是连那叔婶的面儿都没见。给他们点刺激, 才能让他们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茗带着飞浮去了个雕版店, 给了人家些银子, 这才进去看看里面的模样。她想着将那开书社印东西的事儿提上日程,

    最近都在研究活字印刷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进了雕版店她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是有活字印刷的, 但并不怎么好用。

    活字印刷在质量上远远比不上雕版印刷, 活泥字是木制的, 容易坏。刻雕版的匠人可以不会认字,

    比着一点一点刻下来就是,但是如果要活字印刷,那工人是需要识字的。这么一看,不管是效率还是降低成本方面,活字印刷都没有很大的提升,也就怪不得得不到推广。

    所以说,历史书上学的东西真的太骨感了。她只想着活字印刷棒棒棒, 是中国四大发明之一, 到了古代才发现原来还有诸多问题。

    江茗又想到了古登堡印刷术, 当时接触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手机上有个古登堡的读书软件, 她特地去网上查了一下, 才知道这是在毕昇发明活字印刷后四百年,

    西方出现的印刷术。

    和毕昇的活字印刷术相比,古登堡印刷术是用含锑的铅锡合金来打造的活字, 使用时长比木头活字要久很多。

    但这就带来了第二个问题,金属活字对水墨的适性很差,所以又要研究新的着色剂。另外,纸张的选择上也会跟着着色剂的成分不同,质地有所讲究。

    这里无论是化学冶炼金属活字,亦或是开发水墨都是难题,江茗也不是个理科生,更是毫无头绪。她是觉得古登堡印刷术当中有一项是可以利用的,那就是印刷机。

    古登堡印刷机是使用欧洲压榨葡萄时所用的压榨机为基础,固定好活字版,然后再用螺旋杆控制,人力推动。整张活字版得到统一的机器压力,就能印出字迹。

    如此这般,仅仅需要识字的工人来排版即可,再配上合理流畅的分工,印书的效率也会大大提高。

    江茗想着回去便让乔靳买个雕版店,自己没事儿的时候就可以来研究研究。

    不要小看江茗这便在打卖书的主意,因为制作工艺的繁复,现今书籍仍然是贵重商品,一般百姓家里是没钱买书的。不然怎么能说供个读书人就这么难呢?大胤又对书籍等东西的传播没有严格规范,对读书人、文章也都十分宽松,连个宸殇会都能自己出每次的诗集,正是能发展书社的好时候。

    江茗从雕版店里出来,带着飞浮去了边上一家酒楼吃饭,想着下午要不要去那落苍院主住的地方转一圈。谁知这么一坐,便坐来了个熟人。

    殷楚恰巧也在这家酒楼,难得望回身体好些,便带他出来透透气,往楼下一看就看见了江茗。

    伙计将江茗带到了殷楚隔壁的隔间,问了要吃什么,江茗只点了两碗热汤面。那伙计有些不乐意,这隔间可不是你吃两碗面条就能坐进来的。他正欲发作,却看见江茗往桌子上扔了个小银锭,伙计二话不说,摸起银子就走。

    伙计出去交代这隔间里的情况,给掌柜看了那银锭,掌柜也立刻闭上了嘴。有钱您就是大爷,说什么都算!

    什么两碗热汤面?您就算是来咱们这儿躺上一下午,什么都不点,都给您伺候好了!

    望回听见外面这动静,抬了下眼眸,说道:“不知道隔壁是哪家小姐,这么大方,就来吃两碗面而已。”他一看殷楚,却发现世子脸色竟然有些异样,便问道:“世子认识?”

    殷楚“嗯”了一声:“江衡府上的千金。”

    望回心里了然,原来这就是让自己世子朝思暮想的那个。

    这酒楼隔音并不甚好,隔壁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响。

    飞浮说道:“小姐,那家人到底什么时候走啊?我今天差点让他们撞上。”

    飞浮是从临安就跟着江茗的,陈千一家在和江茗争抢东西的时候自然是见过她的,若是一多嘴,飞浮卖身进府的事情岂不就暴露了?于是近日江茗在府中,身旁跟着的一直都是怜莺。况且对付起这些人来,怜莺比飞浮要好用多了。

    江茗算了算日子:“也就没几天了。”

    “他们真的能让小姐的婚事告吹吗?万一不成可怎么办?眼见着四月就要到了。”飞浮又说:“小姐,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跑吧。”

    “不会的,要对他们有一点信心。”江茗说道。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这本书里的剧情,自己进京、宸殇会、陆湛之,这些不管自己怎么折腾,都是拐着弯儿还要再找上门来的,可见这剧情是一定要走下去的。所以叔婶也一定会来,之后江宛也一定会嫁给太子,她并不着急。

    可是在这些剧情当中,有些又是因为自己出现有过更改的。那么究竟哪些是可以改动的,哪些又是一定要走一遍的呢?

    这些事儿她自然只能憋在自己心里,飞浮也不知道,只嘟囔着:“我对他们能有什么信心啊,以前在临安府又不是没见过这家人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将军突然怎么想的,要让小姐嫁过去。”

    望回听了这话,看了殷楚一眼,小声问道:“镇国大将军府的婚事,这样看起来是定下了?也是,哪有人会放着嫡女不管,让养女嫁过去。”

    殷楚脸色有些不好,他指尖敲了敲桌子,一言不发。

    江茗这头同飞浮又说了两句,大多是无关紧要的,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飞浮走到门前,有些不高兴的说:“不是给了银子吗?”

    伙计在旁堆着笑脸,让出身边一名男子:“这位公子说,他是小姐的堂兄。”

    陈留手里捏着柄扇子,看他今日穿戴,好似是特地打扮过的。一身淡蓝的袍子,衬的一身书生气,身板站的还算挺直,脸上带着笑意,低声唤道:“茗妹。”说完,也不等江茗什么反应,一个侧身就钻了进来。

    江茗抬了下眼睛,问道:“你来做什么?”

    陈留见她这般高傲,心想这丫头来了华京没多久,竟然跟自己摆上大小姐的架子了?

    他得了口信,一早便准备了起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在这江茗心里种下些种子。况且还有他人相助,到时候英雄救美,再上演个苦肉计,不怕她不芳心暗许。

    陈留笑吟吟的坐到江茗身旁,手上扇子一甩,“咔哒”一声打开,故作风流模样的扇了两下,柔声说道:“茗妹如今进了将军府,倒是精细了起来,人都漂亮了许多。”

    江茗看他那扇子翻腾了两下,眉头微微蹙起:“大冬天的,你扇什么扇子?”

    陈留一腔话语被堵在嘴边,看了江茗半晌,想着这姑娘确实就是个傻的,听不懂别人话里的意思,也不明白男人的风流之处。但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陈留有心讨好,便将扇子收了起来。

    他不说话,江茗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吃着面条。陈留觉得江茗果然心里还是那个丫头,见自己在这里呆坐着,竟然也不问问自己吃了没有。还好他方才出门的时候吃了两口饼,否则岂不是要饿坏?

    这时候,江茗突然抬起头,问道:“你坐在这里看风景吗?”

    陈留见她搭话,连忙回道:“正是。”他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可不就是看风景?看美人风景。

    江茗手在桌子上拍了拍,说道:“我一共付了三两银子坐在这儿,既然你来了,这隔间便是三个人,你出一两。”

    “什么?”陈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给我一两银子啊。”江茗说道:“虽然说我要了两碗面条,但你肯定不会跟我计较这几文钱吧?我也不贪你的,让你请客,给一两就行了,省的说我小气。”

    飞浮在旁努力憋了又憋,这才没笑出声来。

    陈留晃了一下神,开口说道:“茗妹,我这出门未带银子。”

    江茗冷笑一声:“那就记在账上吧,回去我管你爹你妈要。”她说话之间分的十分清楚,既没有叫叔婶,也没有叫堂兄。“你没带银子也敢上酒楼来?莫不是跟着我,来吃霸王餐的吧?”

    三言两语之间,陈留就被江茗憋了一口气儿,想想自己的打算,又不好发作,便耐下性子,接话道:“茗妹如何知道我是跟着你来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江茗问道。

    陈留装出一脸惆怅,慢悠悠的说道:“茗妹,实则是当日我在临安府见了你,心里便想着,若你不是我的堂妹,那该有多好。谁曾想大约是老天怜我,你竟然真的不是。只是当日你走的匆匆,我心里又有顾念,未曾向你透露出我的心事分毫。如今再见,我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但也知道如今我们身份悬殊,可若我不说,便是一生之遗恨。我想了又想,夜不能寐,这才决定,一定要同你说。”

    隔壁望回又看向殷楚,小声说道:“这小子难道是要和太子抢人?”

    殷楚轻轻嗤笑一声,他听着江茗开头说的那些话,就知道她厌烦这人。堂兄堂妹?莫不是今日华京里传言的,那户从临安府找来的人家吧。

    陈留在那头继续诉衷肠:“茗妹,若是你不厌弃我,我日后定会好好待你,家中只有你一人。咱们也算是知根知底,总比嫁些华京人家,既要看夫家脸色,又要和后院女眷纷扰不休的好。爹娘也定然会好好待你,你这便是既回了娘家,又来了婆家,得了双份的疼。我知道,我这么突然说了,你定然难以抉择,我会等,等到你给我答复的那日。”

    江茗觉得这陈留肯定是疯了,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行不行?也不知道怎么有脸说出得两份疼的,当日怎么收了礼金把自己卖给那老乡绅的?

    陈留见江茗不说话,心里觉得有戏,往她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你若是舍不得现今的家,我便留在华京陪你。茗妹放心,哥哥我定然会好好疼妹妹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拖了又拖,故意带着人往奇怪的地方去想。说着说着,还要去抓江茗的手。

    陈留一直对自己有种错误的估计,若说殷畴那是因为有权势和太子之身,就算真的不堪,也会有女子主动送上门去。可陈留就是拿着银子在风月场所待得久了,加上会吟几句诗,他又惯爱装世家公子请客,几个同窗爱占他便宜,吹捧几句,便自以为受女子欢迎,世间难寻自己这样的男子了。

    实则但凡你给钱,那些女子哪有说你不好的?娇声细语,什么模样的闺秀都能给你装出来。

    他这一身撩妹技术,也都是在风月场里练出来的,油腻的很。单刀直入,以为人人都吃这一套。况且他对江茗有着错误的估量,觉得她还是那个在临安府的小丫头,没怎么见过世面。如今虽然来了华京,但时日尚短,也就是见了些好东西,哪儿见过自己这样的男子?

    可他却未曾等到意料中的反应。

    江茗“啪”的一声拍了桌子,站起身来,呵斥道:“放肆!”

    陈留一愣,低声唤道:“茗妹。”

    江茗冷笑一声:“谁是你茗妹?我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江衡,家中有弟弟,有姐姐,却未曾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

    “这……”陈留见她气焰,有些慌了神,连忙说道:“妹妹不能不顾旧情啊。”

    隔壁房间里望回摇了摇头:“这千金回了江府,倒是处处被人算计。什么样的人,如今也敢往她头上算。”

    “嗯。”殷楚轻飘飘的说道:“真是个小可怜儿。”

    望回看向殷楚:“要不要去帮?万一这人歹心起了。”

    殷楚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不用。”

    望回一时倒有些拿不准了,世子究竟对人家是有意思还是没有意思?万一人家吃了亏,他难道不心疼?刚才还说人家是小可怜儿呢。

    他这头还没想完,就听见隔壁“砰”的一声,那男子惨叫一声,好似被什么东西砸了脸。

    殷楚叹了口气:“真是个小可怜儿,比我当日惨多了,我不过就被泼了一脸茶而已。”

    望回:敢成你说小可怜,说的是那个男的?

    江茗下手一点都不客气,端起面碗就朝陈留脑袋上砸去。这店家因拿了她的银子,这碗面又大又实诚,就差那面盆来盛了,这么一下下去,陈留头晕眼花,一摸自己的额头,吓得险些晕过去:“血!!我出血了!!”

    望回惊道:“这不会闹出人命吧?”

    殷楚沉吟片刻,说道:“一会儿去外面找几个流氓,若是他还能走着回去,就套个麻袋把他揍了。”

    望回:……不合适吧世子。“是。”

    陈留摸着自己的脑袋,再看江茗那眼神,大抵是脑子被砸晕了,恶向胆边生,直扑过去:“你竟然敢打我?今日你也别想好了!”

    飞浮冲过去,一脚踹在陈留的腰侧,他整个人实打实的撞在墙上,竟然直接把两个隔间中的木头间隔给撞倒了。

    江茗就看见临着的隔间里,殷楚和一个男子坐在席间,两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殷楚脸上甚至还带了些笑意。

    江茗理了下鬓角,冲殷楚福礼,微微一笑:“世子竟然在。”

    殷楚喝了一口茶:“没事儿,你忙你的,需要帮忙叫我。”

    “多谢世子。”江茗走回陈留身旁,冷声说道:“今日给你些教训。你回去告诉你那爹娘,让他们把皮绷紧了,他们做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老乡绅?彩礼?我给你们留些颜面,你们可不要觉得是我好欺负,算计到我头上。”

    她走到门前,一拉开门,外面那听了响赶来的伙计趁着往里看。一见这场面,连忙又请人去叫大夫。

    江茗转头对陈留说:“再给你个忠告,没银子别出门。想勾搭人,也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子。实在找不到镜子,就去看看你爹你娘。”

    说完,江茗便带着飞浮气势汹汹的走了。

    望回在后面感叹了一声:“世子的眼光,果然和常人不太一样。”

    殷楚站起身来,看了那扔在地上翻滚的陈留一眼,对着伙计抱怨:“你们这酒楼怕是不想做了,什么腌臜人都放进来。本王一日的雅兴,竟然就这般被搅了!”说完,他便也走了出去。

    那伙计一听殷楚说这种话,脸都皱了起来,还找什么大夫?直接就叫了个人来,一起把陈留抬起来扔到大街上。

    江茗一路朝着华京城的水码头去了,飞浮不解,在旁问道:“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江茗说道:“打一下不解气,去找几个壮汉,一会儿套麻袋揍他一顿!”她是真没想到,陈千这一家人竟然打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陈留竟然还想来勾搭自己?

    当时自己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是一篇古早狗血文,谁知道现在剧情崩成这样,它仍然是一篇狗血文。

    也好,既然剧情崩了,自己就试试看哪些是能崩的,哪些是要沿着剧情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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