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二更)

    江宛魂不守舍的坐在自己房中, 耳边回响着的都是方才江劭的话音。

    “念在我们姐弟一场十余年,此次的事情我不会与父亲母亲说。但还请姐姐收起这些心思, 我镇国大将军府的人向来是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父亲在朝中,

    明知这磊落会树敌无数, 仍一往无前。因他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乃为国为民。我虽年少, 却以父亲为榜样。江家乃簪缨世家,在沙场上便是大胤风骨, 需得将脊梁骨挺直了,

    才能对得起皇上的恩赐。”

    “如今姐姐行事, 在华京城中诋毁的不仅仅是江茗一人, 也是江家列祖列宗打下来的名望。姐姐口口声声为父母分忧,为何如此糊涂?”

    “还请姐姐静思己过,切莫被他人言语蒙蔽了双眼,若是如此,姐姐仍还是我的好姐姐。否则,他日这镇国大将军府便容不下姐姐了。”

    江宛紧紧攥着帕子,在手中拧了又拧。她没想到那日江劭竟然就在屋外, 将话俱都听了去。更没想到, 江劭才这等年纪竟然已经想事情如此通透。她还将他当做顽童,

    他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江宛咬紧了嘴唇, 眼中现出些许狠戾之色。

    这江茗, 自打她来了, 全都变了。父母的宠爱,大好的婚事, 弟弟的信任,全都被她占了去。凭什么?!她凭什么来抢自己的东西?!

    王嬷嬷见江宛这般失魂落魄的回来了,连忙抓着春湫询问,春湫将回来路上遇见江劭一事说了一遍,王嬷嬷大呼不好。现在少爷还小,但这镇国大将军府日后,总是要靠着他撑起门楣的。更何况,若是此事成了,小姐当了太子妃,日后还少不了少爷帮衬,否则那后宫当中,岂不就是人吃人的地方?

    王嬷嬷心里想着,叮嘱春湫在这里看仔细了,切莫让小姐做什么傻事儿,亦或是轻举妄动。自己则连忙出了江府,去找那刘氏。

    刘氏听她这么说了一通,让她回府等自己消息,便连忙进了宫去。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刘氏只是个老妈子,并未有半点出彩的模样。可宫门的人却知道,刘氏正是皇后跟前的大红人。她跟了皇后大半辈子,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吧,却能得了赏赐出宫,甚至人就住在副相萧罗府上,全拿她当家里人的架势。

    甚至在那之后,皇后常常念她,又给她求了无需等召传,便可随意进入慈元宫的恩旨。

    纵观这一朝上下,哪有一位宫女得过如此恩典?是以见了刘氏,宫门口的内侍连忙叫了顶软轿,将她送到慈元宫。他们只知道刘氏受宠,却不知这刘氏正是皇后安到京城,安到萧罗府上的眼睛罢了。

    刘氏见了皇后娘娘,便将近日华京城中的风云,连同王嬷嬷方才所说一并讲了。

    皇后拈了一丝香片,放在鼻前闻了闻,这才开口说道:“今年新的鲸弥香来的正是时候,去年的库里都没什么存货了。”

    刘氏在旁说道:“陈年的鲸弥香味道也偏,总不如新的醇厚。”

    皇后将香片放入铜制浅山香炉内,刘氏便上去将它点了起来,盖上盖子。未过多时,那香片的烟雾袅袅娜娜的从孔洞中涌了出来,好似云雾一般,与那香炉纠缠起来。

    偌大的殿宇里很快便盈满了香气,皇后这才看向刘氏,微微笑道:“就好似这鲸弥香,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江宛仍是个孩子,做事不干净,让人抓了尾巴,也怪不得别人。但我却要好好谢谢她这小尾巴。今日她与江劭离心,她是这般偏执脾气,还不将江劭也记上一笔?日后她不仰仗着萧家,又能仰仗哪个呢?”

    刘氏忙在一旁应和:“正是。娘娘是掌着运势之人,您瞅着,咱们都没怎么动弹,这事儿就都像娘娘预料的那样了。”

    皇后伸出自己的手掌,仔细看了看,好似那运势真的尽在掌握当中一般。她说:“你帮我传个话儿给我那哥哥,就说是时候动江劭了,这孩子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时候长得太精明了些。江衡家里可不能出个有脑子的,那便愈加不好对付。就按照之前他说的那法子去做,给江宛示些好,也将她的后路斩断。”

    “是。”刘氏恭敬回道。

    “对了,让你准备的那事儿如何了?”皇后又问。

    刘氏赶忙答道:“俱都准备好了,那老乡绅如今便在华京里候着呢。只等娘娘发话,便让他去叫屈。保准打江衡个措手不及。”

    皇后对她向来放心,此刻便微微点了点头。

    “娘娘放宽了心,这丫头定然熬不了多久。如今京城中到处都在说她的闲言碎语,他日这老乡绅一来,有那字据为证。原本她养父去了,便是要听那叔叔的安排,她更是有口难辨。江衡要么保住她,丢了名望和面子;要么就将她嫁给那老乡绅,但也不过就是被人笑话罢了。娘娘这招高超,借着这江茗去打江衡的脸。”刘氏又说道:“还有,奴婢打听过,那老乡绅原有两任妻子,俱都死的不明不白。听闻他有些奇怪癖好,怕是会折腾死人的。”

    皇后微微一笑,明明是菩萨面庞,却说着狠毒的话语:“这江茗胆子不小,竟敢算计到太子和我的头上。本宫便要让她知道,有些人是不能,也不应得罪的。”

    刘氏又问:“那江宛那儿,咱们该如何答她?”

    “便说我身子倦了,不欲见人。你没见着我吧,这丫头胆子也是越来越大,若不好好打压,让她安静几日,怕是又要做出什么事儿来。”

    刘氏回道:“是,奴婢出去便同她说。娘娘这般也是为她着想,省的她到时候被人误会,以为这老乡绅又是她引来的。”

    皇后轻叹了一口气:“这能怎么办呢?好歹也是我将来的儿媳,我若不偏着她,还有谁会偏着她?”

    “得了娘娘的恩典,那可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待到刘氏要走了,皇后这才说道:“对了,那事儿我想了想,不若放在七日之后。七日之后正是皇上要去祭天的日子,便寻个空档,让那老乡绅在路上叫屈。若是单单去那江府门前哭,起不了那么大的波澜,江衡又护短,说不定便让江劭带着皇城司给弄走了。那咱们可不是少了颗棋子?况且这天下做主的,谁能比得上皇上啊?”

    刘氏应了下来,连忙出宫再做准备。

    而江府这头,江劭则让人盯好了陈氏。

    待得陈氏出门,江劭便也去了皇城司,带了一堆逻卒前来,将正在外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散播那些谣言的陈氏抓了个正着。

    陈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心里早已经慌了一大半,一眼看见江劭站在后面,立刻就要扑到他面前,却被逻卒一伸枪矛挡了下来,喝道:“大胆刁民?也敢近我们公事的身?”

    陈氏喊道:“我们是相识的!相识的!我如今就住在他府里!邵哥儿,我是茗丫头的婶婶啊!你看看我呀!”

    江劭看也未看,冷声说道:“什么人也敢和我姐姐乱攀关系?妖言惑众,带走!”

    江劭虽年纪小,气势却在,几个逻卒听了,将那陈氏一押,拧着便往皇城司衙门带去。

    到了皇城司,江劭也未露面,反而让那些逻卒带着陈氏绕了一圈。那些刑具看着煞人,陈氏被吓的浑身发抖,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干。

    逻卒又将她关在封闭的小屋里一个时辰不管不问,待得她心里那股气儿全都泄了,江劭这才姗姗露面。

    “说吧,是谁指使你的?”江劭让众人皆退下,这才冷声问道。

    陈氏颤颤巍巍,抬起眼睛,哀苦道:“劭哥儿这是说的什么?谁又指使我做什么了?”

    江劭冷笑一声:“你可知道这华京城里,没人叫我我劭哥儿?”他声音渐渐加重:“少在这里和我攀亲带故,我与你可是半分关系都没。至于你做了什么,你也无需与我盘桓,你若是心里不清楚的话,我便让你想想清楚。来人!”

    陈氏一听,以为江劭这是要对自己用刑。她这身板儿哪里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命岂不是要丢在这儿?便连忙求饶:“我说我说,是宛小姐,宛小姐让我去的。她说让我将茗丫头,不不,是茗小姐在临安府的事儿都说出来,添油加醋,坏了她的名声,她就成不了太子妃了。我留哥儿的命便也能保住了。日后她要是成了太子妃,留哥儿也能当大官儿。”

    江劭眉头眉头蹙起,看向陈氏愈发冷漠:“好啊,如今竟然敢胡乱攀附起来了。”

    “我没有!我没有!确实是宛小姐她……”陈氏说到一半,看到江劭脸上神情,猛地住了嘴。

    江劭见她反应过来,便再问道:“仔细说,想想陈留。你们是想长久的留在这华京城呢?还是回临安府呢?”

    江劭这话说的讲究,什么是长久的留在华京城?可不是那尸骨留下?

    陈氏吞了下口水,一字一句的说道:“回、回临安府。”

    “那就好好说。”

    “没、没人让我这么说。我是一时糊涂了,说的也不是茗小姐。”陈氏连忙说道。

    江劭点了点头,又对她说:“今日我回府中,不想见到你们一家。你们从未来过华京,也从未来过镇国大将军府,未曾见过府中任何一人。”

    “好,好。”陈氏只能连连答着,“我回去就走,绝不让劭……公事担忧。”

    江劭嗤笑:“我有什么好担忧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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