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众人沉默之际, 林锦文朝秦南凉凉的看过去一眼, 语气那么闲闲道“秦御史这话, 孤怎么就听不懂呢孤大概天生是愚钝的, 秦御史要不慢慢说,说的清楚明白些。”

    殿上众人听到林锦文这话, 神色都有些扭曲。他们心道,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愚钝这俩字的。要真是愚蠢, 早就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下了,还能把后宫前朝都玩弄在鼓掌之中吗

    要说愚钝, 那也是他们这群人眼瞎愚蠢, 错把虎豹看成小白兔好不好。

    秦南一脸大义凛然的正气道“臣身为言官,说话一向快言快语,太子殿下既然有不清楚的地方, 那臣就说的更直白一些。臣认为都是太子殿下身带祸患,上天才有如此警示。如果太子殿下不加理会,上天以后肯定还会降下更大的灾难。还望太子殿下能正视这些问题, 如实反省自己的过错,以求得上天的怜悯, 以免日后被上天厌弃。”

    秦南这话一出, 立刻有人随声附和。在附和之声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失控之际,林锦文点了点头长长的哦了声,语气相当平和且无比清晰的说道“孤听明白秦御史你这话里的意思了, 你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人为,所以需要反省自身,以免引来天怒。”

    这话一落地,众人都愣住了。

    秦南脸上的表情更是惊讶的紧,他是万万没想到林锦文把这话说的如此平淡。说来以往每次发生什么灾难他说出让皇帝自省的话时,都会引起皇帝的勃然大怒。

    毕竟皇帝当众承认这些,对自己的名声肯定是有碍的,甚至后人也会因此觉得他并非命定之皇。

    秦南正想说什么时,只听林锦文十分疑惑道“秦御史这话是在对着父皇说吗”

    秦南满脸惊疑,他明明是对着林锦文说的这话,怎么就扯到皇帝身上了。

    秦南是呆愣了,有人却是想立刻摁林锦文的头承认的。看到有人想站出来,林锦文快速道“父皇是病了人还在,还是这天下之主,大周之帝王。孤现在即便是身为太子,何曾有权利替父皇自省秦御史这是想把父皇置于何地这话说出来岂不是有大逆不道之嫌”

    林锦文语速虽快,但语气是不骄不躁的,声音也洪亮。这话一落音,想借势找茬的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抬出去的脚缩回去。

    很多人心里都在想,林锦文这是有点不要脸了。秦南明明在说是他的错,在他嘴里怎么就变成了是皇帝的错。但他们一时还真找不出反驳的话,林锦文说的是事实,皇帝还在,哪里轮到他去做自省。

    林锦文现在已经没那闲工夫和这些人扯皮,他突然冷下脸道“父皇在位期间,大周各地共发生雪灾三次,洪灾六次,旱灾两次、远在河岭发生过地龙一次,还有南越发生过一次。期间人有死伤,鸟兽有亡。”

    “秦御史你们这些言官也曾信誓旦旦说是父皇的错,让他自省其身。父皇曾说,有空自省,还不如好好安置受灾害中的老百姓。父皇说到做到,有灾便赈,有害便除,有灾期间一心为民,自然也没那个空闲时间自省。这些年大周四海升平,四境来朝。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秦御史又突然提起自省这事了呢”

    “秦御史莫不是觉得父皇身体有恙,觉得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会改变以往的想法,所以贸然说出了这些不该说的话又或者说,秦御史觉得孤少不更事,不通史书,可以随意糊弄”

    林锦文说这话时,脸上笑意盈盈的。但言下之意却是让人难堪的紧。皇帝在时,你们不提自省,临到他,就想把什么天灾都压在他头上,简直是痴心妄想。

    林锦文自然是要把这个源头给掐掉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还有无法控制的天灾呢。这古代通讯不发达,消息互通十分不便,又没有天气预报这些东西,更是避免不了这些的。

    他今天被人成功逼迫着承认了自己有错而进行反省,改日别人就能拿着他这份自省,抓着他的把柄举起反他的大旗,让他滚蛋。

    这古人有时候谋反也就是靠着一股气,到时他就会处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地步了。他走到今天,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自在点,没有那些让人心烦的威胁,要不然他完全可以和顾轻临隐居山野不问世事。

    如果还要被人这么逼迫着,他还费尽心思当这个太子当这个大周的皇帝干嘛。所以这个自省他不但不会去做,还要借机告诉他们,以后也别拿这个要挟他。

    现在林锦文把皇帝在位期间发生的天灾都说了出来,更提起了皇帝的态度,也是以防到时他上位后有人拿这些事说道。

    说来皇帝当年做事要比他嚣张的多,当时皇帝还年轻,性子又暴躁。那时更是直接指着这群言官的鼻子大骂,说他们妖言惑众,想要煽动人心谋逆,到了最终也是硬着脖子没有自省过。

    如果不是有群臣说祖训有言,不可乱杀言官,皇帝直接能杖毙了他们。

    当然,就算是现在,皇帝在言官心里也是个坑货。

    林锦文这么拿皇帝来堵他们的嘴,众人是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的。要是真敢说出来,林锦文这么不要脸面肯定敢直接问他们,皇帝在的时候他们不敢提这些,现在是不是看他刚刚成为太子,就想逼迫欺负他。

    林锦文那轻飘飘的问话沉甸甸的打在众人的脑袋上,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了。

    林锦文望着面色通红说着自己不敢的秦南,微微一笑道“秦御史起身吧,孤知道秦御史这话有些歧义,但并不是针对孤,你说出的话不怎么中听,但也算是一心为国为民。只是孤毕竟是父皇之子,向来仰慕父皇,做事自然要以父皇为榜样的。父皇现在身体有恙,这种伤及他心的话莫要再提了。”

    秦南“”他苦笑了下,心想,什么话你都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在秦南开口让林锦文反省时,心里就知道不好了的柳老将军,看到林锦文顺着话圆满把此事解决后,他出列沉声道“太子殿下说的对,这有天灾便举全国之力去赈,有便由老臣这些老骨头出马斩。这般下来定能使我大周民心安定、国富民强、四海来贺的。”

    柳老将军可以说是武将的代表,他这话一出,加上浑身那气势,很能激起人们心中的昂扬之气。在场的武将都跟着这么吆喝起来了,气的有些文臣鼻子都歪了。

    文臣心里对这样的现象是非常不满的,除了开国年间,他们这些人一直是比武将受宠的。在皇帝期间,一个五品的武将在七品文臣跟前都没有什么优势的。

    现在林锦文上位,他宫里用萧如归朝堂上用柳老将军,那明显是在抬举武将。这样一来,他们文臣的地位就下降了。

    不过这些人在朝堂上时间长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谈论这些,林锦文对柳老将军和萧如归正值是心存感激之时。他们就算是说一些话林锦文也不会听的,还会给他留下个挑拨离间的印象。

    时间久了,他们自然有办法让林锦文对武将心生嫌隙。谁让这武将手握兵权呢,那可是实打实能够谋反的权利。

    身为皇帝,多疑是本性,有这样一群人在他看不着摸不到的地方,他能睡得安心吗

    别说感激,感激和权利相比,那差的可就远了。就好比林锦文,他要是心不多性子不疑,事事都安心,他早就被周安给算计的骨头都不剩了。

    那些文臣在想什么林锦文并不在乎,他只知道现在这事情发展的很顺利,他很满意。

    他满眼笑意的说道“柳老将军这话说的很是,柳老将军携家带口在边关镇守了数十年,咱们这些安稳都是他们带领边关将士用血汗换来的。孤已经准备向父皇请旨,给边关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进行奖励的。”

    说到这里,他看着户部尚书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户部到时可别说没银子,要真没银子的话,人家用血肉护你平安,你总不好拿命去还的。”

    户部尚书本就是个小心翼翼之辈,一辈子对皇帝是忠心耿耿不敢有什么差池。心里虽然也在几个皇子身上来回打算,但还是没有同他们勾结在一起,这次也没有被几位皇子的争夺给波及到,算是命好的。

    他听林锦文那话本想一脸愁苦的诉苦,一听最后林锦文这话音不对,愁苦扭曲在脸上,他干巴巴的说道“太子殿下,话虽如此,但”

    “不用但是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林锦文淡淡道“户部尚书要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筹集不来银子也没关系,可以换个人去筹嘛。孤觉得你们这六部常年在朝堂上,彼此都熟悉,六部说来也是相通的,现在朝堂上缺人才,你们也可以来回调动一番,彼此学习,这多学点东西总是没错的。”

    户部尚书顿时没话说了,他心里有些不痛快,说来他给皇帝当了这么多年的户部尚书,咋听着林锦文还没上位呢就要把他给弄下去。

    林锦文对户部尚书心里的不舒服根本无所谓,反正想做户部尚书这个位置的人多了去了。他先给毛驴吊根胡萝卜在前面,就不相信毛驴不拉磨。

    林锦文看了看众人道“今日各位达人可还有事要禀”

    朝堂上现在琐事多的很,他也不能一下子处理完。再说,刺激大臣这种事,他也不能一天就做完,万一把人给刺激晕了,就不大好了。

    林锦文问完话,刑部侍郎陈言走了出来,他道“太子殿下,天牢关押的人数众多,温相他们已经书写下自己犯下的罪,不知当如何处置。”

    “把他们的供词拿过来,孤禀明父皇之后再做处置。”林锦文淡淡道。

    陈言应了声,然后面露迟疑道“还有一事,原刑部尚书林松仁在牢房自尽了。临终前,他亲笔所书,当年柳家不为皇上所喜。他为了权势为了讨好皇上,故意设计陷害妻子柳氏,两人之子也是被他害的亡故。他承认自己奉命收养太子殿下后,不曾尽心尽力,又恶意打骂捧杀。他自知羞见太子,便写下份罪状之后自尽了。”

    他说完这话,便从怀中把林松仁写下的罪证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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