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见过伯父,伯母!”,香玉双手叠于腰侧,微微屈膝,敛衽一礼。

    陈厉爹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香玉这么福了一礼,反而弄得他们老两口局促非常,手忙脚乱的。

    “虎子,你先带着香玉姑娘去外间坐会儿,娘把这屋收拾一下,你们再进来!”,地上的污血还没打扫,陈厉娘急忙让陈厉把香玉带了出去。

    陈厉和香玉在外间的板凳上相对而坐,默然不语。

    香玉的脸色有几分羞红,眼底闪着异样的光彩。

    陈厉也感觉这气氛有些微妙,他觉得爹和娘看向自己和香玉的眼神明显不太对劲。

    让香玉进家,主要是为了圆自己的说辞,让爹娘放心,若他只身返回,四叔没有同来的事真不好解释。

    这时,陈厉爹和陈厉娘已经在里间说起了悄悄话:

    “虎子爹,这掌柜的闺女为啥要来咱家?”

    “不是说来镇上办事,顺路就来了?难不成——是看上咱家虎子了?”

    “去,去,去,你心里没点数?”

    “要不,你问问虎子不就知道了?”

    “我觉得呀,也问不出什么来,你想啊,若不是定亲,谁会让一个大姑娘家随便出门的?可若说真是定亲,虎子也该说说啊,你说这——”

    “确实有点怪,要不还是我找个机会问问虎子吧!”

    “也好,不过咱咋招待人家呀?什么吃的也没有,只有几个野菜窝头——”

    爹娘的这些话,自然逃不过陈厉的耳朵,这时他才意识到此事情有些欠妥,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随机应变了。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了五爷的叫喊声:“虎子,听说你回来了,我家老四呢,我家老四咋没看着人影?”

    听到五爷的声音,陈厉起身走到屋外,香玉跟在陈厉身后。

    走出屋子的时候,陈厉从屋门后拿了两个斗笠,递给香玉一个。

    五爷头也戴斗笠,站在陈厉家院外,拄着拐杖,正好奇地打量着那辆马车。

    见到陈厉走出院子,五爷看到陈厉的这身打扮,不禁一愣,五爷年轻时走南闯北是见过些世面的,陈厉这身学徒的打扮,可不像是打铁的。

    “虎子,你这身行头,可不是小门小店的穿着,更不是学打铁的穿的,还有这马车,五爷知道,陈铁可没这本事弄这么一辆马车,还雇了个车夫,这是咋回事?”

    “五爷,我现在是在医馆里当学徒,不跟着四叔学打铁了。”,陈厉说这些话时,心里难免有些愧疚,虽说四叔的死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

    “哦?虎子,这是咋回事?”,五爷奇道。

    “到了临安城后,四叔说我会识字,跟着他学打铁可惜了,便把我带到医馆掌柜那里当了学徒!我这次回来,是学了点医术,想早些看看爹的病。”

    “噢 ,原来是这么回事,虎子,可得好好学啊,学点医术可比打铁强多了!”

    “五爷,我知道,这次四叔知道我回来,还让我给五爷捎回了十两银子!”,说到这儿,陈厉从香玉手中接过一锭十两的雪花银,塞到了五爷手中。

    “十两?!这么多?”

    五爷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厉,陈铁给他最多的一回,也不过几百个铜板,这次竟一下给十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啊!

    “这小子,啥时候改这么孝顺了?他那个婆娘——”,想了一阵,五爷轻轻叹了口气,此时此刻,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可是实实在在的抓在手里了,沉甸甸的,让他心里很踏实。

    这十两银子,在陈家沟是足够他们老两口花用了,反正还有三个儿在身边,也不怕没人照料,现在手里有了银子,就更不怕了。

    想到这儿,五爷又开心的眉毛一挑一挑的,呵呵笑了一阵,问起这马车的事来。

    听说这马车是医馆里的,又看到了医馆掌柜的“闺女”,这下陈厉的话就信了大半。

    雨慢慢的停了,陈厉爹和陈厉娘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五叔!”

    五爷看到陈山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张大了嘴,一时竟忘了说话,好一会才道:“二小,你,你不是病得起不来了?这,这怎么就能下床了?气色也变好了?”

    “是虎子在城里学了医术,给我扎了针,吃了个药丸,我这不就好起来了!”

    陈山说话的时候看着陈厉,眼中满是溺爱。

    “唉呀呀,虎子真是了不得了,这都赶上神医了!我和你五婶身上可都有些毛病,可得让虎子给我们好好瞧瞧!叫我说,你们家这可是双喜临门呐!来来来,快到我家吃酒去!”,五爷一边说,一边就拉着陈山去他家。

    “双喜?怎么是双喜?”,陈山一愣。

    “我看呀,你这病刚好,脑子还不太灵光,这大姑娘都到家了,马车也来了,不是双喜是什么?这不明摆着的事吗?过几年,我可得讨一杯喜酒喝,哈哈哈!”

    “可是——”,陈厉爹看看陈厉,又看看香玉,一阵支支吾吾的,不知从何说起。

    香玉的俏脸刷得一下变得通红,扭扭捏捏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是什么可是,走走走,今晚咱叔侄俩说什么也得好好喝上几盅!”

    看着爹爹和五爷的背影,还有不时传来的欢笑声,陈厉长长舒了一口气。

    “虎子,你五爷说得对吗?”,陈厉娘在一旁小声问道。

    “啥?五爷说啥了——?”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家沟着实热闹了几天,五爷家大摆宴席,在席上,五爷少不得又夸一番他那有出息的老四。

    也是在这几天,地主家里也传来了个好消息,因为雨水多,下半年的租子减半收,村里人听到这破天荒的好消息,简直不敢相信!

    直到地主家派人下来说了两次,全村人这才信了,虽然不知道这地主家为何发了善心,但全村人下半年都能吃饱穿暖了!

    一村子的人高兴地敲锣打鼓,热闹的像是过年一样。

    几天之后,陈厉临行前给爹娘留下了六两银子和几套新的单衣、棉衣。

    单衣、棉衣是早在镇子上就买好的,至于银子,陈厉说是提前支了一年工钱,因为活多人少,下次他回家还不知什么时候,但每隔上一段时间,银号的伙计就会送些银子回来,四叔也会给五爷带上一份,让老两口不要舍不得花。

    做完这些安排,陈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三天后,陈厉离开了陈家沟。

    老汉驾着车,陈厉和香玉相对坐在车上,来时三人,去时依旧是三人。

    车厢里轻轻地摇晃着,香玉的脸色仍然有几分娇羞。

    陈厉看着车帘外的红花绿草,婆娑树影,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去六合门开始真正的修行,心中感慨万千。

    前路漫漫,处处凶险,不知还能不能再活着回来,看一看爹娘——

    想及此处,陈厉心中莫名多了一丝惆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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