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庚”
“子庚”
“子庚兄”
恍惚间,陈启感觉到有人在说话。
迷茫着睁开双眼,才发觉外面天色渐暗,荀彧此时正站在面前呼喊着自己。
我这是睡着了
陈启一个激灵猛地挺起身子,伸手在嘴边飞快的抿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是睡了多久没耽误什么事吧”
荀彧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不过一个时辰多些,想来子庚兄应是身体疲惫一时不察,些许瞌睡不足为道。”
听闻此言,陈启下意识赞同的点了点头,却猛然看到身后案几上已经推起来很高的书简。
这时候他哪还不明白,荀彧那番话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想来就在自己酣睡之际,别人却是在加班加点的处理着公务。
这让以乐于助人为名的陈启如何好意思,当即赶忙起身活动了有些麻木的身体,也开始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荀彧见此只是笑笑没有言语,心中倒也并未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二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好友间相互帮衬一些岂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方才午后两人定议没有个结果,陈启凝神沉思想着事情,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又不是有意推脱公事不做。
若非他眼看陈启保持一个姿势睡觉动也不动,生怕这位好友身体受不住,他还不会这么快将其唤醒呢。
只不过荀彧毫不在意却不代表陈启也不把这当回事。
许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错失,他这手头上的工作速度都加快了不少,明摆着是在赶进度的样子。
但纵使紧赶慢赶,陈启想要追上一个半时辰的差距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他们二人当下要整理的是万余人的概述记录,别看荀彧那一小堆竹简好似不少,但实际上距离工作达标还远着呢。
两人齐动手,忙活到天黑到了下差的时辰,也只不过将将把手头上的活整理出来三分之一左右。
想来还需个两三日才能够彻底完成这份工作。
陈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敲了敲有些酸疼的肩膀抬头看向外面。
“文若,今日你我便到这里吧,眼下时辰不早天色阴暗,区区烛火晦晦不明,若是坚持继续恐伤双目,却是得不偿失了。”
这年头没有个电灯,只靠烛火抹黑工作即伤身又伤神,陈启可不想自己年纪轻轻的就弄出一对近视眼来。
对此荀彧也表示赞同,随即放下手中笔也站起来活动了一番身体。
“如此等到明日你我二人再来处理,加紧一些的话想必后日便可完工。”
这话说得陈启心头有一阵尴尬,毕竟若不是他今天耽搁了些时间,许是明日两人就能够清点完。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现在可不是思考自己之前该不该睡着的问题。
更何况陈启自己也是完全没想到,怎么思考着事情的功夫居然还能睡上一觉。
二人相伴出了校场,正待分别之际陈启却开口道“文若莫不是忘了白日之约”
“此事怎敢忘却,只可惜某却不知陈府何在,却还等着子庚在前引路呢。”
陈启顿时一拍脑门,忙道“疏忽了疏忽了,文若兄且随我来,这边请”
说着便侧开身子手臂一摊,做迎客壮。
荀彧微微一笑迈步便走,陈启紧跟而动,两人并肩前行通往陈府而去
陈府上,老管家这边还以为自家少主今日不会回来了。
却不曾想反倒还多带了一个。
可当听闻来者是到府上做客的时候,老管家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陈启没注意到这点,还十分热情的引着荀彧进了屋中坐下,一边嘱咐陈伯准备吃食,他们可还饿着肚子呢。
老管家自是领命而去,可当他把饭食带回来摆上桌后,陈启原本还笑着的面孔瞬间僵硬
陈府上案几不小,可摆在其上的东西却显得异常抠搜。
一碗白粥,两碟咸菜,还有一小碟陈启自己也叫不上来名字,看起来黑乎乎好似酱料一般的东西。
这等规格的饭食居然是用来宴客的
陈启现在心里满满都是尴尬,脸上除了维持尬笑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他恨不得用脚趾头抠出个坑来自己钻进去算了,怎么自己在新交的好友面前,居然一天内连着两次出了岔子
然而这却跟老管家无关,甚至这些吃食已经是目前陈府上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事实上是陈启自己忘了自家事,在邀请荀彧的时候只想着跟这位王佐把酒言欢,却不记得陈府尚在丧期,府上酒肉不见油腥不显
月前那炖肉食是个例外,除了那一顿之后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可陈启却是讲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还想着今天给荀彧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呢。
然而所有的期望都被眼前这一碗淡寡的白粥给冲击的支离破碎。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寂,因为陈启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难道还能十分热情的邀请荀彧喝这没有滋味的白粥不成
虽然面子这种东西陈启看的不是很重,但似这般丢人的事他却还是有些遭不住啊
然而陈启尴尬之余,荀彧却并未觉得有什么差错。
反而没用陈启开口便主动拿起汤匙吃了起来,好似丝毫不在乎这清汤寡水的饭食一般。
眼见场面缓解,自己的尴尬去了少许,陈启这才好受了一些。
只是他看着面前荀彧吃粥的样子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明明是好心好意的一番宴请,却不曾想最后闹了这样的笑话。
但事实却是,荀彧在进了陈府大门之后,心中早早便猜到了眼前这一幕。
所以失望谈不上,只觉得完全在预料之中。
反倒是陈启自己钻了牛角,却不曾想想,丧期之家还请人过府饮宴,还想着酒肉上桌,此事本身不就于礼不合吗
一顿宾客觉得还行的“宴席”很快便结束。
看着撤下去的碗筷陈启可是松了口气,当即开口道“你我二人得府君信任,但今日一番巡营却又未曾发现什么明显的疑点,却不如眼下再行复议,好生回忆一番看看可曾有过疏漏”
虽然有点转移注意的意思,但却正中荀彧下怀。
他当即正衣而坐,神色肃然的面向陈启
“子庚所言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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