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为什么还要回来

小说:神医毒后 作者:京墨
    清晨,两人醒来的是偶,还是在那颗树上,镜霜凝伸了伸懒腰,然后跳下树。

    无心跟着跳下来,问了句:“你要留下吗?”

    看了看天空,又是一个晴朗的天,镜霜凝转头看向四周,然后笑了,“先去帮大人看眼睛吧。”

    无心点点头,于是镜霜凝换了衣服后,两人就出了宫,来到无心居住的那个田野小木屋。

    天微微亮,两人到那里的时候,竹屋的门还关着,往日,无邪总是坐在院子中,今天还没有出来,不过他们刚走进院子,无邪就推门而出。

    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所以就起床洗漱了,打开门正好看见他们,微微的偏头道:“进来吧。”

    “你先去吧,我去溪边洗洗脸。”镜霜凝留下无心一人,自己则朝屋后的小溪走去,这一夜,她睡的很安稳。

    可是安稳过后,她又得重新考虑,今后在宫中墨千傲还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昨夜……他放她和无心走……是打算就此作罢,放他们离开吗?

    他下了那样的决定,可是她要离开有怎会那么简单呢?

    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

    而无心在小木屋内为无邪换了眼布上的药后,取出银针替他治疗眼睛,两人本是无语,就在这时,无心突然问道:“师兄,你见过皇后政溪欣吧?”

    无邪没有吃惊,嘴唇轻轻张合,“见过。”

    “听说,两年前有个无心去宫中检查圣药,还带着先帝的免死金牌。”无心手中的银针稳健的扎在无邪的脑袋上,没有波动,“师兄,你去宫里干嘛?”

    “当然是去做该做的事了,顺便救救你说的那个皇后。”

    无心的手一顿,想起那也就是你的话来……想起政溪欣的死,虽没有亲眼所见,可是当镜霜凝轻轻吐露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就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血腥的画面就印进了他的眸子,让他感觉很伤感。

    “她……是什么样的?”无心垂眸,手中的银针稳稳的扎着,他的医术登峰造极,可是却很少救人,因为生死本就有命,看的太过透彻,就不会强留生命于世间,可是他现在又狠苦恼,苦恼当时为什么不在那里……若是他在的话,或许就可以救她了。

    “什么什么样?这样的话问一个瞎子吗?”无邪勾着唇角,冷笑道。

    无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是笑了,“那只能怪师兄太厉害了,总让人忘记你有眼疾。”

    无邪也只是摇摇头,并不在意。无心往他头上扎着针,轻轻的转动着,然后又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镜霜凝的时候……总觉得政溪欣长大后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无邪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政溪欣这个丫头跟无心有过一段往事,他在断情谷的那段时间,无心与他亲如兄弟,什么秘密都分享过。

    但是此刻他却抿了唇角,半响,才缓缓道:“政溪欣已经死了。”

    无心愣了愣,苦涩的笑起来,“我知道……不过是有点感慨而已。”

    无邪没有在说话,无心将银针收起来,然后又检查了无邪的眼睛,看到他的眸子正在一点点恢复,才垂眸低语道:“师兄,我也不知道,替你治好眼睛,是好

    还是坏。”

    无邪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他没有睁开眼睛,不想知道自己现在恢复的如何,整件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他捏紧了拳头,“就算没有双眼,这么多年,我还是一样在做那件事,从未想过放弃。”

    无心点点头,脸上没有笑容,看着无邪的时候有些悲伤,他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看着那黑色的眼布,高大的身躯,冰冷的唇角……

    终是低头笑了起来,“是啊,从未放弃。”

    无邪并没有接话,因为他从来都是如此坚定,在这个话题上,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回答。

    “反正你这眼睛也是为了要进断情谷才废的,就当,我替老头子弥补这个过错吧!”说着,无心收起了银针,朝门口走去,“该是帝王之才,即便身有残疾,也依旧阻挡不了前行的路。”

    说完时,无心出门,看到了镜霜凝站在门口,眼睛里有着些许压抑,他轻轻一笑,恢复了往常的邪佞,“走吧,师兄的眼睛在过些时日就会好的。”

    镜霜凝点点头,没有问无心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无邪,转身离去……

    两人一路回到宫里,谁都没有说话,田野间,油菜花已经开始结果了,可是即便如此,一片片绿油油的菜田也依旧让人心旷神怡。

    终是无心忍不住开口了,“你知道师兄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

    镜霜凝从不过问什么,不过若是有人愿意告诉她的话,她会很乐意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而又很好奇的事情。

    于是她轻轻摇摇头,无心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看到镜霜凝摇头,因为不管怎样,他都是要说的。

    “师兄在八岁那年,独自一人找到了断情谷,求拜师学艺,那时候老头子,就是我的父亲断情谷谷主无情,不愿意收他为徒,因为觉得他身上的仇恨太深,杀气太重……倘若他能成才,为了报仇,势必是要天下大乱的……可是他若为政又是帝王之才,可惜帝王的杀气太胜,终是天下的悲哀……”

    镜霜凝静静的听着,无心讽刺的笑起来,“不过老头子还是太小看那个娃了,当年我记得那么清楚,就在老头子提出那样苛刻的要求拒绝他的同时,他几乎毫不犹豫的自废了双眼,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而已……却有着那样残酷的勇气与手段,他只对老头子说了一句,自古残疾者不可为尊,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毅力与勇气感动了老头子吧,不过我倒是觉得当时老头子是因为害怕他的双眼恶化,死在山谷,所以才同意收留了他……”

    “自残双眼?”镜霜凝感觉全身都一阵阵的发冷,想起无邪那永远冰冷的双眸,薄凉的笑容,终是明白为什么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却可以对自己那么狠毒……他身上到底背负着怎样的仇恨?

    “他很刻苦,天资聪颖,在断情谷那些高人隐士身上几乎学到他们所有的本领,十八岁那年,他就离开了断情谷,老头子本不准他离开的,可是他走的那么决裂,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他走了,老头子下令,倾其一生都不准再踏进断情谷一步,否则杀无赦,而谷内的所有人,都不准替他医治眼睛……”

    “其实,我

    根本没有把老头子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就算是瞎了,师兄也从未停止过他的脚步,一个为恨而生的人必然可怕……可是,他也是可怜的。”

    “就算他的眼睛看不到,也无法阻止他做任何事情,他出谷不到两年时间,就已经成了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几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有找过我替他医治眼睛,我虽然不听老头子的,但我也不是好人,别人要我往东,我偏偏就要往西,所以我当时也没有顾及往日的情分,跟他定下了三年一次的棋局……”

    无心说完,笑吟吟的看着镜霜凝,“所以你也不用太过在意什么,我也不是完全因为你才出谷替师兄医治的,本来他的眼睛,就是因为老头子太过固执迂腐造成的,所以,我就当作是替他积德吧!”

    无邪的目的,还有他的仇恨,和那一直没有停下的脚步……从八岁起就已经根深蒂固的心,宁愿自毁双眼也要做到的事……

    镜霜凝垂了眸,微风吹过她的发稍,难怪那时候他会对她说,他们都一样,一样的恨,一样的痛……

    “那他……以后会当皇帝吗?”镜霜凝抬眼看着无心,无邪说过,要让墨千傲一无所有,要他失去一切,而他正在那样努力着,而当初无情正是看出了他有帝王之才却又仇恨太深,才拒绝收他为弟子的。

    若是墨千傲真的输了,那么无邪,会是皇帝吧?

    无心耸耸肩,“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说着,他抬起头来仰望天空,“谁当皇帝,谁是主宰,有那么重要吗?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自己要等的人,不论再冷的心,再弄的恨……到了相遇的那一刻,什么都会变得不重要的。”

    “会吗?”镜霜凝问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的笑了。

    无心打马超到前面去时,留下一串笑声划过镜霜凝的耳际,散在风里,“谁知道呢,只有遇上了,才知道。”

    当镜霜凝再次回宫的时候,消息传到墨千傲耳里时,手中的茶杯就应声而裂了。

    “皇上……”寒风在一旁,担忧的看了一眼。

    她又回来了,明明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放她走的……为什么又回来了?他会再放一次嘛?不可能,他做不到!

    这对他来说太难了,只是经历那一次,就让他痛得差点要死过去了,痛的就像是失去了一切,在君露殿内呆了整整一夜才又好不容易收拾起自己的伪装。

    告诉自己,那不是她,她也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可是她又回来了。

    墨千傲的拳头紧紧的捏着,脚步不听使唤的穿过御花园,朝着君露殿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花园转角的时候,就见一群宫人朝这边走来,远远的,奴才们就朝两边让开了,墨千傲这才看到,那还站在中间的人,一身瑰紫色的宫装,已经是高贵打扮的政溪芸。

    好像很久未见过面了,她的脸依旧让墨千傲感到陌生,他毫不犹豫的打算从那里走过去,可是她却没有要退让的一丝,轻施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墨千傲顿住,“起吧。”

    毫无感情可言的一句话,他深沉的眼睛在看政溪芸的那瞬间,精准的看到了那不远处那抹红色的

    身影,是她!

    墨千傲几乎慌了身,猛的拉住了政溪芸的手臂,将她一把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皇上?”政溪芸吓了一跳,身子却是软软的依偎在了墨千傲的胸膛上,墨千傲勾起一抹冷笑,“多日不见,爱妃真是越发美丽动人了。”

    政溪芸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墨千傲嘴角那微笑,那是她无数次都梦见的笑容,他那样对着她笑,即便是在梦中,她也不敢多奢望的,可是此刻她却是真真实实的被他抱在怀中。

    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怀抱……还有那摄人心魂的笑容。

    “皇上……”镜霜凝有些不敢置信的低着头,脸上潮红一片,而墨千傲的眸子始终未从那红色的身影上挪开,因为他看的人,此时已经开到他的面前。

    “咦?”镜霜凝佯装惊讶,上前了几步,在墨千傲和政溪芸面前笑了起来,“皇上今天可真是好雅兴呢。”

    她诱人的声音几乎打断了政溪芸的幻想,惊慌的回过头本想站稳,没想到墨千傲的手臂确实那么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小小的身子禁锢在他的怀中,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身子。

    政溪芸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她也不会怕这个女人,不过她现在选择不说话,听着墨千傲冷冷的道:“怎么?朕跟爱妃说会话亲昵一下而已,有什么稀奇的,难道你认为朕真的只宠你一人?”

    “哈哈,当然不是了,皇上要宠谁都很正常,奴家没说要过问呀?”说着,镜霜凝掩嘴笑着,转身离去。

    墨千傲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政溪芸的手腕痛的差点没断了,可是她也没有叫出声,而是看着墨千傲那冰冷的双眸,看到他那隐隐暴动的青筋,然后他冷漠的开口,“昨夜你说的对,朕不会再把你当作是她了。”

    镜霜凝顿了顿,回头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哦?那真是多谢皇上了!”她的表情无懈可击,没有丝毫的难过或者心痛,好像没心没肺一般,和她的笑容一样,她的心也是冰冷的。

    “你不是她,所以你现在半点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墨千傲说着,怀中的政溪芸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她柔软的身子和体温,眼里只看着那不远处的红色背影,冷冷的笑,越发的无情,冷酷,“朕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改变,但是朕不会再对你怜惜了,若是你还想着你那位大人或者侍卫,就走吧。”

    镜霜凝笑容依旧,转身继续朝前走去,边走边留下话,“虽然皇上允许了随时可以离去,不过奴家也说过,奴家是皇上十座城池换来的物品,奴家现在是皇上的人,就算皇上不要了,丢弃了,奴家也不会离开。”

    红色的身影渐渐离去,墨千傲的脸色苍白,痛得他手上越发的用力,政溪芸终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啊……皇上,臣妾的手快断了。”

    墨千傲的手没有松开,只是看着镜霜凝离去的方向,渐渐的收回眼神,定格在政溪芸的脸上。

    然后才松开了政溪芸的手臂,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却和刚刚对待镜霜凝时的冰冷并不一样。

    这样的冰冷,是一种视而不见的冷漠,让人寒心的冷。

    政溪芸明白,也知道自己刚才是作为一个棋子

    被利用,可是她却依旧支撑着美丽的笑容,“皇上,您这是何苦呢?”

    只是一句话,就换来墨千傲冷横一眼,她住了嘴低下头,看着墨千傲华丽的衣角扫过她的眼前,冰冷的声音道:“别自作聪明,你以为你有资格做朕的棋子吗?若不是因为你姓政,若不是因为你是欣儿,若不是欣儿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你受到伤害,朕早就杀了你了,你知道吗?”

    他冰冷的声音随着脚步离去,他走的是与镜霜凝相反的方向,每一步都走的撕心裂肺,每一步,都像是要事务所有力气一样,直到他再也无法支撑那残忍冰冷的表情……

    他终是脚步一晃,只手撑在凉亭的柱子上,深深的呼吸着,可是每次呼吸都带起心中那巨大的疼痛……

    为什么她不走?为什么要回来,他若是这样对她的话,她的心里是不是就会好受一点了?要再做什么事情时,是不是就会更加决心了?

    她回来了……他是很高兴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回来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种心情是不能只用欣喜来形容的。

    可是他知道,若是他还想之前那样对她,那她一定会很痛苦的,还会陷在当初那些痛苦的回忆中,不可自拔,她这次回来,是想了断一切的吧?

    若是如此的话,她就必须下狠心,若果她无法做到狠心,那么他就帮她狠心,让她的恨更加的浓烈一点,这样的话,她的报复才会来的更加强烈……

    等到她了结了一切,她才会解脱吧?到那时,她便再也无恨无怨,那样的她,就会想以前一样,开心的笑了吧?只有那样,才能让她回到从前。

    若是她真的能够回到从前,那么他很乐意再次刺痛她的心,让她的心更狠一点,让她更快的了断一切……

    政溪芸就这样被丢下,前一秒还是温柔的笑容,后一秒就变成冰冷的眼角,她站在原地低着头,像是麻木了一般,双脚根本无法动弹。

    天空似乎瞬间就变得阴霾了,原本艳丽的天空瞬间冷风袭来,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政溪芸一动不动的站着,身边的宫人看着事态的发展,谁都不敢乱说话,几乎是连呼吸都要屛住了。

    政溪芸缓缓的回过神来,抬头,入眼的就是面前一个低头不语的小宫女,她走近了,冰冷的声音很轻,却能令人颤抖,“你听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听到!”小宫女慌忙跪地,吓得忍不住摇头。

    政溪芸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了,她阴霾着眼道:“你刚才笑了?”

    “没有……奴婢没有,娘娘,奴婢没有!”小宫女吓的急哭了,不住在磕头,“娘娘饶命,奴婢该死,娘娘饶命……”

    “既然没有,又何来饶命?既然饶命……又为什么该死?”政溪芸转身离去,宫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她的声音还是传来,“将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日后,本宫身边若是再有乱看乱笑的狗奴才,统统都是一样的下场!”

    一阵冷风席卷而过,惊了一群奴才,有人逃过一劫,有人利落上前执行政溪芸的命令。

    风似乎越来越冷了,空气中雨水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混合着皇宫某个角落那撕心又绝望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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