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事到如今才发现,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镜国的军队在埠城休整三日,再次启程,三天一晃眼就过去了,可是镜霜凝还是没有醒来。
无邪抬着药碗进了镜霜凝的房间,她就那么静静的躺着,眉头微蹙,已经连续三日了,竟是没有一丝要清醒的现象,无邪坐在床边,伸手摸到了她的脸,摸到了她唇的位子,才用麦穗杆喂了药。
喂完要,又替她擦了擦脸颊,无邪深吸一口气,军队要出发了,如果她一直昏迷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就是不知道她清醒之后会是一个怎样的情况……
一剑杀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与其被他强行禁锢,还不如就这样昏迷着的好。
反正,无邪是不允许她这样的状况下去找政溪芸的。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镜霜凝饱满的额头,从光滑的脸颊划过她的嘴唇,终是什么也没说,端着药碗出门了。
“师兄不喜欢她吗?”
无心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无邪低头时只觉得有一丝苦涩……原本将她打造成一颗棋子,他就没打算过要放手的,即使是棋子,也要她一辈子都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她没有成为他掌控中的棋子,虽然他每件事都按着自己的要求做到了,也做的很好,但是她的心和她的情绪,从来都不再他的掌控之中。
无邪曾以为他能够让她忘记情和爱,这样她就不会那么的痛苦,就像当年的自己一般,可是她却总是陷入痛苦的深渊,一次次陷得更深,她忘不了情,断不了爱,就这样的她,总是令他担忧,总是令他牵挂……
无邪决定了要放过她,还她自由和快乐,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又失去了母亲,无邪当然能够体会那样的感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在面前死去,却什么都不能做的那种刻骨铭心,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就像他……明明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每当想起失去亲人的那场景时,心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痛起来。
也只有在想起往事的时候,他才会感受到原来自己也是有心的,也是会痛的,都是因为这痛太过强烈太过难忘,所以才会对别的情感和痛都毫无感觉了……
喜欢吗?
或许吧。
无邪淡然一笑,举步离去,正因为喜欢,所以才要放手。
没有亲人了……
镜霜凝似乎终于有了一丝知觉,那颗原本已经冰冷的心,本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事能够让它感到痛了,可是这一刻,似乎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那种蚀心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的世界,从来就不曾只是她一个人,或许她的人生有许多不如意,但是她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个人。
小时候,她为了亲人而活,后来,有了墨千傲的宠爱,即便是他不信任她了,政溪芸背叛她了,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值得她牵挂的,和她息息相关的。
那就是她的母亲,可是现在这唯一的牵绊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爱人也没有了,孩子……再也不会有了。
这世上……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黑暗的世界忽然涌现了一点点的红,慢慢的弥漫,那刺目的红一点点变得狰狞,恐怖,像是鲜血在流动
,渐渐的将黑暗吞噬……
镜霜凝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办么办,那种痛像是穿透了毛孔渗透进骨髓一般,禁锢了她的意识,让她无法挣脱,无法挣扎。
蜘蛛……有无数的血蜘蛛从那鲜红的液体上爬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快速的移动着脚步朝她爬来,眼前一瞬间就被那些恶心的蜘蛛沾满了,侵占了她的世界,一点空隙也没有留下,密集的让人无法呼吸。
“啊……”镜霜凝吓的惊醒了,猛地吸一口气,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双手狂乱的挥舞着,希望将那鲜血淋淋的蜘蛛全都打开。
可是没有蜘蛛。
镜霜凝气喘吁吁的坐在麻上,脸色苍白的吓人,她越发的瘦了,那原本倾世的容貌,只剩下满目的沧桑和一脸的苍白……
镜霜凝使劲的摇晃着着脑袋,眼前又浮现她母亲在坛子中痛苦挣扎的模样,下一秒又换成了无邪和无心的脸,他们的笑容那么诡异,笑得阴森。
他们都在骗她,他们都在骗她!都是因为他们的欺骗,她的母亲才会遭受那样的痛苦,才会变成那样的!
镜霜凝痛苦的捏紧拳头,似乎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她翻下床,身上还穿着素白的单衣,就这么冲出了房间,深秋,凉风吹起她及腰的长发和白色的衣袂,有人看到她,惊喜的叫了起来,“姑娘,你醒了!”
“无邪在哪?”此时的镜霜凝是从未有过的冷,因为她在所有人的眼中,无时无刻都是笑着的,那笑容永远都是旖旎妩媚的。
现在她却抓着士兵的衣襟,那阴冷的双眸吓了他一跳,他怔怔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伸手指向了东面,“在……在东厢。”
镜霜凝二话不说,甩开了那士兵,同时拔出他腰间佩剑,转身离去,留下士兵在原地惊魂未定。
无邪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那棋盘几乎是他从不离身的,他只有这一副棋是最珍宝的,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镜霜凝愤怒的脚步声,带着冰冷的杀气掠过她的脖颈间。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还好,此刻她不但能醒来,还有力气想来要他的命,无邪勾唇微微的笑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那一副冰冷的俊容除了薄凉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表情了,所以就算他是笑,在别人看来,也是一种无情的冷笑。
镜霜凝长剑所指,那冰冷的剑锋指着无邪的脖颈,只要再往前一寸,他就会当场丧命,可是镜霜凝却没有刺下去,不是因为她心软,而是无邪轻声的笑了,轻轻吐露几个字:“无心中毒了。”
就这么几个字,就让镜霜凝当场顿住了身子,她死死的盯着无邪,分析着话中的真假,可是无邪的表情永远都是那般波澜不惊,她冷冷道:“他人呢?”
“我把他送回断情谷了。”无邪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东西,“他碰到了那个坛子,若不是因为他从小尝遍百草,身子比一般人抗药,恐怕现在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镜霜凝垂了垂眸子,无心中毒应该是真的……她依稀记得他确实是在坛子降下来的时候托了一把,,现在想起来……政溪芸送来的手指都是涂着致命的毒药,更何况是那坛子和母亲的身体……
政溪芸太了解她的软肋,知道如果是她母亲的话,她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搭救的,那么只要她碰到那毒,政溪芸的目的也就达成了,可是每一次,无心都抢在了她的前面,阻止了她。
“他如何了?”镜霜凝咬着牙,终于软了下来。
“谁知道呢,也许半路就撑不住了。”无邪说着,镜霜凝长剑一指,朝他喉咙刺去,无邪轻轻一歪身子,那锋利的剑气划破了他的肌肤,渗出一点点血迹来。
“不论怎样,无邪,你骗我留在军中,你撒谎骗我,没有第一时间将我母亲就下来,你害我差一点就见不到我母亲最后一面!我那么信任你,你却那么信誓旦旦的欺骗我,你当真以为我会放过你吗?”镜霜凝狠狠的说着,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情分呢,她的存在真的可以帮助别人吗?
就算有无心在她身边又能怎样呢?她还能做什么呢,她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这辈子都注定了是失败的。
“男人的话……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男人说的话,你也会信,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就算重生一次,也一样那么失败了,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如果有下辈子,记得为自己而活……”无邪还是那么冷静,就算是被伤了,也还是那么淡定,他没有反击,只是静静的坐到椅子上。
“为自己而活……”镜霜凝喃喃的说着,然后笑了,手中长剑微微颤抖,“只是为自己的话……有意义吗?”
她的世界从来都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从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要怎么活。
“只要活着,就有意义。”无邪轻声说了一句,镜霜凝愣了,也就是愣了一秒,无邪那墨色的身影就飞速的超前,顺着长剑几乎在一秒之内就掐住了她的脖颈。
那力道之大,之情轻轻一下,就掐住了她的呼吸,她的手失去了离去,长剑落地,整个人都被无邪举起来,她死死的瞪着无邪,可是他却冷冷的笑了,“就凭你,也想杀我?”
镜霜凝的脸色苍白,被掐住了脖子不能呼吸,脸色变得通红,可下一秒又转为了白色,她失去的空气,脖颈像是要被扭断了一般,那痛苦的感觉几乎让她的眼前一片晕眩,明明知道无邪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她还是因为那一两句话就分神,明明告诉过自己一点要狠心的,可是她却始终学不会什么叫防人之心……
“早就告诉你,乖乖的做一颗棋子,等到什么时候你没有了价值,到时候你要死要活都不关我的事,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无邪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狠狠的袭击了镜霜凝,他的脸在她愤怒的眼里渐渐变得模糊,声音也一点点不再清晰……
镜霜凝虚弱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软软的挂在无邪的手上。
无邪松开了手,镜霜凝就这么落入他的怀中,心中一叹……终于……是发展成这样了吗?也只能这样了……
“傻瓜……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意义的不是吗?”无邪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镜霜凝听的,说完,竟是连他自己都不禁苦笑了起来。
说什么活着没有意义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美好的意义,她怎么能
就这样死掉呢。
活着没有意义了吗?那他就创造一个吧!他能让她绝望,让她痛苦……他也能还她快乐,还她希望……还她一个政溪欣。
这或许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镜霜凝被软禁了,在一辆马车里,马车随着军队一起出发,一路过关斩将,朝着南疆的皇城进发。
马车顶上有扇小小的窗户,阳光照射进来,镜霜凝只是呆呆的坐着,看着那扇窗户隔出一块小小的蓝天。
她又失败了一次……她真是没用,到现在为止,还是活的那么失败,甚至被困在这一块小小的空间里,就连求死,也是没用办法了。
可笑的是,身边的人都相继死去了,她居然还活着,她常常这样想起来时……就自嘲的笑了,她居然还活着!
都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每天对着那小小的窗户看着蓝天,偶尔听到士兵在诉说着当日的战况,听到……他们的军队攻下了哪座城,下一城又是哪里……他们的目的地终是到了,最终还是会到的。
墨千傲。
她想见他最后一面,只要见一面就好了。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无法破镜重圆,可是她又放不下一切,以前跟他在一起是因为爱,后来是因为恨,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的命运都还紧紧的相连在一起,现在……她连恨都做不到了。
她还能做什么,她已经无用了,一个无用的人,一个一辈子都活的那么失败的女人……她还有什么必要活着呢?
“到了,到了!先锋部队已经到达南疆皇城首都了!”有通报士兵的声音从马车旁边擦了过去。
镜霜凝一直都如同木偶般蜷缩在一起的身子终于动了,她爬了起来,透过马车那细小的门缝望了出去。
这个熟悉的地方,三年前她与无邪一起从这里走出来,路上的一草一木,她都深刻的记住了,那时候她告诉过自己,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带着她的恨,回来让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痛苦!
现在她回来了!
浩荡的军队驻扎在南疆首都的城墙之外,看着那辉煌的城池,高大坚固的城墙,宽敞的护城河……和高高的吊索桥。
吊索桥从中截断,被收了起来,浩荡的军队隔着护城河,河对面是防卫严谨的军队,那气势威严的军队跟他们一路上看到的军队哪里一样?
每个人都昂首挺胸,双目直视前方,就算是大兵压境,也丝毫不乱阵脚,他们穿着同意的军装,带着墨色的盔甲,一个个气势凛然,手中长枪锋利带着杀气,南疆的旗帜迎风飘扬。
风起,天上的白云随风扬过,两军对峙,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那严肃的气氛能让心理脆弱的人瞬间奔溃,可是他们却没有,每个人都是斗志满满,胸有成竹,而城墙后面的老百姓都躲进了自己的家中,和亲人在一起,默默地祈祷着,这场战争能够早点结束。
镜霜凝即便是坐在马车里,也能感受到那强大的气场,军队整齐的脚步声震耳欲聋……撞击着她的大脑,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还像是做梦一般,可是却真的就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镜国的军队,到了南疆,这一切
居然真的发生了……她不知道究竟是南疆的军队太不堪一击还是无邪太过可怕,镜霜凝有些微微的颤抖,她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最后的利用价值是什么了,她突然害怕了……她将自己的身子紧紧的蜷缩起来,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想要的真的不是这个。
真的……不是。
紧紧的闭上眼睛,镜霜凝用手心紧紧的捂住了耳朵,她只要一闭上眼睛,那血腥的场景就覆盖上来,似乎她在的脑里眼里……就只剩下那一种颜色,再也看不到其他了。
“镜姑娘,下车吧!”士兵的声音传入耳里时,镜霜凝颤抖的朝马车里的一角缩去,她使劲的摇晃着脑袋,不停的喊着,“不要,我不要去!不要去!”
“镜姑娘!”那士兵为难的喊了一声,军令如山,他们难能不照办,于是只好将她强行拉下马车。
阳光是那么的刺眼,长时间待在黑暗中的镜霜凝,此时竟是连闭眼时也感觉那阳光带着刺眼的痛,她下车来时……士兵们才看到她手脚上的铁链,她居然是被铁链锁起来关在马车里那么长时间,两个士兵愣了一阵,忽然看到无邪那张阴冷的脸,什么都顾不上了,强行将镜霜凝拉着朝军队的先锋走去。
“你们放开我,我不要去……我不要去!”镜霜凝挣扎的厉害,睁开眼就看见数十万大军……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她面前,他们穿着一样的银盔甲,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求求你们,放开我吧……放开我……”镜霜凝的挣扎和叫喊似乎都不起作用,士兵架着她的身体朝前走去,她还穿着那件单薄的内衫,那素净的衣衫早就脏了,她的脸色苍白,几乎要与那白色的衣衫融为一体,瘦小的身子被架起来时,他们才发现,她的身子竟是轻到没有重量……
镜霜凝就这么狼狈的被带到了阵前,带到了无邪的马下,士兵放开她时,她狼狈的跌倒在地上,却没人敢扶,士兵复命道:“元帅,人已带到。”
“嗯。”无邪的声音越发的冷了,镜霜凝微微的颤抖着,她抬起头,阳光在他的脑后,让他的脸都埋在了阴影当中。
此刻,她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嘴角颤抖着,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想不到了。
无邪淡淡的瞥了一眼,仅一眼,再没有任何留恋……
到了最后的时刻,坚持过去……就能破茧成蝶。
无邪深吸一口气,悠悠地抬起脸来,遥遥的望着城墙上那墨色的身影,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丝讽刺冷冷的笑道:“墨千傲,本帅再问你一次,你可是弑兄杀父谋权篡位?”
镜霜凝身子一僵,才发现有冰冷的长剑抵在她的脖子上,她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僵硬的转过头,大风带着风沙迷乱了她的眼,可是她依旧能够看清对面的城墙之上,迎风而立的身影。
墨色的龙袍,淡漠的五官,英俊的脸庞,最爱的深沉的眸子……令她沦陷无法自拔的红唇,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
隔着千军万马,隔着护城河,却隔出了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墨千傲,终于见到了,仅仅是遥遥相望的一眼,也是足够了。风沙迷了她的眼睛,不然……她为何突然想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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