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云端。
程无涯载着时冷四人御剑飞行。
王莫仙不禁提出自己的疑惑：
“程大人，虽然唐家反叛，称得上东神一等一的大事。
但听闻唐家和一众家系家主已被圣上当堂诛杀，如今残存的不过是些孽党，需要您亲自出手吗？”
程无涯对着他淡淡一笑：
“叫先生。”
“先、先生。”
王莫仙成为先生已经有五年了，让他再对一个人喊“先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先生，我也认为有些大材小用了。”
陈婉清难得和王莫仙意见一致。
程无涯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几人离开上阳，越过水牛村等一众村落，来到了更西部的一座城市。
关山城。
此地是把守龙息巨脉的最后一道关隘，翻过巨脉，便是另一个国家——弥尤所。
译为，狂乱者的天堂。
无序天国的称号，也由此而来。
当然，关山要守的不只是人，更有兽，凶兽。
数条9阶蛟龙与无数凶兽盘踞在巨脉之中，稍有疏忽，便是兽潮压境。
冲破关山后便是上阳，是天门，是平安，是龙城，是亿万百姓。
此地之前便是程无涯把守的。
守关百年，终得剑道，入九阶，斩龙首，镇国门。
初入九阶时，他便一剑枭首，斩杀了当时一条即将化为真龙的千年蛟龙。
只可叹，无人成神的诅咒，却不对凶兽和蛟龙适用。
为了守得东神无恙，此地成了无数英雄将士的埋骨地。
如今又是百年过去，程无涯再次来到这里。
物是人非。
城，依旧是那座城。
他带众人来到一处坟场，那里葬着他的战友、老师、兄弟、爱人。
酒壶倾倒，源源不断的酒水流出。
“喝吧，喝吧。”
他不断说着。
没有泪，早已流干。
众人默然，就连风寒影都有所触动。
“疼。”
她捂着心口。
时冷看向她。
她仍看着坟。
原来她也并非没有一点情感，只是深埋心底，久而久之，自己都忘记了。
祭拜完，程无涯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我确实不会出手，我的作用，只是存在于你们背后。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存在？”时冷疑惑。
他继续解释：
“有我在，无序天国一行才会不受阻拦。”
王莫仙吃惊：
“我们要离开东神？”
他从未想过“外出”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然你们以为，唐家跑到了哪里？”
众人沉默。
“不过在去之前，我要先完成我的承诺。”
“承诺？”
程无涯微笑，目光投向远方的山脉。
“对，百年了，承诺该兑现了。
可惜山脉内藏有东神五分之一的龙脉，不然真想一剑劈了。”
他唤出一柄剑，托起四人升空。
自己则用另一柄剑御剑飞行，刹那间来到山脉上空。
而后，他取出腰间宝剑。
利刃出鞘。
“战友们，我程无涯，回来了！”
城内城外一片震动。
宝剑横放，屈指轻弹。
随着他的弹动，无数道剑气从天而降，斩杀了无数正在和战士们作战的凶兽。
“战友们，请暂且退至城内。”
没有丝毫犹豫，城外的战士纷纷退走。
等确认城外无人时，程无涯单手持剑，冷眼看向山脉与城的交界处。
一剑斩出。
剑气三千里，寒彻九重天。
绵延千里、近万米之高的剑气长河凭空乍现，横断在山脉与关山城之间。
“百年得剑道，百年成剑仙。
我成仙之日，便是关山解放之时！”
无数老将老泪纵横。
他们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真得见到了这一幕。
“此剑气只为杀敌，绝不会伤到各位战友一丝一毫。各位仍可入龙息，猎凶兽。
并且不再会被兽潮所累，离伤所苦。”
无数将士跪倒，齐齐高呼“程剑仙”。
此情此景，令时冷不禁想起了辛弃疾的一句诗——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需长剑。
关山，等来了它的长剑。
“哈哈哈，走，入城，随我痛饮！”
程无涯带着时冷一行人进入城中，受到了最隆重的招待。
酒过三巡，席地而睡。
第二天，城主和将士们还想挽留，程无涯回绝了。
“除尽孽贼，再来与诸位痛饮！”
他大笑出门，再次御剑，载着一行人升空。
空中，他详细向几人说明了无序天国一行的注意事项：
“根据大司命所言，唐家最核心的一人并没有死。
他是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老怪物，凭借那恶心的魂法苟活到现在。
这次，他与弥尤所的一位神境王者勾搭上，带着族眷逃往那里。
唐家家主虽死，核心成员却早早转移。此时，他们正等待时机，意图在圣上闭关之际，再起祸端。”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
“正好，那位神境与我也是老朋友，我们之间有些恩怨，一并算了。”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几人都有太多问题。
时冷首先问道：
“弥尤所的格局如何？”
程无涯看向他，露出满意的神情。
“三王一帝。三王均为10阶，一帝则为12阶。”
“嘶——”
12阶？
时冷都没亲眼见过一个10阶神境，更无法想象12阶又该是何种存在。
程无涯已经是他接触过的天花板强者了。
“不过不必担心，那一帝并不会插手弥尤所任何事务。
他更像一种规则，不去触碰，就不会出现。”
程无涯补充。
“等等先生，什么10阶12阶，这世上真得有超出9阶的存在吗？”
陈婉清开口问，王莫仙也跟着点头。
就连风寒影都注目，期待着答案。
闻言，程无涯稍稍露出失落的表情，语气也正式几分：
“果然啊，你们还不知道。毕竟我当时也是入9阶之后才逐渐了解的。”
他缓缓道出真相：
“东神无神，是千年前签下的契。大地神，也只是一个玩笑般的谎言。除东神之外的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神境强者。”
“什么？”
陈婉清三人震骇不已。
程无涯说的每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组成的意思却实在让他们无法理解。
偏偏这番话又是程无涯说的，可信度很高。
就连风寒影也能感受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变化了。
这比她昨天感受到的丝丝悲伤还要严重的多，是一种根植于心信念的崩塌。
“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或许一时难以接受，但到达弥尤所后，你们会逐渐了解的。”
程无涯点到为止。
多说无益，有些事，等亲眼见到自然会知晓。
众人都没再说话，默默消化着刚才程无涯说过的每一个字。
到达龙息巨脉上空中段时，时冷无意向下方望去，好像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西赫，伊斯？”
正是伊万拜托他找的那两位兽人。
时冷忍不住多看几眼，确定此时正在山崖间反转腾挪的，正是他们二人。
程无涯也注意到了，他停下剑。
“两个兽人吗……”
剩下几人也顺着目光齐齐看去。
他们还没见过所谓兽人。
西赫两人很快消失在山间，只留给几人两道背影。
“想从弥尤所偷渡吗？若是以前我便顺手杀了。
不过今天心情好，不动杀心。反正他们也过不了剑气长河。”
程无涯没再注意他们，重新御剑启程。
时冷没想到，自己的这匆匆一眼，差点就要了二人的命。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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