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火乃堂皇之火,在天显日阳电光,在地则化为炉冶,所谓普照六合……”
李温颜正坐在房中书桌,读着信件文书,又提笔作注。
桌台是一香烛,此时飘着淡黄烟雾,缭绕盘旋,久久不散,既醒神,又提气,使人安心。
这同样也是不便宜的灵物。
李温颜微微看了一眼,这微红火光闪烁在他眼中。此时山间浓雾正起,房中只一烛光,略显昏暗,其实按时间,不过清晨而已,只是水汽蔓延,使得现在更像黄昏。
“死火为刚,见木则生,木盛火长,燃甲灼寅,此为巳,乃丙之禄。”
这高大男子重新提起笔,又写起来。
雾从窗口飘进,使得火光摇曳,起伏不定。
“王家丙火见长,三品《耀火功》,初时有两道神通,一曰‘阳炎光’,采天光练,日浴初火,最好得紫气,只是这紫气难得,位格又高,恐怕王家并不好练,不过没有紫气也能练。”
李温颜拿起一封密信,上面记录了一些王家的事情。
“其二为‘冲焰断庚’,使神光,威力强劲,能制庚金,以冶火神威对敌。”
他仔细思索一番,又说道:“这两道神通都是古时已有,其余功法或有记载,不算多出众,只是在三品功法能用,周安郡不大,没有什么数得着的势力,不过后来王家又新添了一道神通,出自一位叫王周会的人,名叫‘符中炼’,看起来与符箓有关。”
“王周会是何人?”
李温颜打开另一份密信,其中记载了周安郡之事,也详细写了三大家族的各种信息。
“周宁王三家,周家炼器,宁家炼丹,王家制符,有意思,王家修行火道,能锻庚金,武器却要向北边周家买。虽说丙火难炼丹,但王家也能使些丁火,能炼乙木,丹药却要向西南宁家求。好一个火道王家。”
李温颜读着,轻笑一声,有些好奇周安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顺着扫了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大事,一路平淡,一直到最近几十年,才有些事情。
“怪不得,王家是以水道癸水起家,符箓才是传承……王祖堂,筑基巅峰。”
“不对!”
李温颜继续往后读去,终于明白了。
原来王家多修水道,专心炼制符箓,却不曾想出现过一次事故,导致家族修士断了代,几个厉害的筑基苗子死的死伤的伤,一时二十多年没有人能冲击筑基,王家筑基或出现意外,或老死家中,到最后竟然只剩下王祖堂和另一位只剩十多年寿命老祖撑着。
后来王祖堂的亲孙子王周会外出求道,在古修洞府得到一些火道传承,即为后来的《耀火功》和其余火道古籍,王周会借此成就筑基,又带动多人,使得一辈三筑基。
王周会意气风发,想要摆脱两大家族,就自行炼器炼丹,如此多年,王家愈发强大,到了一门六筑基,两大后期老祖的地步,其中一人甚至还修得本命。
这让其余两家坐不住了,便联起手来在三城中心的地方,给王家出了圈套,十多位筑基在那片山林中打了起来,一连打了十多天。
最后王周会陨落,那位本命老祖也自爆而亡,王家输的很惨,其余两家也不好过,三家就此平静到现在。
李温颜读罢,却是有些疑惑,王家当时已经如此强大,按理说应该等到那位本命老祖寿命终结之时再来制裁最好,何至于让人自爆使得三家受创?
李温颜抖了抖密信,果然从其中掉落出一块玉简。
“有趣,竟然是本命物一道。”
青年左手手支在书桌上,撑着一把,右手无聊的敲打着桌面,眼睛看着飘摇的烛火。
“本命物一道早已有所推演,至数百年前南疆老祖以本命蛊出世,这一道才算是登堂入室,尔来几百年,才人辈出,追随者众多,不过道统模糊,只有南疆老祖早早订立清楚,其余都难走,敢碰这一道的不说家大业大,至少该有些传承才是,我李家如此,尚不得门路,这王周会,莫不是有气运在身?”
李温颜眉头微皱,有些遗憾没有见过这位王周会。
“如此人物,到底还是死了。”
他如此想着,心里对这王家有了些好奇。
“那么这次战斗就不是这么简单了,那两家恐怕也受了不小的压力,要扼杀这位在本命符一道有所造诣的天才人物,至于受谁人的压力,又不好说了,信上也没说,难不成是要避讳之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后怕,突兀的想起了秀城那日同李卿颜的言语,便不敢再想,于是他起身,往窗外走去。
“王家治家合乎世家之理,尊卑明确,礼制严苛,不过没什么传承,虽为新修,却也近古法,勉强说的上坦荡大度了,周边几族,多少也承情,这田家算是例外了,如此行径,要是换些行事不讲究的世家,直接就灭了去了。”
李温颜摇头,看向窗外的雾气。
他这一说自然是田家埋藏田仲昀一事,信上明确有说,这田仲昀天赋极佳,是用来突破筑基的,并不修行《青青木上诀》,以免空耗天赋光阴。将来等他突破成功,全几世之望,不说要打上王家,至少也要争上一口气,至于两家之恩怨,李温颜毫不关心,也没兴趣去了解。
“云雾,乃雨之征也,夏为露,冬为霜,温为雨,寒为雪。日温夜寒,此为霜降。”
他低头向院中看去,见到许渊正和一位身穿玄袍红纹的青年修士说着话,这青年修士脸上露着温和的笑意,举止有度,行事大气,应该是王家嫡系无疑。
青年看见楼上的李温颜,就笑道:“我家有好事邀请各位,李道友不妨下来一叙。”
李温颜也笑着点头,便下楼而去。
一会儿后,等到亭中人都到齐了,这青年为几人都倒了茶,又端正坐下,见几人准备好了,才轻声说道:“在下王景元,今日为霜降时节,我家为几位贵客都置了些瓜果礼物,只是近日外边宵小众多,些许物件收集困难,便没能准备,还望勿怪。”
王景元丝毫不避讳外界散修之事,好像并不将其放在眼中,反而展现出了自己作为世家子弟该有的风度。
李温颜听罢,也和善笑道:“道友说的哪里话,我等几人这几日在贵族叨扰,还要谢过贵族,要不然我几人早就被散修捉了去了。”
王景元连忙摆手道:“几位道友救下我家弟子,这都是该做的,说来还要谢过几位,理应再准备些厚礼。”
“特别是这位吴道友,功法了得啊。”
王景元看向吴小成,眼中满是赞赏。
吴小成见话聊到自己身上,连忙坐正,说道:“我只是随手而为,还是要看李道友的指挥。”
王景元看出吴小成的不快,心中似乎有所明了,便笑道:“倒是我说错话了,诸位道友都是了不得的人杰啊。”
王景元虽然仍然满脸笑意,许渊确实发现众人心思已不在上面,就说道:“王道友刚才说贵族有事,究竟是何事情,如需要用到我们,我们定竭尽全力。”
“倒是许道友提醒我了,要不该坏事了,哈哈。”他对着许渊大笑一声,很是豪爽的喝了杯茶,“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霜降时节嘛,我家一心向道,愿遵古意,会在这样的好时间祭祀天地,想着请几位道友前来一观。”
听罢,几人都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原来在应华观的时候,那时还是筑基修为的应明子就主持了小满祭祀一事,那次还引来了东来紫气。
“我家如今多修火道,大阵也为丙火,不近霜雪,也就阻碍了霜降清气,以至山间霜降之气化作云雾,让几位少了平白失了机缘。”
说着,他指向现在已经浸满阁楼的雾气,接着又对众人说道:“好在我家有些传承,能借祀力,引动些清气,不至于让几位道友损失太多。”
“噢,当然,我家即使道统冲突,霜降清气到底是天地清气,也是有很大用处的,几位也可放心采撷。”
“我这是来请几位道友前去观礼。”
说完,他起身做了手势,远处便飘来几只鸟兽,停在院中。
“咦?!居然是一阶巅峰的飞行鸟兽,王道友,你家好有钱啊。”
吴小成看这几只鸟兽,都肥硕健壮,显然是培养的极好,这花费并不低。
王景元笑道:“如今也非平常时期,家中用得紧,要不是几位为贵客,老祖钦定要好好招待,要不然我也没资格用这鸟兽,倒是算不得有钱,这下只是装大头了,哈哈。”
他这么一说,气氛又好了起来,几人就按着王景元的安排,上了鸟兽。
这鸟兽飞得不快,但是非常得稳。
几只鸟兽穿过愈发浓厚的云雾,来到了王家主山的中段,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平地,百十来个王家人此时正持剑在平地上规整的站好。平时忙碌的王家人也都停了下来,在这平地周围围着,脸上也不像往日那样有些焦急,仿佛散修之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李温颜几人也入了场,站在一处高低,离主台并不远,能看清所有的情景。
主台上站着一位身绘复杂红纹的青年模样的修士,那人持着长剑,发着红光,驱逐了这段山间的浓雾。
他见几人到来,便示意祭祀开始,王家人就忙碌起来。
大致流程和应华观一样,只是祝词不同,咒语也不一样,而且王家之人舞剑气势要更大些,都动用了灵力。
一套剑舞舞了九次,到了最后一次,平地上的王家人连同主台之人一齐将剑指向天穹,便见红光闪烁,浓烈的丙火之气荡漾开来,山间的云雾都避之不及,全散开了,只见王家大阵瞬间起了个窟窿,外界清气立马涌入,避过这道红光,同周边云雾相碰,化为霜雪落下。
这霜雪流淌着清气,向四周散开,使更多的云雾化作霜雪,清气也越来越多。
天穹大阵之外,隐约出现了几道身影,正看着阵内。
此时,一道玄袍蓝纹的老者冲天而起,停在空中,手上掐诀,那些清气立马像收到了指引,纷纷聚拢到他手上。
“不好,是王祖堂那老东西,撤!”
只听得这一句,阵外几道身影就立马离开了。
王祖堂微微一笑,将清气截留大部分,然后将剩下的洒向山间平地周围。
这时,红纹修士都停下法力,周边为数不多的几位蓝纹修士立马施法,借助主台上的一镜子模样的法器,将清气接住,使其不被丙火影响。
王景元见状笑道:“几位道友可着手吸收了。”
李温颜抬头看向平地中王家之人,语气颇为沉重的说道:“丙火猛烈,欺霜侮雪,今日算是得见了,且谢过前辈。”
几人行礼,开始修炼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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