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陈知安来说,
礼部侍郎和礼部尚书区别并不是那么大。
毕竟以他的权势,只要往礼部一坐,就没有人敢不拿侍郎当干部!
他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名义罢了。
现在长安已经有把他们家渲染成权倾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奸臣形象!
特别是屠了周府满门后,满城喝彩中也掺杂了许多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
谣言不足为惧,隐藏在谣言背后的影子却不得不防。
大唐近些年边境不宁、贼寇横行、刀兵四起,百姓们日子过得越来越惨。
可真要往前推二十年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彼时大唐生机勃勃,圣皇在位,威压四海,日子虽然也一般,却比前朝战神天启皇帝在位时好了不少!
这种事就怕对比。
老百姓们不知道日子为什么越来越难过,匪寇为什么越来越多,丁税为什么越来越高...
任由他们伸长脖子,抬头看到的,也不过巴掌大的天空...
只知道皇帝总归是好的,这天下烂成这模样,定然是朝中有奸臣作乱!
作乱的大奸臣是谁呢?
寻来寻去,
被暗中的影子稍微那么轻轻一推。
推波助澜下,
武德帝自囚太极殿的事儿,那就成陈阿蛮逼的了...
伟大又可怜的武德陛下,当年爱民如子的秦王,被陈阿蛮锁在太极殿里吃残羹冷饭,甚至旨意都出不了白玉京。
这才导致了大家日子越来越难过,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此等大奸贼不死,谁死?
陈知安知道这种苗头很恐怖。
甚至哪天镇守边关的四位镇国将军和诸侯打出清君侧的名号提兵入京,陈知安都觉得不奇怪...
而且保不齐这就是武德帝正在谋划的事情!
真到了那日,举国上下民愤汹涌,世家领着他们揭竿而起,矛头全部指向陈留侯府!
天下除陈,人人喊杀!
难道陈阿蛮还能把整个大唐的百姓都屠了不成?
虽然武德自囚太极殿,陈阿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陈知安认为天下大乱的锅。
他不能背!
毕竟以他们家目前的实力来看,这些年在长安已经低调的很过分了!
武德帝自囚太极殿想要磨出个圣境修为好挥刀杀人,对大唐百姓不管不顾,咱还要跪着求他出来主持大局不成?
而且当年的事儿,是他李家先挑起的啊!
......
贼他娘!
越想越气...
现在陈留侯府本来就被架在火上烤。
李承定这诡物还自作主张把他捧上礼部尚书的座位,这不是在示好,这是在捧杀...
甚至是把他推在满朝文武的对立面,特别是早就把礼部尚书位置视为囊中之物的冯敬之,如果处理不好,恐怕要彻底撕破脸皮了!
这一刻,
陈知安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心底却已经在盘算着要不直接把这诡物弄死,打开城门迎新皇入主长安,搅他个天翻地覆了!
沉默半响。
他终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不是心软,而是时机未到...
一方面陈阿蛮在等花开,似乎没有杀武德的心思。
另一方面摊丁入亩在青州刚打开局面,还只是星星之火,想要燎原十八州,还需要时间!
等哪日十八州的百姓真正掀起惊涛骇浪,李承安收拢了天下人心,才是他真正入主长安的时候...
压下心里的杀意。
陈知安迈出队列,诚惶诚恐道:“陛下..臣何德何能,岂敢忝居高位?
要论功绩,朝中衮衮诸公,谁不是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
就说礼部右侍郎张渚大人,二十年前张大人手持圣旨,单人仗剑血染巫山平了血妖宗之乱,解救南疆数万百姓,立下不世之功...
又说大理寺卿朱利大人,当年天牢暴动,近千匪寇劫狱,祸乱长安,正是朱利大人一夫当关,杖杀匪首王麻子,以一己之力将灾祸抹平,挽救无数长安百姓...
还有诸位大人,
他们或许没有轰轰烈烈的功绩,但他们两袖清风安贫乐道,在太上皇久居太极殿不理朝政的情况下扶大厦而不倒,为大唐百姓默默撑起一片青天....
臣仗着祖上余荫,能够和衮衮诸公并肩而立已经诚惶诚恐自觉德不匹位了,怎敢再恬不知耻窃居高位?
这礼部尚书之位,陛下另请高明吧!”
此言一出。
闹哄哄的朝堂倏然一静!
先前还向陈知安递去刀子般目光的朝臣们瞬间变得温和起来。
就连三位阁老,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向他微微颔首,抚须暗赞...
陈知安点名的两人,张渚是冯敬之钦点的下任礼部尚书,他本就是礼部右侍郎,是冯敬之安插在礼部平衡周府权势的重要棋子。
周君死后顺势上位正是理所当然的事!
先前听到伪帝要推陈知安出任礼部尚书之职,张渚还以为是陈知安把刀子架在伪帝脖子上硬要上位,阴狠的刀子几乎要夺目而出!
此时听到陈知安一席话,才明白居然是伪帝自作主张,人家陈留侯低调谦逊,又尊重前辈,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立刻又暗戳戳恨上了伪帝。
朱利也是如此。
他身为大理寺卿,从三品官员,又执掌刑狱、和礼部不搭边,按理说这事儿和他没多大关系。
但因为苏如密密麻麻的刀子落下,这满朝文武被砍头的砍头,摘帽子的摘帽子,一下就让他这矮个子拔高了不少。
要论资质排辈,他才是最够格的那个...
其实他心底还是挺想上来着,只是他知道自己不是三位阁老亲信,又不是伪帝心腹,大概是没啥机会的!
没想到小侯爷居然如此看重他,一时间酸溜溜的心境也随风散了,下定决心下朝后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青楼,充他三千两银子,成为最尊贵的元石会员...
至于那些本就没机会的臣子们,更不消说了。
陈知安不动声色的一通马屁下。
他们只觉得浑身舒坦!
两袖清风、安贫乐道、扶大厦而不倒、默默为大唐百姓撑起一片青天,说得不正是自己吗?
现在还能站在这两仪殿的臣子,也许各有各的问题,但除了极个别,绝称不上坏得冒烟儿。
因为坏的冒烟儿的那些人,
现在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他们心里一琢磨,发现陈留侯说得简直恰如其分...
武德不管事,自囚太极殿里熬。
伪帝又是个白痴诡物...
这大唐能够屹立不倒,不正是靠他们撑起的?
这些年在三位阁老淫威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以为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呢...
要不是陈留侯这么一说,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伟大!
心潮起伏间,他们越发嫌弃伪帝。
又觉得陈知安做礼部尚书,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总归轮不到自己坐,谁坐不是坐?
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正坐在龙椅上翘腿看戏的李承定捕捉到这些变化,脸色微变!
怎么这些刀子般的目光,一个个都朝他递过来了?
他之所以玩这一出,只是把冯敬之推出去挡刀,想让陈知安和冯敬之干起来,也好转移一下陈知安的注意力。
不然他睡不踏实。
总感觉搁在脖子上的刀子随时要落下!
只是没想到陈知安这奸贼,非但没和冯敬之干上,反而三言两语就把朝臣们的怒火转移到了自己头上了!
眼见气氛越来越诡异。
李承定求助的目光看向站在前列的诸无常。
现在只有自己的卧龙能平事儿了!
怎料诸无常双眸微闭,竟他娘的在打盹儿,
而且还传出了若有若无的鼾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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