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安走进白玉京暖朝阁时,李承安正苦逼地躺在床上咳血。
老狐狸送的药虽然保住了他的命,但他接连融纳气运入体,差点跻身准圣境,身体早已破碎不堪,短时间很难恢复。
挥手让宫里的侍女退下,陈知安扶起床头的李承安笑吟吟道:“老李,我来吃你席了...”
李承安昏昏沉沉,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
见本该躺尸的陈知安生龙活虎立在自己床头,顿时脸色一垮,猛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心里苦的不行。
陈知安伤势比他重,甚至摔死在了白玉京。
虽然知道这老六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真就死了,可才过去几个时辰啊,怎么这孙子又活蹦乱跳了?
他李承安孤零零躺在皇宫里吐血不说,还要操心国家大事。
这么一对比。
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你好像不欢迎我?”
陈知安掏出一枚丹药故作悲伤道:“这是九转大还丹,圣人精血辅以圣级神药炼化,有活死人生白骨之效,世间仅有两枚。
小爷吃了一枚,刚复活就给你送来仅剩的一枚。
既然你不想我来,那就算了,我还是吃席吧...”
说着他向一旁杵着的许老贼吩咐道:“去黑风寨通知大伙杀猪,再把你那口棺材摆出来抛光,我连夜抬着大当家回去,请大家吃席...”
许老贼脸色一黑。
今时不同往日,殿下已经称帝,哪里还能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儿。
再说真要干了,你陈知安和陛下转头就勾肩搭背,自己脑袋恐怕要搬家了。
许老贼可不是蠢货,根本不动。
“扶我起来,我也想吃席了...”
就在许老贼一言不发像根木头杵在那里不动时,却见李承安竟挣扎着要爬起来,真他娘的要去吃席。
许老贼顿时欲哭无泪,瞪着个苦兮兮的牛眼看向陈知安。
陛下现在身受重伤,整个人跟个瓷器似的,真要连夜奔波,怕是真就要吃席了啊,他哪里敢扶。
“老李,你认真的?”
陈知安也诧异地看了李承安一眼。
玩笑归玩笑,这家伙是个谨慎怕死的,没道理为了吃席连命都不要了啊…
“当然,君无戏言。”
李承安惨白的脸上爬满了幽怨:“知安,我压根不想当皇帝,是武德把我逼上了这条路。
我这辈子最想干的事。
是在勾栏听曲,在黑风寨吃席...
往后有秦魏先和苏如两个老家伙盯着,满朝文武再道德绑架,我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既然今天你来了,怎么也要扶我去吃一次席,再去青楼听一次曲儿... ”
“......”
陈知安无语,把丹药塞进李承安嘴里,幽幽道:“其实吃席不用去黑风寨,帝师秦魏先在拒北城中箭身亡,为国捐躯了,咱们去他府上吃...”
李承安微微一怔。
今日上旬拒北城刚传来捷报,大破北庭三十万铁骑,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秦魏先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身边悍将无数,怎么会中箭身亡?
陈知安并不解释,只是道:“他是帝师。”
李承安眉头微皱,许久之后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叹息道:“秦公为天下付出良多,可惜了,就是脑子不太好...”
沉默半响,他向许老贼吩咐道:“着内侍监摆驾,朕与陈留王要去帝师府,亲为发丧,长安缟素三日送帝师,举国同丧...”
许老贼有些担忧地看了李承安一眼。
亲自发丧,他怕陛下的身子熬不住。
“去吧,有九转大还丹在,他死不了。”
陈知安挥手让许老贼尽管去。
这丹药并没有他吹嘘的那么逆天,也不叫什么九转大还丹,而是叫小圣丹。
活死人不可能,但生白骨却是真的,是他在姬圣主那里继承的遗产。
如果不是李承安看起来伤势的确很重,一副随时可能要吃席的模样,他都不舍得给。
除了李承安这一枚。
他还给了陈知命和陈阿蛮一人一枚。
如今手里只剩下三枚了,准备留着保命用。
丹药入腹不久,李承安身上便开始有纯粹精华在泛滥,如瓷器般破碎的肉身也逐渐被修补滋养,枯竭的气海更是转瞬之间被填满。
陈知安看着盘膝而坐的李承安,感受着他身上如大雾蒸腾的元气,嘴角微抽。
这狗贼,竟偷偷摸摸跻身了通玄境后期...
比他藏的还深。
圣级精血蕴含了圣人的道则与生命力,只一滴就足以碾杀圣级以下的存在。
姬氏以圣血辅以圣级神药炼成小圣丹,药效惊人,如果拿出去卖恐怕就算是大宗师也要抢得头破血流。
等许老贼备好皇帝出行的仪仗时,李承安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两人登上辇驾。
在披甲执锐的金吾卫拱卫下向帝师府走去。
其实真要说起来。
无论是陈知安还是李承安,和秦魏先都没太深的交情。
在陈知安和秦魏先并排坐小板凳那段岁月,他们勾心斗角,不止一次想要弄死彼此。
也就是后来陈知安意识到武德也要对付世家,才和秦魏先密谋,掀起了那场人头滚滚的流血事件。
而那时候。
他们也只是把彼此当成了杀人的刀。
甚至昨日陈知安入帝师府,就是去杀秦魏先的...
可他们敬佩这个倔强的老头。
秦魏先执掌天下兵马,武德自囚太极殿十八年,几乎算是他权势巅峰的十八年,可是他没借机坐大,而是牢牢扶持着大厦将倾的大唐。
更背刺了世家做了领路党和砍头人。
于这天下有功,于大唐百姓有功.....
……
“知安,秦公忽然撒手去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要不你来坐?”
李承安和陈知安并肩坐在辇驾内的龙椅上,看着优哉游哉的陈知安,心底酸的不行。
他要把陈知安绑在朝堂上。
不然看着这狗贼整日在青楼红袖添香自在逍遥,自己却要在皇宫坐蜡,心里不平衡...
“不可能,这事没得商量。
小爷扛着脑袋为你把天下都打了下来,现在该我享受享受了。”
陈知安斩金截铁拒绝。
他可以偶尔去坐小板凳,但想把他绑在两仪殿是不可能的。
如今天下安定,正是苏如大展脚拳的时候。
他脑子里的很多想法,在这几年和苏如的密谋中早就潜移默化地传递了过去。
苏如当了三百多年左相,对大唐的弊端一清二楚。
比陈知安更清楚怎样做才会对天下更好...
就像他给苏如说的那样,接下来杀人放火、修桥铺路,在青楼红袖添香、勾栏听曲不是更舒坦?
如果无聊,再去圣墟看看几座天下的妖孽们。
乐得逍遥,自由自在。
哪里还会给自己找罪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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