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尾声

小说:长河之灯 作者:范剑鸣
    老姑妈苏醒过来,回到了人间。大厅里不少人昏昏欲睡,声音的突然中断倒把人们惊醒过来。独依不知道,讲话的是老姑妈自己,还是继续代表灯花。

    蒜头对老姐说,忘了问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她希望我们怎么对待这栋老房子。老姑妈说,我知道灯花的心思,她没有答案,这种事情要你们自己拿主意,显示你们的诚意。

    蒜头于是问大家,听了这六天六夜,大家有没有理解到灯花的心愿?大家纷纷发表意见。

    有的说,祖上肯定是要我们保住这栋房子的,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拆了她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有的说,祖上分明是要我们拆了重建,她的青砖枕头,就是先祖留下的一个梦想,我们家族要在梅江边建一栋青砖房子。

    有的说,祖上更重视的,恐怕还不是青砖房子,她说房子只是肉身的居所,最重要的是精神寄托。这栋房子里,我看她最留恋的,就是集体时期的日子。为此,我们是不是保留这栋房子,干脆改造成一座蓼溪的村史馆——

    说这话的,是敦煌。独依看到鲲鹏也随声附和。独依不想掺和灯花家族的事情,就起身要走。但敦煌说,你不妨听听,等下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是博士,你的建议非常重要!

    祝虎也没有离开。对房子的改造,本身是民俗研究的一部分。当然,他更想看看独依和鲲鹏之间,会交谈些什么。他想看看,灯花的后裔如何对待过往的文物。如果这栋屋子也算是文物的话。

    那天,祝虎的妻子气急之下打了独依,有些后悔,要祝虎把女儿叫回家。祝虎看到独依躲到敦煌家里,和薪火泡在一起,于是就跟敦煌商量,能不能劝劝这两个孩子。薪火谈了一个男友,结婚后性格不合,就责怪敦煌催婚,让自己陷入了无聊的婚姻。

    敦煌跟祝虎说,现在的年轻人,经济独立,自有主见,媒灼之言和父母之命,全没有用处了!现在的孩子哪里愿意像我们一样对婚姻将就呢!

    祝虎发愁地说,我们不该一时着急,发火打人!我知道孩子们并不是对婚姻反感,而是等待对眼的人。这个人,也许有,也许没有。当父母的,当然等不起,就催起来,甚至灌输将就的观念,虽然我们明知道这观念不好!

    敦煌说,薪火的婚姻就是催婚的结果。我本想让薪火劝劝独依,没想到她反而支持独依,大谈女权,大谈独身主义的好处!现在看来要改变两人,只有顺其自然,外力无法介入了。

    两人正在发愁,敦煌听到老家的父亲蒜头打来电话,讲起老家土屋改造的事。敦煌突然想,灯花的故事或许是个不错的教材!但现在的年轻人,谁愿意跟着老辈人去听故事呢!

    祝虎知道后,说,这倒不一定,我家独依是搞文学研究,博士论文就是研究楚辞,不止一次问过我赣南有没有招魂之类的仪式,没想到你老家有这个“讲古闻”的风俗,独依肯定愿意去看!

    敦煌听了大喜过望,说,以前我以为“讲古闻”就是封建迷信,没想到还能跟屈原的《招魂》对上号了!敦煌的计划如期推进!祝虎故意后几周参与进来。两人在“讲古闻”的时候,不时用婚姻家庭的大主题敲打两个孩子。但这种敲打并没有实际的效果。几个周末过去了,祝虎倒是看到,鲲鹏的回来似乎正在改变事情的走向。

    老蒜头招呼着老姐用餐。用餐后,蒜头叫一个年轻后生开车送老太太回到梅江边另一个村子里去。灯花的后裔,继续来到土屋讨论房子的改造。独依和薪火在屋外聊天,讨论讲古闻的神奇之处,到底是老姑妈厉害,还是老蒜头故意串通。

    独依说,就是呀,我研究楚辞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亲身感受“招魂”,这是南方文化的绚丽,真是有幸!我还以为这是屈原虚构的,现在看来屈原不只是浪漫主义,也是现实主义的!你看,“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这就是写实的,用在今天仍然也非常应景!

    薪火笑着说,这是你的专业,看来这一次你的收获最大!上大学时我最怕楚辞了,“魂兮归来!反故居些”,那些后缀词听得我头痛!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看到不远的公路上有一辆大铲车朝河村开来。铲车后面,是一辆小车。干部下了车,指挥着铲车向一栋栋土屋开去。土屋在铲车的拳头下轰然倒掉。

    屋内的人听到轰鸣,都跑出来观看。蒜头看到有银家的土屋已被夷为平地,小院、大厅、巷子、厢房,不见了踪影。而铲车仍然在呼隆隆地响着,向自己家的土屋开来,巨大的铁掌正在伸向一栋矮小的附属建筑。

    那些牛栏猪圈经不住铁掌轻轻一晃,瓦顶哗哗啦啦地响成一片,烟尘瞬间滚滚升起。蒜头发疯般地向铲车冲去,被族人一把拉住。

    蒜头转身看到公路边指手画脚的干部,跑到土屋里拿了一把锄头,向干部冲了过去,口里大喊:今天我要和土屋同归于尽!人群发出惊叫,纷纷避让。一位干部躲闪不及,额头上被锄头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这时有人大喊,不好了,书记受伤了!蒜头听到伤者是书记,又举起锄头冲了过去,不料被人死死抱住,转头一看,却是儿子敦煌。蒜头挣扎着,说,放开我,今天土屋要拆了,我要跟着列祖列宗一起去!

    书记捂着头,大喝一声,你冷静一些老辈吧,谁说要拆了这栋房子,今天只拆你们家破旧的猪牛栏,我知道你们的大房子还在商量,到底是改造还是拆除,有没有商量个结果呢?今天我倒是要听听。

    敦煌认识书记,打起了招呼。书记说,原来是你家的,怎么拖了这么久?县里可是要处理干部的!上头要我们把全部土屋拆除,乡村要振兴,土屋不能留!敦煌说,到土屋里坐坐吧,这几个周末我们一直在商量,只是还没个结论。

    书记来到屋内,坐了下来,说,你们这样讨论下去怎么行呢?现在县里下了任务,梅江两岸的空心房要拆除,你家房子没人居住了,就是空心房,倒塌是迟早的事,迟拆不如早拆,你看老屋场那边,不是全拆了吗?

    敦煌为书记点了一支烟,说,也不能说全是空心房,你看这不是租给贵州人来放松油了吗?也算是生产用房了。

    书记说,河村另外建了红砖房,这里就算是空心房了,不能一户占了多处宅基地。既然你们意见不一,你家老人是个什么意见呢?他的意见最重要,看来不尊重他老人家,这房子难拆呀!敦煌说,老人家肯定不愿意拆了,召集族人“讲古闻”,就是想让族人知道房子的历史。

    书记说,还摆上了“讲古闻”?这不是搞迷信活动?敦煌解释说,这跟一般的迷信不同,我父亲叫来“讲古闻”的老人,是灯花的亲孙女,说得可生动了,模仿得可真切了!我们也好奇,所以一起来听听,我倒是听到了我爷爷的遗嘱,说房子一定要留着!现在族里多数人的意见是保留下来修复。

    书记说,这不合政策,允许保留的空心房,是有一定历史文化价值的,你这里又没有住过国家领袖、文化名人,只是你家族那点历史,哪栋房子会没有历史呢?房子一代一代接着建,如果都因为有家族记忆不肯拆,那我们大中国就没法搞新城镇建设了嘛!

    这时,鲲鹏走了过来,说,我们保留下来,可以开发成民间博物馆,现在梅江两岸环境漂亮,公路也升级改造了,小镇的乡村旅游有了机遇。我们深圳的公司,接过好多乡村振兴规划设计的单子。我觉得,河村特别适合开发,土屋由其拆除不如改造!

    书记看到这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说,小帅哥,你说的情况我也知道,我们到过外头参观考察的,我们政府当然支持改造,但得你们自己拿出规划设计来,要有说服力,才能留下这栋土屋!

    敦煌说,这是我家侄儿,刚刚从外头回来,我们这里人才多呢,你看,这里还有个文学博士,我相信他们联合起来,一定能把这栋土屋的人文内涵充分挖掘好,整理好,展示好!

    鲲鹏说,我愿意做这个事情,我在听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规划的思路已经有了!不过,展览大纲还想得另外找人撰写!

    敦煌说,我早就写过一份,听了这次的“盘地魂”之后觉得不全面,今天正好独依来了,可以帮我们指点指点!这样吧,过几天我们再进来一趟,整理下老屋里的物件,看怎么弄好!

    书记说,既然你们有决心改造,我们表示支持!说完,挥手叫大家散去,坐上小车随隆隆的铲车离开了河村。人们围了过来,问,土屋还会不会被拆?蒜头的儿子大声说,不拆了,这房子可以保留下来,现在就要看我们能不能开发好,利用好,不再是空心房。

    回城的路上,敦煌特意安排独依和鲲鹏坐同一辆车子。鲲鹏在深圳一家文化传媒公司上班,老蒜头本来要叫集全部族人,但鲲鹏手上有个大项目,一时无法走开,为此迟到了几个星期。直到“盘地魂”中途才赶回老家。知道河村列为乡村振兴建设点,他就想为老家做点什么。

    敦煌叫独依帮助鲲鹏撰写展览大纲,薪火倒是支持。她看出独依对鲲鹏有好感,表示愿意陪着独依再次回老家。

    那一天,敦煌叫上父亲,回到河村。老蒜头打开土屋,把楼上搁置的一个个物件搬了下来,擦去尘土,同时讲起了它们的故事。这些故事,与走地魂时灯花的讲说互相对应,共同见证着梅江人家的旧时光。

    一个上午过去,转眼间,大厅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件。蒜头把最后一件用物摆放好,躬身起立,重新念起那些熟悉而陌生的名字。独依边记边笑,觉得这些物件非常有趣——

    渔具:机堂竹子,渔网,豪箍,撩罾,大罩,小罩,沙耙……

    农具:铁耙,木犁,锄头,禾耙,干嘴,辘轴,秧盆,箩筐……

    炊具:饭罾,水缸,土砻,石磨,盐瓮,酒瓮,油瓮,筷箱,笊篱……

    文具:算盘,砚台,油灯,木禾盒,帆布书包,铝饭盒,三角板,圆规……

    不知不觉,独依已写下两百多个名词,大部分无法在汉语词典里找到对应的词汇,只能用字记个读音。独依对敦煌说,这些名词,就构成了一条农耕文明的长河。

    这些物件,在蒜头心里激起阵阵浪花。蒜头走到神案前,点了一支香,对着灯花遗像喃喃地说,那么多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只留下这些物件了!

    这时,敦煌脸朝墙上说,那些奖状要小心取下来,装裱好。

    蒜头说,还有抽屉里保存的那些字据,以及你们读过的课本,生产队的记账本,竹木砍伐证,房子地基政府批复文件,特别是有玉的判决书,私塾读物,如《解学士诗话》,诗文册子,你的本子,我那个《春天来了》的作文本,统统保管好了!

    独依说,还有一个重要物件,就是青砖枕头。鲲鹏说,对对,有这些特殊的用物作为标本,以小见大,这是一个国家的集体记忆。正如灯花所说的:青砖依旧在,一枕梦黄梁;世事多宛转,土屋复荣光。

    回城之后,独依回到了自己的家。独依博士即将毕业,又在一家杂志社兼职。她回到家里,抓紧时间完善博士论文,和处理杂志社文稿。这些资料,存放在自己家里,独依不得不回家。

    看到女儿归来,祝虎特意打电话给敦煌,表达了欣喜和感激。敦煌说,还有事要请独依过来,鲲鹏的设计图纸弄好了,要叫独依一起前来把关!

    祝虎说,我一起过来吧。在敦煌家里,鲲鹏打开规划图,一处处指点着,讲起了展览的思路。独依发现,这不只是河村的规划,还是整小镇的规划。

    鲲鹏说,我顺便考察了小镇,为镇里提供一个参考。你看,古镇的地形就像太极双鱼,又像龙凤呈祥,而我们家现在这栋古宅子,从位置上看就是太极双鱼的摆尾,龙凤呈祥的龙头。

    敦煌看了,说,好,好,我们非常满意,小镇的领导保证满意!蒜头说,看来神婆的六天六夜没有白讲。

    再次去河村,一年之后,独依仍然和鲲鹏一起去。灯花的后裔,要在河村改造好的大厅里要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新郎是三十多岁的大龄男孩。

    婚礼当天,新郎要在县城最好的酒店举办宴席。宴席前,新郎坚持要回到老家举办传统的婚礼。为此,灯花的后裔组建了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县城往河村开去。鲲鹏的车子,就在这个车队里。鲲鹏的车子里,坐着敦煌、独依、薪火三人。

    进河村的路上,敦煌悄悄告诉独依说,婚礼遇到一个难题。这跟灯花有关。按照婚礼,新娘进家门,新郎的父母要在家门口迎接。但是,新郎的父亲英年早逝。如果母亲一个人迎接新娘,就显得不吉利。当年灯花就是单亲迎新娘,让捡狗和书声的婚事留下隐患,要么早逝,要么不谐。

    族人正在劝新郎的母亲,婚礼时干脆找一个男人替代。

    独依听了,大吃一惊,这父亲还可以请人替代?敦煌笑着说,这个替身早就有了,我们族人早就接受了这个男人,他是新郎的义父。接着,敦煌讲起了新郎的另一段家族史。

    这是“讲古闻”的续集。灯花去世后,捡狗把青砖枕头抱到自己床头,代替了原来的稻草枕头。蒜头的砖房建好后,捡狗没有下去居住。只是过年过节,新房里吃完团圆饭,吃完后又在夜色中走回老房子。

    有一年,儿孙都进城安居了。捡狗进城住了一天就回到老家。他离开了家里的青砖枕头,整宿没有睡着。在城里住了几天,捡狗就觉得不习惯,出门是车轮滚滚,进门是电灯电视,整个人有双腿没去处,倒成了一个小脚女人,只能在家里打转转。

    梅江边自由惯了的脚板,水里山上忙碌惯了的双手,像舢板在楼房搁浅,等待着腐朽。捡狗想着灯花的墓地,过完中秋节就回去了。回到老屋,捡狗习惯地叫一声姆妈。灯花去世后,这个习惯保留着。

    但每次都是失望,没有回应。过了半年,捡狗才慢慢习惯空落落的大屋子。他每天起来到井边摘菜、井里挑水,每次都要到灯花的墓前看看,与母亲说说话。回到家里,煮了饭就端在母亲遗像前,说,姆妈,吃早饭了!听不到回声,泪水就禁不住流下来。

    站在灯花的遗像前,捡狗总是喃喃地说,姆妈,你一辈子多不容易呀!自我从五岁开始,你就守寡带着我和弟弟,一双小脚在房子里转来转去,始终为儿孙们操心。

    捡狗最喜欢雨天。在天井滴答的雨声中,捡狗在门框上钉一个铁钩,用一只转轮打起了绳。绳有棕绳麻绳,棕绳坚韧扎实。挑谷的箩筐用粗绳,收割季节特别畅销卖,梅江人家都知道捡狗的绳结得扎实可靠。捡狗绳结得好,是心静手稳,捡狗心静,是姆妈灯花就在身边。

    结绳的时候,灯花在一边纺线,或者闲坐,雨声哗哗,转轮叽哩咕噜叫着,此情此景在捡狗脑子里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一到雨天,捡狗又拿出了转轮结绳,但灯花不在了,捡狗转着转着,就没了力气,坐在姆妈坐过的竹椅上发呆。

    没有灯花的房子,永远是空荡荡的。捡狗习惯了井边和家里交替,房子和墓地交替。有一天,捡狗到井边摘菜挑水,突然看到灯花的墓碑满是泥巴。他大叫起来,谁家的孩子干的缺德事?墓地是玩泥巴的地方吗?没有人应声。

    捡狗找到弟弟说,姆妈的墓碑上有泥巴,你知道是谁干的吗?书声说,是我干的!

    捡狗大吃一惊,说,你疯了吗?姆妈一双小脚,年轻守寡,父亲走时你才三岁,一直以来偏爱你,日夜纺线供你吃供你喝,还让你进私塾念书有工作。你不思报答,我不跟你计较。姆妈跟着我起灶吃饭,你几时过来照顾过他?

    书声低着头,不吭声。捡狗又数落起来,追问原因。过了许久,书声才说,我知道姆妈偏爱九生,但她为什么拿走九生的寿年!你看那几个孩子,多么可怜!我去墓地跟她说,她不理答我,我就跟她生气!

    捡狗说,我们多帮着九生那一家子吧!放心吧,如今的年代不比过去,我们姆妈愿意守寡,现在的媳妇未必愿意!如果九生的妇人走了,那三个孩子就像我们当年一样,要吃苦了!此后,捡狗不时用卖绳的钱接济九生家。

    有一天,书声急匆匆走进门来,报告九生家的被人欺侮了,让大哥去帮忙。捡狗二话不说,操起一把柴刀,扎进腰带,就像当年抓丁一样,往九生家走来,一看,却见两个女人厮打在一起,一个是九生家的,一个却不认识。旁边的人说,那女人是外地来的,来九生家找回自己的男人。

    九生走后,繁重的农活压在了妇人的身上。有人劝她改嫁,九生家的说,奶奶二十七岁守寡,我也得学着样,不敢破了家风。几年后,她没有改嫁,却让一个男人进了家门,帮她耕地种田。

    两人没有谈婚论嫁,村里人就把男人当作上门女婿。有一天,男人的妻子知道了,特意从外地回家,找上门来对九生家的大打出手,说她抢了丈夫。

    看热闹的人群围满了村场,两个女人撕扯在一起,互相对骂着,难听话语却让围观者听得津津有味,哄堂大笑。捡狗冲进人群,对前来问罪的女人就是一个耳光,说,把自家男人抛在家里,只图自己在外快活,还有脸回来兴师问罪!

    那女人吃了一个耳光,说,这老不死的,看我收拾你!周围的人赶忙拦住,说老人家打坏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女人看了看捡狗手上的柴刀和身上的腰带,仿佛古代的武士,为此不敢大打出手,只好骂骂咧咧走了。

    风波散了,书声感激大哥的出力,说,以后什么都听大哥的,我再也不会朝姆妈的墓地丢泥巴了!捡狗说,你家媳妇守寡不改嫁,这点像姆妈。但她在家里收留了一个男人,这也不要怪她吧!只要她人愿意留下,愿意把几个孩子拉扯大,这个家就还有希望……

    鲲鹏听完故事,悄悄对独依说,这个新郎正是九生的后人,果然应了老人家的话,几兄弟都考上大学,在城里上班,有车子有房子,现在又要娶新娘子!

    敦煌说,梅江边的规矩,婚礼时需要有双亲在家门口迎接新娘进屋,族人还在劝说,就让孩子的义父出场吧。但是她一直在犹豫。她忧虑地说,我担心婆婆会说我!

    独依问,她所担心的婆婆,就是灯花?敦煌点了点头。独依听了非常吃惊,原来灯花已经成为长河之灯站在后人心里,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人世间!

    车队在河村停下。梅江风平浪静,风和日丽。装修过的土屋,在阳光下闪亮。下了车,独依拉着鲲鹏的手,一起去看婚礼。婚礼已经开始,但新郎的母亲迟迟没有出来。

    独依心里暗暗希望,出来迎接新娘的,不是一个孤单的寡妇,而是两个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未婚男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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