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大院,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中。
这其中,也包括葛天海和葛立闲父子二人的尸体。
父子二人并没有逃脱这次暴动,因为这群农民对他们的仇恨,葛家父子二人被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因为天气炎热,使得葛家院内的血腥味更为浓厚,这是一桩灭门惨案,作案者是三百农民。
对于葛天海和葛立闲的死,实际上没有太多人关心,就连与葛立闲有间隙的范汝为也不关心,只是觉得葛家父子二人实在有些作死。
如果不是他们非要报官,事情也不可能发展成这样。
当然了,事情太巧,捕快来的这一天,刚好是给所有人发月钱的一天,满足了聚众造反的基本条件。
而聚众造反的条件就是,聚众。
葛家粮仓外,是范家叔侄组织身边的数十亲信开仓放粮。
如果没有叔侄二人的维持秩序,或许冲进葛家的农民会因为抢夺钱粮而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而选择此时给所有人发粮食,是因为之前的承诺,还有稳定人心。
但粮食自然不能全部发完,选择了造反,那就得立规矩,就得有资本。
而且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是一群造反的人,必须有人带领。
而带领的人,自然就是范家叔侄。
叔侄二人的威望也担得起这个带头人。
所以如今的麻沙镇,已经成了一个贼窝,所有农民都是反贼,而范家叔侄便是贼首。
给所有人都发了钱粮,已经到了申时。
大部分人扛着粮食离开回家,少数人留了下来。
这些人,都是此次造反的带头人物,深得范家叔侄的信赖。
葛家大院里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但依旧留有血迹,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范家叔侄走在葛家的长廊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想好了吗?”
某一时刻,范积中开口问道。
范汝为思忖了片刻,然后回答:“既然已经反了,那不如继续做大,毕竟只有做大,将来才能对付官府。这大灾之年,周围各地的灾民都很多,而且都受到过世家豪绅的压迫,心中都有着怨气。将消息散出去,就说麻沙镇有粮,招募所有义士共同抢夺世家豪绅。”
范积中想了想说道:“就怕来的灾民太多,粮食不够吃。”
葛家的粮食不少,但最多也只是够麻沙镇的人吃到年后。如果灾民多了,这点粮食根本就不可能够。
“所以还要继续抢,抢他世家豪绅的钱粮,甚至是抢他官府的钱粮。”
范汝为说得平淡,范积中却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自己这个侄儿,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这个侄儿有些陌生,有些狠辣。
范汝为似乎知道了自家叔父眼神中蕴藏的眼神,开口解释道:“叔父,我们已经造反了,如果最后不成,麻沙镇的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你和我,还有小婉。起义的口号我都已经想好了。”
“是什么?”范积中问道。
“等贵贱,均富贵。”说着,范汝为略带感慨地说道,“叔父,大灾之年的灾祸,不只是天灾,还有这些世家豪绅,和官府的腐败。如果官府为民着想,就该组织赈灾,如果世家豪绅有些良心,不说让他们开仓放粮,但至少,不该趁火打劫,让农民将土地低价出售,甚至是卖儿卖女。造成此种局面,都是因为贵贱不能平等,富贵不能均衡。”
范积中看了眼范汝为,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人的地位是不可能平等的,富贵也不可能均衡。”
“当然不可能绝对均等,但至少,差距不能这么大。”范汝为说到这,意味深长地念出了一句诗,“如今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范积中一介武夫,没有听过这句诗,但也能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个大概,但只是一个大概。
“你小子跟我说话别文绉绉的,我听不懂。”范积中没好气地对侄儿说道。
“好的,叔父。”范汝为服软,自己再怎么装逼,在叔父面前还是得低调一些。再说了,没有叔父,他也念不了书,也就不会知道这句诗。
“所以,这句诗是个什么意思?”范积中问道。
“就是说,富贵人家吃不完的肉都发臭了,但路上却有冻死饿死的穷人尸骨。就像如今一样,世家贵族的粮食都放坏了,但每天还有灾民饿死。”
范积中听了解释,心中也略有感叹。
叔侄二人说着,来到了一个屋子前。
屋内,有少女哀嚎的声音。
叔侄二人皱起了眉头,随后范汝为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内的床上,是一中年汉子正在强暴一名少女,见房门被人踹开,中年汉子望了过来,便看到了进屋的范家叔侄。
中年汉子提起了裤子,一边栓裤腰带,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范积中喊道:“范兄,原来是你们叔侄二人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林豹。”范积中有些疑惑,但结合自己这个镖局兄弟的爱好,再结合此时的情况,知道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林豹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回答。
范汝为这时已经走了上去,看见了床上衣冠不整,而且已经被侵犯了的少女。
少女这时将被子裹住自己,缩在床角瑟瑟发抖,同时抽泣起来。看書菈
少女范汝为没有见过,看着只有十四五岁,与自己妹妹的年龄相仿。看其身上被撕破的衣衫,应该不是葛家的婢女,那只能是葛家的人。
“她是谁?”范汝为看着林豹发出质问,眼中似有怒火。
林豹与范积中以兄弟相称,对于范积中的这个侄儿,他觉得自己也是其长辈。
而且出于礼貌,范汝为平日里也喊他一声林叔。
此时被晚辈如此质问,林豹虽然心中不爽,却因为如今范汝为在麻沙镇的地位,他还是回道:“她是葛家小姐。”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范汝为再次质问,语气显得冰冷。
林豹见状,只得向范积中投去求助的目光:“范兄,这……。”
范积中见二人气氛紧张,开口解围道:“算了,汝为,之前来抢葛家的时候,也没有立什么规矩。”
闻言,范汝为将带着怒意的目光从林豹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缩在床角,瑟瑟发抖,正在抽泣的葛家小姐。
也就在这时,那葛家小姐突然不颤抖了,也不抽泣了,而是缓缓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有着泪痕的年轻脸庞。
她看向了范汝为,然后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有些尖锐,有些渗人。
屋内的其他三人都知道,她疯了,就此疯了。
范汝为将目光移开,不再与这个葛家小姐对视,因为他害怕,是真的害怕。
是他带人抢了葛家,是因为他,这个葛家小姐才会有此遭遇,才会发疯。
范汝为转过了身,低沉且冰冷的声音从他嘴中传出:“再有下次,无论是谁,我绝不轻饶。”
说着,他走出了这个屋子,远离了这个屋子,远离那葛家小姐的渗人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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