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贾珍无奈,只得回去对着尤氏发了一通火,逼得她撑着病体,与两个继妹尤大姐和尤二姐一起操持内务。
尤大姐和尤二姐皆是未出阁的年纪,平日里不过是在闺中做些针线活,哪里懂得管理家务?
她们只能帮着尤大奶奶管束几个奴仆,却无法去前院招待宾客。
她二人既无经验,又无威严,后院的奴仆们见主事之人软弱,便更加偷奸耍滑,敷衍了事。
整个后院依旧乱作一团,毫无章法。
暮色沉沉,沉甸甸的压在宁国府的角角落落,尤二姐刚忙了一天,迈进偏房,就见尤三姐随后跟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都什么事啊!”她对着姐姐抱怨道,“那些个下人,还是国公府出来的,一个个一点规矩都没有,真是气死我了。”
尤二姐也苦笑摇头,叹道:“妹妹,咱们家如今没落了,还指着大姐姐接济,你可莫要乱说,小心被旁人听了去。”
她如今已经 16 岁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可幼时父亲将她指腹为婚给了那张华,那人成日里只在外吃喝嫖赌,不理生业,家私花尽,竟被父亲撵出了家门。
这般市井泼皮自己如何能嫁?
如今自家家业潦倒,孤儿寡母,也只能靠着异父异母的大姐姐接济。母亲总对她们姐妹说,要常来宁国府走动,到时候让大姐姐替她们俩寻个好亲事。
可这几日经的事,让她们二人愈发觉得“侯门深似海”。
……
宁国府花园内,和尚、道士和尼姑加起来整整三百二十位,法事的声音震天响,连一墙之隔的荣国府都不得安宁。
那诵经声、钟鼓声、木鱼声,混杂在一起,仿佛要将这冬日的寒气都震散了去。
荣正堂内,贾母正坐在暖阁里,眉头微蹙,显然被这隐隐传来的喧嚣声扰得心烦意乱。
林祈安这会儿伤势已大好,便与林黛玉一同来到荣正堂,欲向贾母提及回林府之事。
此次回去,他可不打算再回荣国府常住了。
二人刚走进厅内,就见里头热热闹闹的,原来是史湘云来了。
贾母见两人进来,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招手招呼道:“果真是来得巧了,云丫头刚到,正想着叫你们几个来陪我解解闷呢。”
林祈安与林黛玉上前,恭恭敬敬地给贾母请安,又与史湘云寒暄了几句。
贾母忙吩咐鸳鸯去将姑娘们都叫来,自己则拉着林黛玉的手,细细打量她的脸色,见她气色尚好,这才稍稍放心。
屋内炭火熊熊燃烧,暖意融融。二人解下身上的大氅,交给一旁候着的丫鬟。
林祈安微微欠身,对贾母说道:“外祖母,孙儿正巧有事要与您商量。”
贾母抬眼看他,好奇问道:“怎么了?”
林祈安语气温和,有条不紊的道:“我打算带着黛玉回林府居住。一来我如今伤势已然痊愈,又逢年节,家中那些世交长辈,也该前去拜访一番。二来我们院子紧挨着后花园,东府这几日白日里做法诵经,声响实在太大,孙儿实在难以安心读书。”
他特意挑了众人请安过后的时辰前来,但瞧这架势,待会儿怕是又要乌泱泱一群人赶来,所以想着尽快把话说完,好早些离开。
贾母一听二人要回林府,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特意将史湘云接来,就是盼着趁着林祈安与史湘云年少,让他们多相处,培养些青梅竹马的情谊。
可林祈安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一时竟让她不知该如何反驳训斥。
在她心里,这些孙儿若有事与她商量,都该是撒娇哄着她的,偏这外孙总是这般,用一堆道理把人噎住。
这哪里像是商量的口吻?
她皱眉道:“如今天寒地冻的,你那府里许久都没人住了,姑娘家身子娇贵,叫我如何能放心?”
史湘云在一旁听着,心里巴不得林黛玉搬出去。只因林黛玉在的这两年,贾母对自己远不如从前那般亲近。
尤其是今年,贾宝玉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竟不让贾母接她过来。
林黛玉见贾母面露不悦之色,生怕她下一句就要说让自己留下,只叫哥哥一人回去。
如今林祈安伤势才刚刚痊愈,又是个不爱打理俗务的性子,如何能照顾好自己?
于是她连忙起身,柔声劝道:“外祖母,您疼我们,我们心里都清楚。只是年节就快到了,哥哥刚得了功名,也该去故交、同窗那儿拜访走动。我回去也好帮着张罗节礼,还有年底庄子上的人要来回禀收成,省得几个婆子传话传不清楚,误了事。”
贾母见自己还未说什么,一向对自己温顺乖巧的林黛玉,也开始讲道理,不禁叹了口气,摇头道:“本还想着好好给安哥儿摆宴庆祝一番呢,只知东府如今又出了事,才特意将云丫头接了过来,打算让你们几个年轻人一起热闹热闹,也不好大办了。”
林祈安笑说:“外祖母,这事倒也不急。往后孙儿中了乡试,咱们再好好庆祝也不迟。”
贾母闻言,这才笑着嗔道:“你这皮猴儿,定是这几日在屋子里呆的闷了。”
林黛玉掩唇轻笑,道:“外祖母,我哥哥在自家也是闲不住的。这两日腿脚不便,可把他憋闷坏了。”
贾母听了,对黛玉点头赞许道:“也罢,你如今虽说年纪还小,却能把铺子、田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比咱家这些丫头都强。”
她如今越看林黛玉越欢喜,觉得她虽外表柔弱,可处事果断,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正说着,三春姐妹和薛宝钗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几个姑娘笑嘻嘻地相互打着招呼,屋内顿时热闹非凡。
林祈安起身说道:“那孙儿就先告退了,等东西收拾好了,再遣丫头来喊黛玉,让她先陪陪您。”
贾母嗔道:“你们瞧瞧他,每次来我这里,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要走。”
史湘云笑吟吟地说道:“我看林哥哥是嫌我们几个女孩子家无趣。宝哥哥今儿怎么不在?”
贾母答道:“他跟着他母亲去东府那边了,等中午用饭,你就能见着了。你们也好劝劝他,大冷天的,别总往外跑。”
贾迎春和贾惜春一听说林黛玉要搬回去,忙用眼神询问她,两人都是一脸的不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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