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 还是挂断？”
这是朱金云的轮次。
即便权昕和罗尔可以帮助他分析情况，但是最终的选择，肯定是要朱金云一个人来做的。
毕竟，像他们这种, 在系统中混了一段时间的人, 即使是面对最捉摸不定的情况, 也绝不可能把选择命运的权利移交到别人手里。
“我选择接电话。”
当时间剩下三分钟的时候, 朱金云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在我看来，克洛·科林, 也就是杰拉的哥哥, 是个非常重要的突破口，以莫旅的性格, 哪怕孤注一掷，也绝不会放弃这个可能发现真相的机会。”
“我想, 他不会因为自己受到了生命威胁, 就放任一个模仿自己手法的杀人犯逍遥在外。”
做完这个简单的解释, 朱金云很快按下了A选项的按钮。
……
朱金云是个很普通的人，但就如同那句老话说的：把任何一条路走到极致，都可以成为“巅峰”。
朱金云就把“普通”做到了巅峰。
在他的生命中, 有一条非常明晰的标线，而他所有的行为和抉择，都被非常完美地控制在这条标线的附近，从来没有任何跳脱的存在。
他喜欢平衡、中庸、普通和顺其自然。
或许很多人会怀疑这样一个人究竟是怎样在系统里活下来的。
既没有个性，又没有亮点, 难道不会任人碾压吗？
但是，实际上，朱金云有一个值得谈论的“特征”——
他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也不包含在无组织者的范畴之内。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玩家。
这意味着，他有成为工员、判官、甚至管理层的能力，但是却没有去向系统申请这些职位。
而是选择作为一个单纯的玩家，穿梭在各种各样的审判游戏之中。
朱金云不害怕死亡，但他会认真对待每一次游戏。
因为，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审判游戏结束时，站在审判空间前，平静地注视着一个又一个“受审者”的受审过程。
他把这个，当做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
莫旅看见那一串来电显示，和索娅对视了一眼，接着按下了接听键。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对方先开口。
这是一场隔空的博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无论是屏幕上的莫旅和索娅，还是放映室中的三个陪审玩家。
几秒种后……
“……”
什么声音都没有传来。
权昕盯着莫旅的表情，捏紧了手指。
莫旅则是对着索娅摇了摇头。
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从这样漫长的寂静，至少可以判断，电话对面，肯定不是马丁。
如果是马丁，他没理由这么长时间都不说一句话的。
朱金云接电话的选项选错了吗？
难道说，接电话的其实是娄琪，而为了保证有足够长的通话时间，来确定莫旅所在的位置，所以娄琪没有说话，以防打草惊蛇？
莫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点。
而就在他想要立刻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却突然传来了一点细碎的声音。
……
声音可以用微小、清脆、有规律来形容。
莫旅皱了皱眉，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开始重新怀疑，对面究竟是什么人。
他对索娅比了个手势，意思大概是——
“这个声音有点异样，不像是娄琪会弄出来的。”
那么，到底是谁？
莫旅把手机的发声器紧紧贴着自己的耳朵，试图分辨其中的声音。
片刻后，他仿佛听到了类似“陶瓷碎片”的东西，划在地面上的声音。
一下一下，蕴藏着某种独特的节奏感。
……
索娅对着莫旅回应了一个手势——
“摩斯电码？”
莫旅又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对于摩斯电码非常熟悉，这个节奏显然不是。
声音分为三段，循环重复。
第一段是一声陶瓷碎片划在地面上的声音。
第二段是非常空洞的一声响，好像是敲击花瓶瓶身时会发出的声音。
而第三段，和第一声划在地面上的声音类似。不同的是，碎片在地面上，被重复划了五次。
这三段声音循环出现，好像在传递什么信息。
又仔细听了两遍，莫旅的手指跟随着对面声音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点在地面上。
突然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子。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他这次没有打手势，而是直接捂住了话筒，对着索娅轻声道：“是105。”
“什么意思？”
“这是那个托我调查的年轻人，在我那里开账户时，我给他的编号。”
……
也就是说，对面打电话的，不是马丁，也不是娄琪，而是编号105的杰拉。
索娅立刻推测道：“他没有直接说话，而是选择了用这样一种敲暗号的方式，说明他现在应该受到了某种限制，很有可能嘴被封上了，手脚也被束缚住了……”
“是绑架？”
莫旅目光微沉：“他的哥哥身份特殊。如果有人在我们之前确认了他哥哥和你身份证明的联系，我甚至怀疑，他现在遭遇的，不仅仅是绑架，或许是某种审问，甚至是……即将被灭口的局面。”
索娅微微拧眉：“他为什么不用摩斯电码？明明可以传递出更多的信息，至少也能把地址通报给我们。”
莫旅苦笑了一声，在他看来，杰拉可能根本不知道摩斯电码该怎么敲。
毕竟，就算现在的人几乎个个都知道摩斯电码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真正能够在危急时刻敲出准确信息来的，又有几个呢？
“我们或许要靠其他的线索来推断他究竟在哪里。”
莫旅轻声说了一句。
……
杰拉周围的环境充斥着灰尘、沙子以及不知道什么味道的空气。
这里好像是一片楼房坍塌后的废墟，可是，沙漠地带的废墟，样子都差不多，根本无从分辨。
并且，杰拉此时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面，他目光所及，只能看见周围很小一个三角形区域。
这个区域给了他一丝熟悉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也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告诉别人，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
判断地理位置是次要的。
就在刚才，杰拉费尽力气搞出来了自己的手机。
估计，杰拉身边任何一个和他接触过的人都没有想到，杰拉的手机被放在了哪里。
……
是鞋子的“增高垫”。
这种行为如果放在平时，绝对会被选进奇葩行为大赏，因为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而且，就算是杰拉自己，也不太清楚，他是受到了什么蛊惑。
总之，来到军团前，在他准备“军旅装备”的时候，恰巧在网上浏览到了这样一个店家。
店家也并不是专门卖军旅装备的，而是出售cos服的。
他们卖的cos服中，有一套大概是依据了某个赛博朋克世界观下的人物，进而特意设计了这样一双“有点酷”的鞋子。
鞋子下面的增高垫，是一个扁平的抽拉式储藏格。刚好可以放下一只新款智能手机。
那个合适的程度，甚至能保证手机不在储藏格里面来回晃动、摔碎屏幕。
真的就是，刚刚好。
看见这双鞋的瞬间，杰拉沉睡已久的中二之魂立刻就被点燃了。
他觉得自己的“特工梦”，或许很快就会因为这一双鞋而实现，于是，根本没想太多就买了下来。
这样作死的结果就是，他穿了一双只适合在特殊场合摆拍的鞋子，来穿行沙漠……
杰拉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一个奇迹。
然而，世界总是充满着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是因为杰拉这样的一个“迷之举动”，让那个“绑架犯”根本没有发现他身上带着手机。
在这样的“伪装”之下，即便杰拉的“特工梦”已经变成了“人质自救行动”，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悲伤的了。
……
杰拉对着手机的收音孔，一次又一次划动着手中的陶瓷碎片。
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那样很快就会被不远处正在接电话的“绑架犯”察觉。
他只能用这样细碎的声音传递信息。
他很庆幸，自己之前存了莫旅的手机号码，并且，也很庆幸，莫旅是用这样一种“数字编号”的方式，记录着他的顾客们的。
杰拉记得莫旅那句话。
“编号105。”
他相信莫旅会懂他的意思。
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莫旅没听出来他的用意……
等他被绑架犯撕票以后，就算只剩下一缕魂魄，也一定要以“售后服务不到位”的理由投诉莫旅。
这么想着的时候，杰拉突然听见了有人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他的手指抖了抖，将手机用脚踢到了旁边两块夹板的缝隙中。
“你在干什么？”
一声冷冽的说话声，仿佛将杰拉拉进了深渊之中。
……
另一边，一直注意着电话对面动静的莫旅听见这句话，露出了一个有点惊讶的神情。
这是个熟悉的声音。
就在今天不久前，他才刚刚听到过。
正是娄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宅猫凶兽 小可爱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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