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躺在织星楼了, 影狰就守在她榻前, 见她醒转后竟然激动的一把扑到她脸上紧紧抱住。
“你再不醒, 我就要去把简安揍一顿了。”
毛绒绒香喷喷的一把糊在脸上,江楼月忍不住深吸两口, 差点就要飘起来了, 瓮声瓮气问它,“你揍简安做什么?”
“如果不是他, 你怎么会遭这么大一番罪,你知道墨墨把你带回来时, 就像拎着个破布娃娃吗?我看到都快吓死了,还以为你——”影狰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别别扭扭的,“我才不是舍不得你, 我是怕你不在了,这织星楼又要被墨墨下禁制封起来。”
江楼月正想打趣她,便骤然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截断,“我的好姐妹,你终于醒了!”
说着一道身影骤然扑了过来,江楼月下意识往里面一滚, 只听‘咚’一声巨响。
她暗自庆幸,还好躲得够快,不然这结结实实的一下恐怕得把她砸出脑震荡来。
喊着好姐妹的,毫无疑问, 是莎花。
江楼月抬眼望过去,发现莎花竟然换下了露胳膊露腿的兽皮,穿着件飘逸出尘的淡黄色长裙,只不过……
目光定格到那张脸上依旧不变的金光闪闪,眨眨眼活像是齐天大圣,她忍不住深吸口气,“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莎花揉了揉自己蓬松的头发,笑出一分腼腆,“不愧是我的姐妹,想什么你都知道,不错,我来就是想跟你取取经,怎么样才能像你这样,其貌不扬却能抓住男人们的目光呢?”
这个其貌不扬让江楼月心梗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审美上的别具一格。
正想着措辞,有敲门声响,“影狰,我又来看师姐了。”
“进来吧。”江楼月在影狰前头答了话。
一个小脑袋先从门缝里探了进来,是鱼七,她见江楼月醒了,眼里有惊喜,面色也没了初见时气咻咻的神气,有点畏手畏脚地走进来,手上还捧着一盆花,“大师姐,你终于醒了。”
进来后将花摆在了靠墙的条几上,那里已经有了好几盆花,看起来应该是每日都有送来。
江楼月看出她态度上的明显转变,点头示意,“谢谢你来看我。”
鱼七连连摆手,小心翼翼蹭到床榻前,“前几日是我莽撞了,我不知道你本本体是界子树,所以,对不起。”
她说着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江楼月有点愣,“只是几句话罢了,你不用这样。”
“七七一直以来最仰慕的就是界子树,她现在没跪下去给你磕头就不错了,不用管她。”莎花笑着挽住她的胳膊。
江楼月看着那张涂抹到金金绿绿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有点不适,“连师父都盛赞界子树,为什么你却好像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就算不提本体是界子树,那么有她大师姐的身份在,莎花也应该像鱼七那样诚惶诚恐才是,这般肆意爬到她榻上,亲近地挽着胳膊还把头挤靠过来,实在是有点毫无顾忌的意思。
莎花一脸茫然,“在不知道你是界子树之前,我就把你当成姐妹看了啊,这个会因为你的本体是界子树而发生改变吗?”
江楼月被问住了,她不是喜欢端着身份的人,但也不是自来熟,来到这魔界,她其实还没把任何谁当成亲近之人。
见不答话,莎花便又搂了搂江楼月的胳膊,“好姐妹,你就教教我吧,我想像你一样,迷住所有男子,让他们的目光全都情不自禁停留在我身上,我不要再做被甩的那个。”
江楼月见莎花一顿乱蹭,把眼皮上的金粉都蹭到了她胳膊上,实在有些忍受不住,把那张脸给推开,“我答应帮你,你先起来,看着没什么肉,重的却像石头。”
从榻上起来后,她粗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别说是伤口了,连疤痕都没留下一星半点。
想她那日整条腿都折了,到处都是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没想到竟然躺了几日就好的这般彻底。
影狰见她疑惑,主动解答,“你晕过去后,是墨墨把你带回来的,还亲自传输灵气给你治伤,所以你才能好的这么快。”
“原来是师父啊。”想到失去意识前像是摔进了一团带香气的云里,应该也是姜墨了,想来他是个面冷心热的。
一听到提起姜墨,鱼七就激动起来,“尊上大人只能是我的,谁都不可以抢,师姐也不行。”
她又敬畏又执拗地望着江楼月,继续道:“可是师姐那么好,能让那些男子们全都看直了眼,实力又强,还是拯救过魔族的界子树,如果你喜欢尊上,他说不定真会老树开花了。”
江楼月见她那圆圆的小脸挂着委屈,大大的眼睛也往下垂着,忍不住安抚道:“就凭着师父那张脸,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他的,你放心吧。”
“尊上那张脸怎么了呀?”鱼七奇了,“我喜欢他,就是因为他那张脸,我想我应该再也见不到能长得比尊上还好看的了。”
“墨墨!”影狰瞥到门边一角衣袍,惊喜地飞了过去,“你也来啦。”
江楼月眉心一跳,往外去看,便见姜墨抬步踏了进来,也不知是刚来,还是来了有一会了。
鱼七顿时如见到了太阳的向日葵,吧嗒吧嗒跑过去围着他转,“尊上,我们正说到你呢。”
姜墨径直走到塌边,从一只黑色暗纹的瓷瓶里倒出来一颗丹药,递到江楼月跟前,“吃了它。”
江楼月知道他不爱解释的毛病,也不问,直接拿起来塞进嘴里。
莎花也不敢在榻上趴着闹腾了,将位置让了出来。
姜墨瞧着江楼月,却是朝鱼七问话,“你们方才说到我什么?”
江楼月迎着他的目光,霎时僵硬地挤出一个笑脸。
鱼七眼睛一转,笑眯眯的,“我们在说,像尊上这样比天人还要完美无瑕的,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江楼月瞥了她一眼,知这是她的小心思,便也不去拆穿。
姜墨垂着眼,细致地将瓷瓶收起来,“可能喜欢……绝对不会喜欢我的。”
江楼月心慌得一跳,觉得他多半是听到了先前说的话,但他这是故意在呛声,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鱼七蹲身在姜墨膝侧,苦恼地捧住脸,“喜欢不喜欢尊上的吗?可这样好难呀。”
姜墨站起身,目光瞧着江楼月,“既然醒了,就不要偷懒,随我来。”
见他说完就往外走,江楼月忙不迭掀了被子就慌慌张张披上外衣。
莎花朝姜墨的背影不满嚷着,“明明是我先来的,她都答应帮我了。”
江楼月弯腰穿鞋,“别急,你晚些时候来找我。”
等她穿好一抬头,发现姜墨已经消失在了门外,只好赶紧追过去。
穿过冗长且刻画着诸多浮雕的游廊,经过了两个镶金嵌玉的暗色阁楼,姜墨的身影停在了一处开阔的青玉广场上。
“修真界选师大会的那座幽心塔,还算是件不错的修炼法宝,我们魔界同样也有。”
江楼月对幽心塔里灵气的充裕可以说是体会很深,当下眼睛就亮了起来,“师父是要让我进法宝修炼?”
“不是。”姜墨抬手指了指广场上一扇凌空而立的暗红色雕花鎏金大门,“只是正好走到这里,指给你看。”
江楼月望着那扇门,真就只是一扇门,很疑惑,“幽心塔有数十丈高,能容纳近万人在里面修炼,这个……想进去一个人都很困难吧?”
“和幽心塔类似的,魔界也有,都在宫殿之外,眼前这个自然更好,从这扇门里进去,便是另一番天地。”
江楼月眼睛晶亮,更好的那岂不是比在幽心塔里的修炼速度还要快?
魔界果然有点东西啊。
姜墨继续往前走,“我同修真界那帮人出言要把你培养为真正的神,自然会将最好的一切都拿来助你修炼。”
江楼月紧紧跟在后面,目光仍旧恋恋不舍停留在悬空的那扇门上,“师父,那我什么时候能进去修炼呢?”
“我先帮你淬体,再教授适合你的术法,修炼到让我满意之后,你才能进去,那扇门……”姜墨语气停顿片刻,“只是我打开的一个通道,通道后面的世界,并非我们这个大陆,很危险,你现今的实力自保都难。”
江楼月吃惊,她现在的实力跟大佬们虽然比不了,但也算是顶尖的了,居然连自保都难?而且什么叫做并非这个大陆?
她像以前每次听阿叔讲起人族一般,忍不住急急追问,但姜墨可不是阿叔,对她的发问只沉默以对。
轰隆——
沉闷声响打住了江楼月抓心挠肝的好奇,抬头一看,眼前是间石室,随在姜墨身后往里走,通道略窄,大概只能并行两人,石壁上嵌着照明的都是拳头大的明珠,极为亮堂。
走了十来步开始出现一条向下的台阶,江楼月知道问再多,跟前那人都不会答她,索性也懒得问了,只闷头跟在后面走。
走下来后视野陡然一阔,高大的石柱上有巨大繁复的浮雕,上面还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铁索,使得浮雕看起来更是栩栩如生。
角落里摆了张白玉床,上面铺着华贵厚重的丝缎,难不成这里是师父的寝宫?
江楼月张了张嘴,忍住问话也没有应答的无趣,目光滑到前面,姜墨已经停下步子,那里有一方水池,雾气缭绕,看起来像是温泉。
“这里是我的修炼室,将衣衫脱了。”姜墨说话的腔调没有平仄。
江楼月四处乱看的眼睛豁然大睁望向他,“什么?”
“你是要等我动手?”
江楼月慌张抬手挡在身前,防备地扫了姜墨几眼,可别是个衣冠禽兽吧?这石室建在地底,她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姜墨见她不动,面上隐有不耐,抬步走过来。
“师……师父,你……你冷静点。”江楼月拼命往后退,直到后背一凉,她抵上了石柱,慌得脚尖都踮起来,“敢乱来,我一定拼死——啊!”
话未完,姜墨抬手一震,她身上的衣裙便纷纷扬扬,只几处关键部位还留了遮掩。
不等她做出反抗,便见姜墨神色里好似划过一抹讥诮,他一抬手用黑色缎子覆盖住眼眸。
“你如今在我眼里是一件等待雕琢的上佳玉器,并非玉体横陈,勿要多想。”
江楼月见他说完,手就放在她的肩上细致滑动探索,气得咬牙,“那不知师父眼下又是在做什么?”
“熟悉玉器的品质。”
姜墨也并没有胡乱触碰,只是专门摸向各处根骨穴位,片刻后收回手。
“看来你有过很多次效果绝佳的洗精伐髓。”
江楼月冷静下来,“是的,师父。”
见姜墨蒙着眼,转过身后依旧如履平地往前走,她狐疑地裹紧身上少得可怜的布料。
师父那番不由分说的举动,似乎真就只是为了查探她的身体。
但即便这样,她也恼得慌,好歹也是女孩子好不好,就算不像人族那样讲究什么男女有别、礼义廉耻的,径直碎了她的衣衫也着实是过分羞耻。
“绝佳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你本体是界子树,更适合温和的淬体方式,那池子化元液最适合滋养你的身子和魔元,下去泡着吧,注意,需要不着片缕。”
江楼月总觉得他在说不着片缕几个字的时候,刻意放缓了速度,她绕到他跟前站定,抬手挥了挥,试探他蒙着眼是不是真就看不到。
“师父,您要在这里守着我吗?”
“嗯。”
江楼月还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姜墨每次不给商量直接动手,真怕自己如果慢上一拍,他会不耐烦地剥光她然后一把丢下池去。
想通了也就不犹豫了,飞快撇开身上仅存的布料,噗通一声就钻进了池子里。
她还记得第一次阿叔给了灵药淬体时有多疼,那次排出体内污秽也是最多的,后来通过并蒂情丝的神力洗涤,她每次都能排出很多脏污,而她在这个池子里的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不再是细细密密小刷子一样洗去她筋骨脉络里堆积的杂质,而是一丝丝灵药争先恐后着被吸收进体内,暖融融的滋养着每一寸筋骨血肉。
太舒服了,江楼月仰头靠在池边,眯起眼。
池子里墨绿色的化元液在吸收下,肉眼可见变得清浅,就在她几乎快要阖着眼睡过去的时候,再次有了一个小阶段的突破。
感受到浑身都充满了精实的力量,江楼月欣喜不已,这不仅仅是做了一次突破,更是夯实了以前略有虚浮的基础。
虽然距离进阶还差得很远,但这一步一步稳当的小阶段突破,早就抵得上旁人苦修数百上千载了。
缓缓睁开眼,眸子里墨绿的光芒隐现,此时池水里的灵药已被吸收干净,只剩下澄澈的清水。
江楼月隔着蒸腾水雾去看姜墨,后者在不远处的蒲团上打坐,仍旧蒙着眼,黑色绸缎将他的肌肤衬得尤为白皙,掩去那双冷淡到仿若超脱一切的眼眸,盈而不丰的唇就格外引人遐想,是很鲜活的丹红,干净润泽透着点欲。
没想到师父那双眼看了给人遁入空门之感,而唇却看了叫人浮想联翩。
她趴在水池边看得认真,姜墨身上强大的气场径直压了过来。
“好看吗?”
“好看。”江楼月淬体完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是清透舒爽的,懒洋洋到脑子都放空了,张口就答,等说完就懊悔地龇了龇牙。
姜墨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坦诚,静默无声。
“师父。”江楼月惊疑不定,“你蒙着眼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回答她的是一件月白色长袍兜头扔了过来。
“穿上,过来跟我修习术法。”
江楼月跟着姜墨又修习了几个术法,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刚将法诀教给她,但她立马就能融会贯通地用出来了,就好像她曾经修习过无数遍一样。
从修炼室回去,发现莎花居然还在,正在给她院里的花儿浇水,见她回来,高兴地扔了水桶就跑过来。
“我都等你两日了,你可算是回来了。”
魔界没有日月,也便不知时日,江楼月淬体太过舒泰,根本就不知道过去多久,听莎花这般说,有点惊讶,“你等我做什么?”
莎花笑嘻嘻的,“你不是答应我了吗?帮我像你一样,迷住那些男人们。”
江楼月望着那张涂抹到不忍直视的脸,依稀能看出轮廓还是很不错的,“你先去把脸洗净。”
莎花问都没问,老老实实照做,就着方才浇花的水桶洗干净了脸。
当她湿着额发,脸上还挂着水珠扭身看过来时,江楼月眼前一亮。
肤色虽黑了点,但她的五官却极为清秀,特别是没了眼皮上那厚重的金粉后,一双眼尤为清亮水润。
这么好的底子,活生生被她自己给糟蹋了啊。
“莎花,你长得很好看。”江楼月领着她往阁楼上走。
莎花原本洗去那些浓眉重彩后,就像脱光了衣服似得有点窘迫,听到夸赞,笑了起来,“那是当然,以前他们拒绝我,纯粹就是眼瞎。”
阁楼上,影狰收着小翅膀,正仰躺在榻上睡得呼噜噜的,听到响动醒转过来,伸出小短腿翻了个滚,然后扑扇着翅膀飞至江楼月肩上,大大的眼睛里促狭毫不掩饰,“月月,你身上这件宽大到拖地的衣袍,是墨墨的吧?”
江楼月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衫,没敢应话。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几万字就要完结了,除了周末是万字更新,其他时间随缘更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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