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股脑将银票全都砸下去,引得周遭的人纷纷嘲笑。
“赌庄就喜欢这种豪放傻气的。”
“方才押大赢了一局全凭运气,他不会以为还能继续开大吧?”
“我还是押小,这回一定能赢。”
“开——”
二、四、六,大。
方才嘲笑的人纷纷叫嚷起来。
“还真被这小子给蒙对了。”
“怎么又是大。”
“押对两局再正常不过了,他下局一定输,我等着看他押什么,我就对着押。”
这一局,江楼月赢到了五千两。
李宿轻抚掌:“很不错,欠账三千两,再加上我借给你的五百两,你还赢了一千五百两,现在大可见好就收,人我也立马完整无好的给放了。当然,若想继续玩两把,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你少押一点,用赢的那一千五百两随便玩玩便好。”
刚接触赌的人,都有好奇心,又尝到甜头,有赢的银子在手更是跃跃欲试,总会克制不住继续玩上几把,只要继续玩,那就是越赌越输,越输越赌,没有例外,李宿有信心,肥羊很快就会入套。
江楼月轻笑:“当然继续,若就此收手,你岂不是白费功夫。”
选择继续是意料之中,只是后半句话让李宿心头闪过一丝怪异,但很快又被压下,这里是盛京最大的赌坊,坐庄的都是通过了他考核的人,不只是赌技,还有对人心的把控,多少人深陷其中家财散尽、卖儿卖女都要赌,更何论一个宅院妇人,他不屑一顾。
“继续,大。”
“开——”
“继续,小。”
“开——”
……
随着一把把押注下来,江楼月面前堆满了银票珠宝,那些嘲笑她的人早已噤声,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热闹。江楼月还是那般豪放做派,赢了多少便押多少,很快庄家不得不安排人抬了银两送出来。
李宿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这桌的庄家更是面如土色,不敢对上李宿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
江楼月瞧着李宿:“拿给你的两万五千两,全都赢回来了。”
李宿暗自咬牙,直恨不得将牙给咬碎,本以为是头肥羊才诱着她来赌,没想到竟小瞧了,有点本事:“我来同你赌上两局,如何?”
“我已经玩够了。”江楼月并没有继续赌下去的打算。
李宿却是不依不挠:“难得在盛京碰到新的个中高手,不对上两局,不只是我会遗憾,这些看客们也会颇感觉惋惜。”
这桌已被看热闹的围得水泄不通,一听李宿要出手,个个都兴奋到喊起来。
“坊主真要出手了!”
“上次三圣手亲自坐庄,还是两年前,今日能得见,怎么都值了。”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能在永乐庄赢这般多,厉害啊,不知是哪家公子。”
“你就应了吧,若能赢了坊主,自是声名鹊起,想拉拢你的赌坊少不了给足好处。”
江楼月瞧着越聚越多的人,明白想走是不可能了。原本她来永乐庄,是想将庄姨娘的父亲赎走,没想到李宿偏生拿赌场的规矩说事,不肯放人,主动伸脸过来,她打了。
现在想着赢回输掉的已经足够,他却又将脸伸了过来,还逼着她非打不可。
“好,我跟你赌。”江楼月倒要看看,若再赢了,这李宿还能有什么招。
“第一局。”李宿端坐下来后,整个气质倏地变了,如一把宝刀出鞘,带着锋芒,那双眼更是锐利如鹰眼,抬手一拍桌面,骰盅飞空旋转,在下落前稳稳伸手一抓,手肘轻摆,骰盅更是上下翻飞,骰子在其内撞击出连绵声响。
‘啪’!
最后,骰盅定在桌面,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得所有围观的人激动喝彩。
“押小。”江楼月伸手一推,再次将全部银两推了过去。
“这小子,每次押注都是全押,好魄力!”
“这回坐庄的可是坊主,他怎还是这般淡定,连分毫犹豫都无。”
“我押大,我信坊主的实力!”
所有人都只顾着看两人对赌,连控制江时遇的打手也是,全都想挤到前面来看。
江时遇趁机脱身,拉住女儿的手忏悔:“这下可如何是好,李宿亲自坐庄,这是铁了心要让夫人脱一层皮啊。”
庄姨娘隔着拥挤人群,去瞧始终淡然且笃定的江楼月,慌张害怕的心渗透进一丝安定的力量:“我信夫人。”
“开——”
一、二、三,小。
轰的一声,人群里爆发出震天喝彩高喊。
“这小子赢了坊主!”
“了不得,新的圣手诞生了!”
“一直跟他对着押,我输到只剩这最后一锭银子,见都未见过的小子,我就不信他还能继续赢,这最后一把,我还是要对着他押!”
李宿瞧着江楼月,少有的郑重:“最后一局。”
骰盅再次凌空飞舞,就连骰子也飞进飞出,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清脆的骰子声戛然而止,李宿落盅,看向江楼月。
所有人都看着她,乌泱泱的人挤在一起,却安静到能听见紧张促狭的呼吸声。
庄时遇和庄姨娘相互掐着对方的胳膊和手,紧张到将呼吸都放慢。
“押小,全部。”方才一局赢得太大,赌坊的人尚还来不及将银子抬出来,江楼月便抬了手,径直放在桌面的‘小’字上。
“开——”李宿瞧着江楼月,抬手去开骰盅,就在这个瞬间,他的小指微曲,一根比头发还细的银丝往骰盅内一扫。
江楼月蹙眉,骰子的点数,变了。
赌技有三绝,听骰、摇骰,还有拨骰,这个李宿很明显除了能听会摇,还是个拨骰高手。
江楼月心头冷笑,既然非要玩这种小把戏,那就比比谁能玩过谁。按在‘小’上的手心里渗透出一缕妖力,瞬息而至,将点数拨回原来的不说,还死死稳固住,别说是那般细小的一根银丝,李宿就是拿把大刀来撬,都别想再撬动分毫。
李宿的手抬至一半,骤然止住,面色猛变,额上更是沁出冷汗。
骰盅半开不开,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正屏气凝神看热闹的众人憋不住了。
“坊主开啊!”
“在搞什么鬼,好歹也是三圣手之一,莫不是连开盅的勇气都没有?”
“我看见有个五点,还有两个骰子看不清。”
一声声越来越高亢的催促下,李宿的手开始抖,面如死灰地揭了骰盅。
二、二、五,小。
人群哗然,气氛陡然高涨。
“太厉害了!”
“居然赢了坊主,赢了三圣手之一!”
“我输了,输光了,我为什么非要对着来,再给个机会,我一定跟着他押!”
庄时遇憋了老大口气,在看清骰子的瞬间惊喜到双手狂舞,激动叫喊,唾沫横飞。
庄姨娘捂着胸口,激动到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又赢了,坊主该好好清算一下,需要给我多少银子。”江楼月望着全身如抽空力气,瘫坐下去的李宿,提醒道。
李宿抬眼望过来,灰败的神色却是陡然有了生机,目光越过江楼月,望向后方。
江楼月也听到了身后的骚动,回头去看,便见两排打手开路,清出一条空道,一位银白色华袍的男子通身贵气,稳步走来。
那男子姿容秀仪,如琳琅珠玉,只不过眼藏寒光,在矜贵气质的加持下,显出几分不可亲来。
妖族五感灵敏,一眼扫过去看的不仅是外貌,诸多人族不可察的,比如气味、心跳、体温等,看的是整个生命体,江楼月轻易就辨认出,来的这位同她一样,是女扮男装。
人群里有识得此人的,惊喜喊出声来。
“是三圣手中排行第一的月华公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能亲见两位圣手!”
“这小子赢了坊主,但恐怕要输在月华公子手里了。”
“银子输光了,好在还有传家玉,机会来了,这次……我继续对着押,一定能赢!”
江楼月打量月华公子的同时,也注意着李宿那边,发现他对月华公子极为恭敬。
庄时遇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这会挤到江楼月身边,又丧气起来:“这永乐庄,听说就是月华公子的,他都亲自来了,想必绝不会放你走。”
月华公子走到江楼月面前,微微扬起下巴:“开大开小没什么意思,既然都是高手,那就玩点厉害的,猜骰子点数,如何?”
能开盛京城里最大的赌庄,身份必然尊贵,江楼月瞧着她倨傲的模样,轻笑:“赢了一个又来一个,怎么,你们永乐庄的银子莫非只进不出,赢了就得继续奉陪?”
“公子说笑,我不过是见到高手,有了切磋的兴致,不论你赢多少,永乐庄一分都不会少。”月华公子这般说,嘴角却是带着自信的笑,论赌技,她从未输过任何人。
“跟你赌可以,但你要承诺,赢了不会再有下一个跳出来,你们永乐庄也不能用卑劣手段把银子抢回去。”江楼月说完又强调一遍,“你发誓。”
月华公子精致的眉眼间有丝不耐,从未有人敢这般同她讲话。
“否则,我拒绝继续赌下去。”江楼月追上一句。
“好,我发誓。”月华公子妥协。
月华公子亲自坐庄,永乐庄上下几层的人得了消息,尽数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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