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物依旧还会梦见沈曼, 在他们离婚的第七年。
女人妆容精致,一袭红裙,慵懒地靠在红木做的楼梯扶手边, 抬手抓住他的领结, 往自己身前一拉。
温热的吐息拂过池非物的唇角鼻侧,剥葱般的手指点上他冒出了一点的青涩胡渣, 微微踮脚,笑着吻他。
“阿池。”
池非物睁开眼睛, 从梦中醒来。
深色的落地窗帘遮住了屋外半亮不亮的天,屋内昏暗一片,慵懒又安静。
池非物重新闭上眼睛,回忆着梦里女人的面容。
还想着呢。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床头的闹钟响起, 池非物收拾好自己杂乱思绪, 掀开被子,抬手按停。
今天不是周末,池睿人在半寄宿学校,家里只有他一个。
走在硕大的房子里, 脚步似乎都有回音。
就像无数个重复的早晨,池非物洗漱完毕后,一边下着楼梯一边整理袖口。
皮鞋踩上一楼地板, 男人斜斜一眼,瞥向左手边的厨房。
贴着白色瓷砖的十几平米被打扫得干净,碗筷盘子还晾在床边的沥水架上, 等着人去把他们收进碗橱。
窗子开了条小缝,挂在那里的浅黄色碎花抹布随着晨风微微晃了晃——那是只有小姑娘才会买的花色。
按下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按钮,层门在两秒内打开,池非物走了进去,转身正对出口。
男人肩宽窄腰,身材高大。
他微抬下巴,对着镜子整理了自己的领口。
镜子里的男人浓眉长眸,挺鼻淡唇,头发有些长了,几缕垂在了额前,有些显幼。
一秒失重,电梯重新门开。
池非物低头,拇指在手机上轻点几下,拨下了一通电话。
“下一批料的统计发我邮箱。”
黑色轿车的尾灯亮了一辆,池非物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最迟七点,不然你的实习期就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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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芸只觉得自己倒霉得要死。
昨天他们几个小职员在小群里八卦,说前天池总千里追妻去c市,大半夜还让人去送衣服。
她以为池非物这个工作狂魔沉浸在爱情中,终于可少折磨他们几天。
然而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就直接赶回T市,连早会都没耽误。
懒了一夜的周芸狂补工作,漏了个材料表格。
万恶的资本主义。
早上六点四十三分,周芸拿着刚打印好的表格,一路小跑着敲开了他们池总的办公室门。
男人的声音清晰低沉,“进来。”
周芸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见办公桌后面皱着眉看文件的池非物。
“池总!”小姑娘九十度躬身,跟递圣旨似的把还有些微热的一叠纸张递了上去。
池非物放下手上的签字笔,看着那小叠在空气中颤抖着的A4纸,“你们办公室没拨办公用具吗?”
周芸抬头,一脸懵逼,“嗯?”
池非物拿起自己面前的文件,给她看了看装订纸张的文件夹,淡淡道:“一块五一个,办公室没有就自己去买。”
周芸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惊恐地就要往外爬,“我我我,我这就去买!”
“这次给我。”池非物及时打住她的动作,抬手拿过表格,“下次注意。”
男人没有太多表情,甚至就连说话语气都沉稳着不带丝毫情绪。
追妻失败了吗?周芸想,这么凶!
几天后,周芸所在的办公大厅里搬来了一排两米多高的书柜,里面签字笔订书钉文件夹分隔层一应俱全。
“哇,终于有人管管我们这群底层社畜了。”周芸身边的同事热泪盈眶。
周芸看着自己桌上发下来的一袋文件夹,呆呆道:“是,是啊…他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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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池睿从学校里被接回来后就在池非物床上撒丫子蹦哒。
“我这次考试考了年级第一!”小男孩儿撒够了野,拽着池非物的睡衣就忘他背上爬,“姐姐说会带我去动物园的,你也去嘛!”
“忘了跟你说了。”池非物一手拿着保温杯,另一只手提了提快要被池睿小脚丫子蹬下去的睡裤,“以后别想着姐姐当你小妈了。”
池睿手臂勾着池非物的脖子,强行把他的脑袋转过来,“为什么?”
池非物看着自己儿子,幽幽道:“因为我被拒绝了。”
池睿愣了一瞬,随即“啊啊啊”的大喊出声,“池非物你怎么这么菜!!!”
池非物耳边一炸,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要被池睿的哭嚎声给掀开了,“这是我的问题吗?”
人家小姑娘心里头有人,他本来就觉得胜算不大。
“你再去说!”池睿揪着池非物的头发咆哮,“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池非物被池睿扯了个趔趄,抬手去抓自家儿子的小手,“你别扯!”
两个人扯头发拽衣服,闹腾了一会儿后,又各自平静了下来。
池睿早慧,懂得很多道理。
平日里的耍赖撒娇,不过是他仗着自己年纪小,为达成目的走的捷径罢了。
池非物向来把池睿当个“人”看,家里有了什么事,也会跟他商量商量。
“那你就把姐姐一个人扔在那啦!?”池睿瞪大了眼睛,“万一她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不会的。”池非物躺在床上,选完外卖,确定付款,“有人护着她。”
池睿爬到池非物的身边,“谁?”
池非物放下手机,抿了口茶,“把你扔进湖里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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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非物本来不想那么快就把事情和孟念念挑明,因为他看得出来,小姑娘心里还装着别人。
只不过既然已经分了手,那就用时间慢慢磨。
总有一天,那点感情被磨完了、没有了,小姑娘狠狠地哭上一场,该死心的也就死心了。
然而那个凌晨,池非物却看到了雨幕中浑身湿透的少年。
那一瞬间池非物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两个小年轻的故事,他瞎参合什么?
“易骁不一样,我也不是你。”
孟念念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似乎又在池非物耳边响起。
同样都是分开,同样的颓败和痛不欲生。
可是孟念念受的是假的,自己受着的,却是是真的。
池非物还依稀记得那一天,怒意正盛的他一脚踹开了酒店房间。
凌乱的衣服从门口沿至床边,床上的两人上身赤/裸,腰间横了条蚕丝薄被。
素来沉稳冷静的池非物一反常态,踩着床边直接把人打进了医院。
他等着沈曼来和自己解释或者哭诉,可是却没想到,等来了一张冰冷的离婚协议书。
“对不起。”沈曼抬手,递给池非物一支签字笔,“我忘不了他。”
池非物把笔接过来,抖着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永远…别回来。”
他放在心尖上爱了三年的女人,抛下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跟另一个男人走了。
三岁的池睿哭闹着要妈妈,被满眼血丝的池非物掐着脖子警告,“你妈死了。”
沈曼死了,死在他的心里。
后来池睿被池非物的母亲接走,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
男人的脆弱和眼泪的留在夜里,没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每本番外都要虐男二啊!为什么我又开始写虐了啊!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甜饼作者啊!啊!我好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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