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时宇进入教导室,反手关门,看见了这办公室里,除了班主任、韩寅之外,还有三个不认识的成年人,两男一女。
穿着一身褐色西装,站在办公桌后的人,大概率就是教导主任了,而另外两个人……
看着他们对着韩寅说着什么的样子,不难猜,是韩寅父母了没错了。
而班主任也注意到了朴时宇,对着朴时宇招手:“时宇,过来。”
站在班主任身边,朴时宇脸上没什么表情,对现在自己的处境也没什么太在意的地方,既不担心,也不害怕。
“朴时宇,我问你,韩寅说你昨天打了他。”
朴时宇没说话,冷冽的目光落在了对面有些得意的韩寅身上。
哼,不过是恶人先告状,也就这点出息了。
见朴时宇沉默的样子,教导主任和班主任有些着急,在两人的印象中,朴时宇一直都是个很乖的孩子,刚入学时候的成绩就非常好,虽然之前发生的那件事让这孩子的成绩退步了不少,但依旧非常乖巧也有礼貌,也有在很努力的试图把成绩追上来,所以两个人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而在听韩寅说,朴时宇昨天动手揍了他之后,两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但看着韩寅如此肯定的模样,加上听说自己儿子被人打了之后,就急匆匆来到学校,非要讨个公道的韩寅父母,也不得不叫朴时宇来当面对质。
“你看他不说话,一看就是心虚了!”看朴时宇不说话,韩寅的母亲抢过话头,出声嘲讽。
“其实,时宇在班里一直都是个很乖的孩子,我想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班主任扯出笑容,对着韩寅母亲解释。
韩寅母亲冷笑:“有什么误会?有误会这孩子会不说话?我看他就是心虚了。”
看着朴时宇不说话,韩寅冷笑了下,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昨天的事一定是意外,这小子昨天肯定是吃错药了。
“我咽不下这口气!你让这孩子的家长到学校来,我非要和他好好说说,孩子应该怎么管!这次是打人虽说没什么大碍,但有一就有二,下次万一打进医院了谁来赔?”
“这……”班主任说不出话了,担忧的视线转向朴时宇。
叫家长?换作以前他肯定要吐槽这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手段了?简直不会过时啊。
但是,这次,他的的脑海里却飞快的闪过了朴时星疲惫的脸,深夜下班时揉着肩膀的动作。
抬眸,朴时宇终于说话了,语气冷淡:“韩寅。”
被朴时宇点名的韩寅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明明怎么看都是他占上风,明明朴时宇什么都没做,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叫了他的名字,他却突然间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
那像是从黑暗的沼泽里,慢慢的钻出来,睁开了冷冽的眼眸,露出自己的獠牙,等待着时机,将人彻底撕碎。
看见韩寅那下意识后退的那一步,朴时宇反而是挑起嘴角,前进了一步问道:“你说我打了你,那你说说,我打了你哪里?”
“你掐了我……”韩寅哽着脖子想要回嘴,但想到什么却突然闭上了嘴。
很奇怪,太奇怪了,明明朴时宇昨天掐他的脖子,几乎要把他掐断气了,他以为自己的脖子上肯定会留下印记,但是当放学的时候,他回家看自己的脖子,却发现上面干干净净的,顶多有些红而已,今天早上起来再一看,就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不说了?”朴时宇脸上笑意加深。
“说啊,怎么不说了?”韩寅母亲推了韩寅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儿子为什么不说话,有些焦急。
而韩寅的父亲却是看着韩寅支支吾吾的样子,想到到了些什么。
被母亲催促的韩寅,张了张嘴,但却没法说出些什么:“我……”
朴时宇又进了一步:“没办法说吗?因为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对不对?但是……”朴时宇停顿了下,脸上的笑容消失,“我可以告诉你,你究竟打了我哪里,告诉你,我身上究竟有多少伤。”
朴时宇的话让在场人全部脸色大变,没想到朴时宇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韩寅慌乱的看着朴时宇:“朴时宇!你敢!”
对韩寅的话充耳不闻,朴时宇慢慢的解开了自己的校服纽扣。
现在正值初秋,天气还是有些炎热,朴时宇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解开扣子之后,所有人都看到了朴时宇身上青紫的伤痕,有些伤痕的颜色发暗,一看就是旧伤,但在旧伤上又多了些颜色较浅的新痕。
新伤和旧伤交叠在一起,遍布了朴时宇的前胸和后背,加上朴时宇略显苍白的肤色,就格外的触目惊心,让人看了一遍之后,不敢再看第二眼。
朴时宇的身材单薄,只是安安静静的低头站在那里的模样,就格外的让人心疼。
班主任冲上来,拉起朴时宇的衣服:“不看了不看了。”班主任是个女老师,比起男老师来说,总是更心软和敏感一些,看见朴时宇身上的伤当即就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声音甚至带上了颤抖,“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朴时宇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不想让姐姐担心,她已经很辛苦了。”
听着朴时宇的话,班主任眼睛里泪光闪动,联想到他现在的情况,当即心疼得无以复加。
恶狠狠的看向韩寅:“韩寅!你要怎么说!”
“我、我……”韩寅有些慌乱,不知道朴时宇竟然敢当众脱衣服,竟然敢揭发他,他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下意识的看向父母,想要寻求帮助,可是他只看见母亲不可置信的眼神,与父亲看他时的失望,他一时口不择言,下意识想要否定这一切,“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朴时宇,你拿出证据来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操场靠近教学楼的东南角,我常被带到那里。”朴时宇侧头看向韩寅,语气淡淡的,“那里有一个摄像头,我曾经看见过,倒在地上,被他们用脚踢的时候,那个摄像头曾经是我唯一的希望,但没有人看到过,大概已经被废弃。”
那个东南角,比较偏僻,几乎可以算是个死角了,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去,而且离教学楼最近,最方便,如果是他的话,也会选择那么一个地方。
看韩寅突变的脸色,朴时宇微不可察的笑了,看样子是猜对了。
而至于摄像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第一时间了解这里的构造,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吗?他来这里的第一天的那个早上,在逛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我记得!但是那里平时没什么人去,所以这个监控也一般不会有人去看,没想到……”班主任皱着眉看朴时宇,带着心疼,“时宇,你告诉我,还有什么?”
“刮花的课桌,泡过水的书本,被打翻的便当,被扔出窗外的书包,每天回家都要做的两人份有时候甚至是几人份的作业,太多了,记不清了……”
朴时宇的语气平淡,甚至没有起伏,仿佛在说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
这样的表现,却让班主任更加心酸,肯定很久了,不止是一天两天这种程度了,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一片沉默,连之前非要讨个公道的韩寅母亲都拉着儿子,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非要现在就教训他一顿不可。想起之前说的,要告诉朴时宇家长,教他怎么管孩子,就觉得脸红,该管孩子的,明明是她。
扣上衬衫的最上面一颗纽扣,朴时宇走出办公室,在关上门的瞬间,透过门缝看着韩寅,韩寅也在看他,他冲韩寅微笑,那笑里带上了几分挑衅。随后,门被彻底合上。
装可怜?买惨?谁不会?非要他动用这种手段。
校园暴力,本身就是一种炫耀性的暴力,施暴者是以欺负弱者来满足自身的虚荣感,别人的伤就是他的勋章,这样的人,打人的时候,留下的伤绝对是最重的,也是最难褪的。
昨天他掐韩寅的时候,本身就带着技巧,位置也有讲究,能让他难受,却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这种技巧,已经是他的下意识反应了。
更何况,他说的那些,的的确确,全部都是真实的经历过的啊。等待着有什么人能伸出手救他,但是,谁都没有。
这,不过是最轻的报复而已。
朴时宇回到教室之后没多久,就有好几人都被叫去了办公室,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笑,没有在意被叫走的人是谁,横竖都是一样的。
他们班上的好几人,在第二天就接到了处分通知单,连他们的父母都到了学校,扣着自己孩子的脑袋,当面向朴时宇道歉。
朴时宇没接受也没拒绝,他没有立场去帮他接受这一切,但也是很坚决的拒绝了他们的一切来自物质上的赔偿。
他直言:不需要。
因为,已经来不及了,于他而言,也没什么意义了。
而朴时宇也在几天后,转去了一个新的班级。朴时宇听见自己在离开班级之后,那个年轻的班主任在教室里的痛斥声,但他也没什么想法,反正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来到一个全新的班级,除了他的新班主任之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朴时宇会突然转到他们班。
看着下面好奇的眼神,朴时宇的表情毫无波动。
“时宇,你就坐那儿吧。”班主任指了指一个空位。顺着她手的方向看去,靠窗的位置,还不错。
刚走到位置上,就听旁边的人和他搭话:“你叫朴时宇?”
朴时宇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也不是很想和他说话,他只是放下肩上的包,坐到了椅子上。
那人也不在意没有得到朴时宇的回答,自顾自的道:“你好啊,我叫闵允琪。”
朴时宇: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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