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小王给他安排了病房，知道他听不见之后还着急忙慌地找了个本子和根铅笔好和他交流。
还去给他从医院买了早饭，虽然就是两个玉米饼和一碗稀得只剩白水的米粥。
“同志你快吃吧，待会可能会有人来找你做笔录，到时候就没时间吃了。”小王知道了始末，虽然不清楚这个张爱军抢回了什么东西，不过看自己领导的意思应该是挺重要的。再加上人家本来就是为了打抱不平结果弄得自己一身伤。
“我让公社的人以妇联调查妇女情况的名头下去的，这种事她们经常做没什么问题。不出意外你这次应该能得到个工作，本来好像是给补贴的不过你伤得太重了。”小王安慰着蒋景。
蒋景点了点头，他本来就算计好了如果这次不成只能拿补贴的话，他就在城里买套房再花钱买个临时工总之方法很多，重要的是要有这次荣誉以后的事就简单的多。
等他吃完饭没多久果真有两个来给蒋景做笔录的工作人员来了，蒋景看着这两个民警，一老一少，老的那个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打量。
蒋景也不慌就是靠在病床上一只胳膊蜷曲着，腿上的药也被换了一次，现在蒋景几乎整个右半身都被纱布包着了，看着很是可怜。
老一些的民警率先说话，“同志你先说说昨天晚上的情况吧。”
小王在一边做着翻译。
蒋景就把跟郑副县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同志你说你是为了救一位知青，请问这知青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竟然能不管大队长来举报。”
“民警同志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什么关系，他们知青点离着我家一个村子远呢，你想在我身上泼脏水就直说。虽然我也不想和大队长他们对着干但是这是一条人命啊，我不知道同志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思。”
“那行具体还要看公社同志的调查，我们先问其他问题。”老民警皱了皱眉。
“这位同志你为什么不写好举报信就走，偏偏要在招待所住一晚上，这一晚上的钱对于乡下人来说可不少。”他问道。
“这位老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乡下人？！是我们乡下人土，我赶过来的时候都七八点了，天都黑透了我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的去公社投举报信有人收吗？”蒋景眉头紧皱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这位同志不知道有举报箱吗？”
“我说我第一次干这种事，现在村里又不提倡随便举报怕增加干部们的负担，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乡下人，咱就是乡下人了，这乡下人就不怕赶夜路了？山上的东西把人给掏了都有可能。”蒋景理直气壮地说。
“老方你问话归问话，你这话里话外的看不起人是怎么回事？”小王写着写着就把笔放下了。
“我哪有，行了下个问题你半夜不睡觉起来干嘛？”
“腿上伤口疼。”蒋景回道。
“为什么恰巧是那个时候疼。”
“不是恰巧是一直疼只是我受不了了，这才起来换药坐一会。你腿上没有过这么大的伤，我看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这点常识都没有，小王同志如果这位同志再不问有用的问题，反而是不停地怀疑我这个受害人我想申请换个人来问话，我也是八辈贫农受不了这样的怀疑。”蒋盯着眼前的民警眼里满是怒火。
小王真想当场说句同意。
“好了问问题就好好问，我发现你这位同志的思想很有些问题。”小王点到为止提醒这个民警小心点，别乱问问题。
老方眉头拧的都能夹死苍蝇了，不过到底是没再追问下去，问了些那人的身高大致样貌之类的问题。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领导身边的秘书都是有几分薄面的，蒋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那些问题，这个老方才带着另一个人不情不愿地准备离开。
“王秘书你可要照顾好张同志他可是重要证人。”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小王。
小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心想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我把人给看好吗？虽然张同志说话有点冲了但这位方同志说话太难听了，这话里话外的挤兑人的语气。
“知道了张同志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好好休息。还是个病人，得休息了，有什么事在联系吧。”小王把人打发走。
“张同志现在也快中午了你先休息一下吧。”小王给蒋景写了一句。
蒋景熬了这么一晚确实也有些累了。
“王同志我的东西还在招待所呢。你能不能帮我把东西拿过来。还有我能不能去送送顾同志他今天下午要走了，他帮了我挺多的这不送送不合适。”这次来他也是背了个自制的背篓，里面就随便装了几个那种类似放化肥的大袋子还有些窝头干粮。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检查他的东西。
“哦我把这事都忘了，你放心吧我这就去拿，你先休息吧。我送你去火车站送顾同志就行你放心睡吧。”小王还真不担心他会乱跑这，个时候基本上干啥都要介绍信，更何况张同志身上还有伤也不可能乱跑。
蒋景点了点头自己调整了下床换了个姿势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小王等他差不多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开门离开，确定小王离开了蒋景睁开了眼睛快速的进入空间，蒋景拿了一块曾经找出来的机械表又装了一小把薄荷糖还有风油精，顺手把上面的标签撕下来，想了想现在西南应该也挺冷的就从自己宿舍的收纳箱里找出冬天用的帽子围巾和手套。虽然是旧的但是起码现在也能用，他倒是想给顾尽舟装件羽绒服那玩意好像是八十年代才有的，这时候也穿不出去。蒋景从自己抽屉里拿了一盒圆珠笔这还是买钢笔的时候送的，是那种比较老土的款式。其他诸如肥皂啥的生活用品蒋景见能用的就从自己位置上拿了下来。
没其他拿的出手的东西了，蒋景又给顾尽舟在售卖机里买了些小面包和一些其他的干货装在一个帆布包里。没办法给他买芬达，原来的瓶子太显眼换其他的蒋景担心会漏。看来只能是下次再说了，想到这里蒋景不自觉地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等小王回来的事后就看到蒋景躺在病床上睡得很是安稳不自觉地舒了口气，他把蒋景的东西放到他床边。
不知不觉蒋景真的有了困意渐渐地睡着了。
他好像梦到了那个曾经被遗弃的女人。
她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穿着一身拼色长款毛衣，乌黑的长发绑成一个马尾。虽然眼角眉梢都是岁月的痕迹但是脸上真诚的笑容说明了现在她很快乐。
“庆祝我们小公主今天出院。我请各位医生吃喜糖。我家老头子去开车了一会就过来。”一个头发半百的老人笑眯眯地给房间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发着糖果。
“恭喜啊，现在荣小姐不仅恢复了还有了工作真是可喜可贺。”其中一个医生说道。
蒋景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这个真是自己那个世界之后的事情，如果结局是这样，也不枉费他在女人被送到精神病院之后一次次的探望她，甚至找了不少朋友打听到了女人父母的地址一次次地去劝说他们。连父母都觉得对于这件事上他疯了。
蒋景觉得他其实是在照顾那个小时候懦弱的自己，那些往事就像是沉珂藏在他心底，照顾这个女人也算是一种赎罪，不过一直到他死前这件事也没什么大的进展。
突然蒋景听到女人说。
“可惜蒋景老弟没法来了。”女人叹了口气。
周围的人为之一静，都有些不安地看着她。
“没事我没事，就是感叹下人世无常，没有要发疯。而且我相信蒋景老弟在别的地方也能过得很好。”女人摆了摆手粲然一笑，隐约还有几分当年的美艳动人，“我每天都在祈祷蒋景老弟下辈子投个好胎，最起码得比石头记里面的贾宝玉要好吧。”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蒋景来没来得及笑自己就被死命的摇晃给摇醒了。
“现在三点一刻，张同志如果你想去送顾同志现在就要走了。”小王看见蒋景醒了写了一句。
“我拿上点东西。”蒋景摸了把脸说道:“还得洗把脸王同志你先下去开车等我吧，我马上下去。”
“那行我去骑车在医院门口等你。”小王写完给蒋景看了看就下去了。
蒋景从空间里拿出打包好的东西和那个帆布包放到一个编织袋里，这才去洗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脸蒋景笑了笑说道:“不错做了个美梦，真是个好兆头。”
现在的二八大杠的座位实在是比较硌人，不过路上倒是没什么人骑车，现在拥有一辆自行车比在后世开宝马威风多了。
好容易到了火车站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蒋景没想到哪怕在六十年代火车站还有那么多人，蒋景在人群中快速地寻找，他觉得应该有许多人来送这位小医生吧。就专门找那些身边围了很多人的。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角落中一个孤孤单单的清瘦背影，不同于现在的人的干瘦是那种笔挺的健康的清瘦。
那是顾尽舟。
蒋景想。
而那个背影已经开始往月台那边走了。
蒋景也顾不上腿伤了赶紧往月台方向跑。
“顾尽舟！”蒋景觉得他的伤口又要崩开一次了，他把手里的编织袋塞到顾尽舟怀里，“保，重。”
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在军区作军人有没有危险。
蒋景喘着粗气只能说出这么两个字。
“这些都是给我的？”顾尽舟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他走到今天竟然只有一个见过几面的人来送他。
“火车快开了，你快走走吧，我会给你写信的。”蒋景平复了下气息说道，这个孩子也不过才十六岁啊，是一个应该被家人保护的年纪，现在倒好他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了，却被家人抛弃了。
“谢谢。”顾尽舟笑着笑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们好像每次见面都要和对方说谢谢。”
蒋景没听见他说什么只能是笑了笑说道：“保护好自己，活着回来。”
“我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顾尽舟知道自己走上的这条路很难，他有可能会折在那里但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再见。”蒋景冲着他说，“谢谢你帮我。”
顾尽舟心想果然还是谢谢，说到底他们还只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顾尽舟走进站台没再说什么，单薄的背影坚定又充满力量，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蒋景叹了口气，看着火车启动行驶出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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