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呜呜呜,阿盟啊,你陪了我三百年了,三百年啊!我一直视你为珍宝,平时打架轻易都不舍得将你拿出来使用,如今你终是要离我远去了啊!阿盟,我的阿盟!”

    五律堂的藏经阁中,泽沃真人蜷缩在一堆天材地宝之间,手中捧着个陨铁所铸的长剑,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眶滑落,涕泗横流。

    “盟英剑跟了你几百年了,也不见你拿出来用用,宝物蒙尘,要我说,还是跟着小司珈好,起码能多见见阳光。”

    泽沃真人身边,冚畴真人仰面躺在一颗巨大的圆珠上,边仰着头喝酒,边用余光瞥了瞥地上泣不成声的泽沃真人,轻轻摇头。

    “好什么好!阿盟最不喜欢打打杀杀了,在我这儿待的好好的,作甚要出去见了血,万一……万一再磕着碰着,我得多心疼啊!”泽沃真人使劲摇头,怀里的盟英剑越抱越紧,心里的不舍之情愈演愈烈。

    泽沃真人哭声更甚,直吵的冚畴真人头痛欲裂,他揉了揉额角,眼中精光一闪,“哎~泽沃,我记得盟英剑是楚川赠给你的吧?”

    “是又如何?”泽沃真人吸着鼻子,点头道。

    “既然你不舍得送它,那你便去求求楚川吧,他那里可是有个剑冢呢,遍地好剑,随便寻上一把,赠予小司珈不就行了?”冚畴真人挑眉,眼睛里晶晶亮亮的。

    “楚川,剑冢,对啊!”泽沃真人一拍大腿,身体蹭的从地上蹿了起来。

    “不过防御和匿灵的法器你还是得送的,就算留住了你的阿盟,那些和他相伴了几百年的阿飞和阿幻也是留不住的。”

    “阿飞……阿幻……”

    泽沃真人眼中泪光闪闪,刚刚升起的好心情被冚畴真人一扫而空,他吸了吸鼻子,眸光一转,一把抓住了冚畴的袖子,道:“冚畴,司珈按照辈分算起来,也算是你的小师妹吧。”

    “是啊,夷渊是我们的师叔,他的徒弟,可不就是我们的师妹嘛。”冚畴点点头,道。

    “那既然是小师妹,是不是你也应该送些什么见面礼才对?我们相处了百年,可是头一回得了个小师妹呢。”泽沃真人偏着头,笑的贱兮兮的。

    “哦~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也罢,我前些日子去了趟乌天境,别的没寻着,倒是得了个不错的防御法器,咒文稳固,能抵的上元婴修士的一击,你若是想要我就做个顺水人情了。”

    冚畴真人说着,便自灵袋中取出了一件半月形的坠子,坠子乃晶石所制,表面刻着些深浅不一的花纹,花纹虽繁复错节断断续续,但也能勉强认得出,那是一道极为强大的防御法咒。

    “冚畴,你这坠子是个残次品吧?”泽沃真人从冚畴真人的手里接过吊坠,反反复复的看了数遍,只觉得这坠子两端粗糙,凹凸不平,好似是从什么东西上掰下来的一样,隐隐的透着几分古怪。

    “什么残次品!你看到上面刻着的咒文了没有,那可是消失已久的晕天咒,上古秘术,能刻下这咒文的人少说也得是大乘期了吧,虽说这位大能现在可能已经身陨了,但你看这坠子上的灵气却久久不散,可见是个难得一见的宝物呢!”

    冚畴真人撇了撇嘴,很是不喜欢泽沃这般没见识的样子,能劳他亲自捡回来的东西,又怎么会是普普通通的物件?

    “晕天咒啊,那确实难得了。”泽沃真人活了三百年了,也只是从古籍上看过有关晕天咒的记述,据说此咒一出,灵气可绵延数百里,遮天蔽日,护卫一城之安宁。

    “此物件无主无名,你既然要送人,就姑且叫它晕月坠吧,听起来也大气一些。”冚畴真人说完,又从灵袋里掏出了一个木制的锦盒,怎么说也是要送人的东西,包装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冚畴,你这人虽说嘴欠了些,人还是很不错的。”泽沃真人笑眯眯的从冚畴真人手里接过锦盒,将那半月形的坠子端端正正的放了进去,手掌一挥,将这晕月坠收进了自己的灵袋之中。

    泽沃真人从冚畴真人那里要来了防御法器之后,又屁颠屁颠的御上了他那把戒尺,驮着懒洋洋的冚畴真人,一路西行,向着承影堂所在的万埃山而去。

    万埃山位于招摇山西南,山上怪石嶙峋,多青岩,少植被,山内设有两道结界,三处禁制,算是整个天阙宗最为难至的凶险之地。

    泽沃真人御器而来,穿过万埃山的第一层山门结界,在靠近山腰的迎客台上刚一落地,便迎面迎上来了两个执剑的道童,道童双手作揖,一左一右的朝着泽沃真人和冚畴真人行了拜礼,恭敬道:“弟子见过二位真人。”

    “免礼。”泽沃真人一挥衣袖,将两位道童扶了起来,“你家真人呢?我有要事要找他商量。”

    “回泽沃真人,堂主在淬灵池,我家小师叔近来身体不大好,堂主日日都在淬灵池旁护法呢。”站左的道童道。

    “又发病了?”泽沃真人蹙眉,脸上嬉笑的表情凝重了一些。

    “晏峥是何时去的淬灵池?”冚畴真人上前一步,颇为紧张的抓住了道童的手臂。

    “算起来,也有五日了。”道童回道。

    “五日了!不行,我得去找宗主。”冚畴真人听完,眉宇间的担忧更重了,他扬手一甩,自衣袖里蹿出了一只龙龟模样的小兽,小兽触地变大,驮着冚畴真人直冲云霄,转瞬便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冚畴,冚畴,你这也太急了点吧,好歹先看看晏峥的伤势啊!”泽沃真人望着天边那道残影,兀自摇了摇头,也是,凡是有关清络的事他总是如此着急的,罢了,还是自己先去看看吧。

    泽沃真人破除第二道禁制赶到淬灵池的时候,满池灿蓝的灵泉水已经尽数被染成了血红,氤氲的水汽升腾,带着隐隐的黑气,从池中那双目紧闭的少年身上晕出,层层叠叠的逼向泽沃真人的面门。

    “魔气竟已如此严重了?”泽沃真人凝神闭气,灵气自丹田而出,在周身形成了一层淡青色的结界,抵挡住了那满池的黑气。

    “师兄。”灵池边上,楚川真人盘膝坐着,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只是那漆黑的双眸之中透着一抹极淡的担忧。

    “经脉逆行,内息大乱,纵使是清络那般纯净的灵气仍是挡不住了吗?”

    泽沃真人伸手在晏峥的额心探了探,面前的少年触手寒凉,身上透着浓烈的妖邪之气,经脉之中流窜着两道霸道的灵气,一黑一白,两相缠绕吞噬,此消彼长,激起的震荡如一片片刀锋,直刺的他内息大乱,浑身鲜血淋漓。

    “师兄,或许……他该修魔。”楚川真人仍是那样冷静的表情,他微微转眸,看向了池中的晏峥。

    “胡说!他是我天阙宗血脉,生来纯净,怎能因为这小小的妖邪之力就修魔!”泽沃真人一甩衣袖,脸上尽是不同意。

    “天道广,正邪,道魔,本就一体而生,只要道心仍在,修道或是修魔,又有什么分别?”

    楚川真人眼眸沉沉,晏峥这个孩子他照看了十三年,看着他在这正邪之间煎熬了十三年。十三年间,每每他修为稍变,体内的正魔两道灵气便会如缠斗之蛇,不死不休,与其这样让他日日受苦痛折磨,还不如就此撤了他体内的纯元之力,任魔气自由演变,或许会觅得一线生机。

    “楚川,我知道你也是心疼晏峥,刚才那大逆不道之言我只当是你连日劳累说出的戏言,此事以后不要再说了!”泽沃真人脸色微变,他知道,楚川虽脸上未曾表现,但心里始终还是担心晏峥的。

    十三年来,他与晏峥相依为命,是师徒亦是父子,试问做父亲的,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日日受灵气反噬的折磨,整日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师兄,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戏言。”楚川真人自池边起身,缓步行至晏峥身侧,手指一点,池中那淡蓝色的纯元灵气便顺着他的手指缓缓上移,回到了楚川真人的丹田之中。

    “楚川,你做什么!”泽沃真人哑然,还未来得及动作,身边便闪过了一道白色的灵气。

    灵气所到之处,池边漂浮着的黑色魔气尽数消散,不出片刻,池面上的水汽便恢复了原来的蓝色,轻轻柔柔的自空中飘散开来。

    “楚川,你替晏峥护法许久,怕是乏了吧。”白光散去,水汽之中缓缓浮现出了夷渊真人那张清绝的脸,他衣袖轻抬,一掌打在了楚川真人的胸口,直逼的楚川真人连退三步,喷出了一口脓血。

    “弟子……”

    “乏了!师弟定是乏了,我这就带他下去休息!”泽沃真人赶在楚川真人言语之前封住了他的口,他上前几步扶住楚川真人的身体,手指在他后背的大穴上一点,封住了他周身的灵气,将他半拖半拽的带离了淬灵池畔。

    “宗主,晏峥他……”冚畴真人虽长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但心思却老诚内敛,刚才的情况他看的真切,楚川分明是想撤了晏峥体内的纯元灵气,任由他入魔!

    “带他回招摇山,这段时间,便由我来照看他。”夷渊真人望着楚川真人的背影,轻叹了口气,缓缓道。

    “是,弟子多谢宗主!”冚畴真人听闻此言,胸中郁结稍缓,他抬手拭去晏峥脸上的水珠,将他小心的从水中扶起来,穿好了衣衫。

    清络,你放心吧,我冚畴以性命起誓,只要我活着一天,便绝不会让你的儿子入魔!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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