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打芙孟晚哭着离开了招摇山之后,沈司珈总觉得日子过的糟心了不少。
先是因为琉璃瓦库存不足,先前被送去申领琉璃瓦的弟子令不得不被退了回来,两仪殿无人修葺,再是天公不作美,一连数月都是阴雨连绵,两仪殿内积水严重,直逼的沈司珈三人避无可避,无处可躲。
三人之中,沈司珈年纪还小,灵气根基尚未稳固,再加上在雨水里泡了良久,夜风一吹,身上便出现了些风寒的症状,时冷时热的,很是难受。
“七澜,药要来了吗?”沈司珈缩在油纸伞下,裹着棉被,额头滚烫,脸颊泛红。
“苏木堂的人说近来事务繁忙,暂时还没空采集治疗风寒的药材,让你再稍等等。”七澜抖了抖翅膀上的水渍,自两仪殿的门口蹿进来,伸着翅膀在沈司珈的额头上探了探,心里纷纷不平。
“哼!要我说,他们哪里是没空采药,分明是收了落乐的指令,故意不给你开药罢了!这个落乐也真是,身为文元真人的亲传弟子,肚量竟比我这鸟儿的都要小,真真是应了小肚鸡肠这四个字!”
“哎……女人啊……报复心还真是强。” 沈司珈轻叹了口气,抬手自灵袋里取出了一本咒术典籍,凭着记忆翻看了几页。
既然旁人靠不住,还是自食其力吧,衣服一直这么潮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记得师父留下的卷宗里有关于火咒的记述,以她现在的灵力,想施火咒打人是不可能了,但烤干个衣服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沈司珈手中的咒术典籍停留在了火咒那页,晏峥余光一瞥,眉头不赞同的皱了起来,“火咒要求施咒者对灵力的操控极为精准,你如今意识都不清楚,不怕点个火把自己烧了?”
“没事,我不过一个炼气期,点不起多大的火的。”
沈司珈摆摆手,双手掐诀,丹田御气,口中还未完全念完火咒的咒文,便见手心中猛的蹿出了一团火红的火焰,火焰以灵气为媒,火势迅猛,轰的一声喷向了她湿淋淋的外袍,瞬间便将外袍灼出了一个黑洞。
“早跟你说了,火咒虽为入门法术,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晏峥暗自叹气,认命的行至了沈司珈的身边,伸手附在了她的手腕上。
“你做什么?”
晏峥长年生病,手心本是略带寒凉的,可此刻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心中却传出了阵阵暖意,暖意顺着四肢百骸移动,像是一盏暖炉,一点点将沈司珈身上的衣服烘干,将她发丝间的水汽蒸腾。
“晏师侄,没想到你修为一般,但法咒运用的倒是很好嘛,也不枉费我这么费心费力的教你……”身上的凉意散了,沈司珈只觉得身体异常的沉重,她歪着头,脑袋越放越低,困意袭来,嘴里的话囫囵的说了一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都要睡了话还这么多,生病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也记不得你那故作高深的模样了。
晏峥抿唇轻笑,身体往沈司珈的位置移了移,好让她的头能舒服的枕到自己的腿上,然后指尖掐诀,一道白光闪过,二人身边便升起了一层透明的屏障,屏障上灵气环绕,既可抵御人祸,又可抵挡天灾。
“你还会施护身结界呢?不对!你有结界为什么不早点用?”
一旁的七澜本来还感谢晏峥照料沈司珈,可见他这么自然的布下护身结界之后才猛的反应过来,不对啊,这小子既然能布护身结界,怎么不早点用?非要等司珈生病了才拿来使用,居心叵测啊!
“护身结界虽为结界中最低等的,但以区区炼气期还是很难布下的。”晏峥自然的替沈司珈顺了顺身后的长发,手腕翻转,闭目,又开始了冥想打坐。
“什么意思?”七澜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猛的跳了起来,“你是说,你筑基了!!!”
“嘘——小师叔还在睡呢。”晏峥眼皮未动,只是唇瓣轻启,轻飘飘的溢出了几个字。
他筑基了?他都筑基了?!怎么可能,他来的时候还是内息不稳,才堪堪引气入体的样子啊!
七澜眼睛越瞪越大,它本以为,只有纯纯的单系灵根修炼起来才会如此神速,却没曾想木火双灵根也有这项逆天的技能。是它太过孤陋寡闻了,还是现在修个仙变容易了?
沈司珈这一觉睡的极为昏沉,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放到了一团绵软温暖的物件之中,四肢舒展,身上的不适也渐渐消失,沈司珈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舒服的睡了过去。
雨过天晴,阳光透过潮湿的窗棂一点点的透了进来,窗外暖风阵阵,四周鸟鸣虫吟。
“宗主,两仪殿的琉璃瓦已经修好了。”
“有劳。”
“若宗主无事,那慕风这便退下了。”
“恩。”
耳畔的对话声渐渐清晰,沈司珈的意识回笼,睁开眼,便看到了伸展着翅膀站在床边晒太阳的七澜。
“七澜。”
“司珈,你醒了?”七澜看到沈司珈睁眼,翅膀扇了扇,头顶的七彩羽冠高兴的竖了起来。
“可是师父出关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沈司珈撑着身体起身,指尖一点,将桌上的水以灵气运到了自己的面前,一饮而尽。
“耳力不错,宗主正在外面跟慕风说话呢。”七澜呼扇着翅膀飞到沈司珈身边,抬起翅膀探了探她的额头,欣慰的点了点头,“已经退烧了,晏峥那小子还算有点用。”
“晏峥呢?是他送我回五恒院的?”沈司珈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两仪殿内了,而是被人送回了五恒院。
“他能这么勤快?是宗主送你回来的。”七澜自豪的扬了扬脖子,这世上能如此温柔体贴的也就只有它家的宗主大人了,“至于那小子,已经被泽沃真人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那便好。”沈司珈松了口气,说到底还是美色误人,招摇山一向与人为善,可这短短数月,先是得罪了铸禹堂的冚畴真人,再是和苏木堂结下了梁子,现在更是连五律堂都处处与他们为难,若是再把这位祖宗留下去,估计整个天阙宗的人都得被他们得罪完了,还是送走的好。
“如今晏峥已经离开,师父又出关了,真是双喜临门啊,这下我总算是可以好好的修炼了。”沈司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起身换了件衣服,推开门,便对上了慕风那双忧愁哀怨的眼睛。
奇怪,我与这慕风不过初识,怎么感觉每次慕风看自己的眼神都如此幽怨,好像我上辈子抛弃了他一样。
半年未见,沈司珈的身量长高了不少,眼角眉梢虽仍稚气未脱,却已经可以预见那成年之后的绝色风貌了。她长的越快,也就意味着离那天越近,若是一切真的一如从前,自己终会落得那般下场,今时今日又何必花这么多的心思努力修炼?还不如就此放弃,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慕风眼底泛起悲凉,丹田中的灵气随着沈司珈的逐步靠近而渐渐汹涌翻腾,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步一步的濒临绝望。
“慕师侄,你可还好?”沈司珈对灵气动荡一向很是敏感,她越靠近慕风,便越能感觉到他身上灵气的翻涌,她动作一顿,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
“道心不稳,极易入魔,慕风,你该自省了。”
慕风的灵气虽隐忍暗藏,但既然沈司珈都感觉到了,夷渊真人自不会感觉不到,他抬手一点,指尖溢出一道灵气,打进了慕风的眉心,帮着他将丹田里那不安分的灵气镇压了下去。
“弟子知错,多谢宗主提醒。”慕风眼底一酸,自嘲的笑了笑。
慕风,你在做什么!重活一世,你又怎知事情便会如当年一般发展?
“下去吧。”夷渊衣袖一挥,不欲多言。
“是,弟子告退。”慕风抱拳告退,身形一转,与沈司珈擦肩而过。
至少……现在的她仍是好的……
“师父,他为何会这样?”沈司珈行至夷渊真人身边,行了个拜礼,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心魔而已。”夷渊真人的回答还是与以往一样简练,他伸手探了探沈司珈的修为,微微颔首,道:“根基尚可,只是进度太慢,明日起,便照旧于四瑟院中修行吧。”
“是。”沈司珈点头应下,心里一片苍凉。
哎……又是四瑟院,又得遭雷劈了,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少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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