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霖郡下辖三城,其主城临水,修建在涌河河畔,名曰溪勒城,城内修渠引流,水路四通八达,是以当地人都称此地为“水城”。
水城内水路广而陆路少,要想进入太守府,最快也是最便捷的方法便是坐船,是以一进城,沈司珈一行人便在城门口的渡头寻了个人缘好专载外地人的船家,一路听着他哼唱的地方小调,沿着水路进城,向着太守府而去。
水城内经济繁荣,沿水路两侧皆是装饰精美的亭台楼阁,楼阁内有的香气四溢,轻纱幔拢,有的书声阵阵,学识郎朗,更有的风格迥异,非但楼内的人衣着古怪,就连他们外出行走的方式都与常人不同,常御兽而行,威风凛凛。
“晏师兄,你看,那些人骑着狼呢,真是有趣。”
“还有那边,慕师兄,你看啊,那可是裘皮?他们是自寒天境而来的?”
这一船的四人,唯有芙孟晚算是真正头一次出远门,故而沿途所见所闻,都甚觉有趣,频频鼓掌称赞。
“我们溪勒城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算是整个中天凡界的正中心,又是四境交汇之处,是以文化繁杂,民风嘛,各种各样的都有,有趣的很啊。”掌舵的船家捋着胡子,每每行至芙孟晚感兴趣的地方都特意停桨稍侯,放慢了脚步,任由船只自行漂流。
“这里是水城,紧邻涌河,又四面环水,怎么会生出个属性为火的妖兽?”沈司珈站在船头,举目四顾尽皆水路,庞杂如网,对水系妖兽来说是个绝佳的修炼之地,可对火系妖兽却诸多限制,别说是在此处修行了,就是来串门,恐怕也不会有几个火系妖兽愿意来吧。
“确实奇怪。”晏峥颔首,目光从沿街的商贩身上移开,看向了撑船的船家,“船家,你往来水城,可曾听闻这里有个为祸一方的妖兽火舌?”
“妖兽?”船家思索了片刻,惊呼道:“你说的是那个会吐火的妖怪?”
“正是,船家听说过?”慕风闻言一喜,忙接着问道。
“何止听说过,我还亲眼见过呢,去年太守过寿,那妖怪可是下面的人特意从东边寻来的礼物呢!”
船家边说边划船,将船桨又轻轻的划动了两下,道:“我们这里多水,鲜少见过周身能生出火的妖怪,故而稀罕的很,那妖怪一来,我们几乎全城的人都去了太守府外的甘霖台,就是为了见一见这稀罕之物呢。”
“既然是被寻来的礼物,那威力应该大不到哪儿去吧,怎么会被传为作恶?”芙孟晚觉得奇怪,又问。
“作恶?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我掌船来回甘霖台也有好几次了,每次过去都见那妖怪在睡觉,只偶然远远瞥见它醒来过一次,双眸一睁,周身便能生出橙黄火焰,水浇不灭,煞是好看呢。”船家遥遥的望着前方,好似那橙黄之火又在眼前燃烧起来了一般,满眼都是惊艳。
“船家没听说过它作恶?”沈司珈蹙眉,一个被人抓起来当做礼物的妖兽,若是挣脱牢笼为祸人间,那罄霖郡里的人又怎么会不知?究竟是这个船家长年接待外人孤陋寡闻,还是根本没有妖兽逞凶作恶这回事?
“小师叔,这次的任务,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晏峥也听出了船家话里的问题,这船家于水路上来来往往,是最为了解城内情况的人,连他都没有见过火舌作恶,那火舌总不可能是只在太守一人家里祸乱吧。
几人低头沉思间,乌篷船便停船靠岸,停在了一处铺着青石板的宽阔渡口旁边。
“几位,太守府到了,承您关照,总共一钱银子。”船家说着,便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将手掌摊开,伸到了慕风面前。
“有劳了。”慕风付了船钱,率先跃上了岸边。
几人下船之后,便立刻有太守府的衙役迎了上来,在询问了几人来意之后,从正门将沈司珈一行四人迎进了太守府。
朱红色的太守府大门缓缓打开,沈司珈抬眼一看,只觉门里门外似是变了个世界,门外装饰华美,样样奢侈,可门里却陈设简陋,从木料桌椅到窗幔摆设都透着一丝颓败的气息,和门口那青石暗纹的渡口截然不同。
“太守大人可真是清廉啊。”沈司珈跟在引路的小厮身后,手指在落了灰的廊柱上摸了摸,笑的别有深意。
“仙士谬赞了,我家大人心系百姓,前些年城中洪水肆虐,大人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典当了拿去给城里的百姓换了粮食,故而家里陈旧了些,污了几位仙士的眼了。”小厮低头致歉,末了还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心中感慨万千。
“水城能得太守大人这样一位明主,可真是百姓的福气。”芙孟晚受小厮垂泪的影响,也不禁竖起了拇指,称赞起了罄霖太守。
“几位,这边请,厢房简陋,只能先委屈几位仙士了。”小厮带着沈司珈几人绕过前厅,从花园的小路向南行了一段,停在了一个落满青叶的小院外,抱歉道:“几位仙士请在此稍作休息,待太守大人忙完政务,我再来请几位去前厅用膳。”
“有劳了。”芙孟晚盈盈一拜,感谢道。
“明明身无长物,却能得一只难得一见的珍奇妖兽作寿礼?”沈司珈见小厮走远,并未踏入院中,只是蹲在地上,掏出几块灵石摆了个法阵。
“或许是友人所赠,却之不恭。”一路行来,芙孟晚已经被小厮洗脑了不少,现在她深深以为,这罄霖郡太守便是一个为官清廉,为人正直的好人。
“那这位友人定是位高人。”沈司珈法阵布下,结界一经成型,还未稳固,便消散于院中,化为了一道轻飘飘的灵气。
“小师叔,这是……”慕风对沈司珈的实力是很肯定的,她灵力精纯定不存在灵气不稳一说,可如今在这院中她的灵气竟然难以凝结成体,怕是这个院子有古怪!
“从正门进来行十七步,转而向东行十五步,再转而向北行六步,你们觉不觉得这种步法很熟悉?”沈司珈说着,便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按照他们行进的路程,画出了一个法阵。
“封灵阵。”沈司珈还未将最后一笔画完,晏峥便说出了这阵法的名字。
“封灵阵?!小师叔的意思是我们的灵气已经被封印了?”芙孟晚睁大了眼睛,行来一路,她只觉得处处萧条,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究竟走了几步了,小师叔所言是真的?还是故意在危言耸听?
“我是不是在瞎说,你们自己一试便知。”沈司珈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将手里的石块向院中一丢。
石块落地,像是落进了水潭一般,在地上激荡出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结界?!”芙孟晚起初是不太相信沈司珈所言的,可这石块落地激起的灵力波动她是能感受到的,那是结界,专门困人的结界,可一个凡间的官员为何要在他们居住的院子里面布下结界?
“又是封印灵力,又是弄结界困人,罄霖郡的这个太守到底是想让我们来戮兽呢?还是不想呢?”沈司珈至今一头雾水。
“或许叫我们来的人不是他。”芙孟晚还是想要相信这个罄霖郡太守,这里百姓和乐,提起罄霖郡太守大家也是一副争相称颂的样子,若是一个昏官,是断然不可能在百姓中留下好名声的。
“或许吧。”沈司珈点了点头,嘴角微弯,踏入了院中。
“小师叔!”慕风见沈司珈进入院中,心中一惊,出声叫道。
“既来之,则安之,那小厮既然能放任我们在此,也就是说我们在这宅子里是查不出什么的,还是休息一下,等待晚上的晚膳吧。”沈司珈站在院中看了看,选了个合眼缘的屋子,走了进去。
“走吧,敌暗我明,如今,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慕风见芙孟晚还有些犹豫,便出声提醒,跟着沈司珈的脚步,也迈入了院中。
沈司珈进了屋子没多久,正准备关门,便见晏峥跟了上来,还死皮赖脸的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坐在了她房中的椅子上。
沈司珈扶在门上的手一顿,转身看向了椅子边悠然自得的某人,问道:“晏师侄,你这是做什么?”
“小师叔,这太守府处处诡异又形势不明,未免出事,弟子认为我们还是待在一起为好。”晏峥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呷了一口之后,又替沈司珈也倒了一杯。
“小师叔,喝茶。”
“待在一起?”沈司珈脸上满溢着拒绝。
这里四个人,要待在一起也应该是两女,两男吧,这一男一女同处一室的像什么话?
不过他人进都进来了,再赶他出去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做师叔的太过小气,要不……索性把大家都叫到一起吧,既然是待在一起嘛,那就得齐齐整整。
“晏师侄说的也是,既然如此……”沈司珈话说了一半,便将即将关上的大门重新打开,冲着门外的慕风和芙孟晚喊道:“你们也进来吧,待在一起好照应。”
“是。”慕风当即点头,重活一世,他当然知道谁才是活的最久的,跟着沈司珈一起,只要她一出手,那别人都是死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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