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瑶赶到牛栏街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残破的墙内，滕梓荆和范闲倒在地上，对面还有一个踉跄的巨人。
程巨树转头，看到墙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锦瑶。
他停顿片刻，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锦瑶看过无数古言小说，书里的女主面对杀手总是冷静的、无畏的，可当她自己真正站在这样一个人面前的时候，她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想要跑开，脚下却仿佛生了根，腿软的不得了，手心一片黏腻，是她因为害怕紧张而流出的汗水。
马车的车夫早就抱着头跑开了，锦瑶知道保命的唯一方式就是立刻跳上马车离开这里。
可是她恐惧到动不了，而且……她哥和滕哥还在这里，就算自己做不了什么，也绝不是像什么都没见到一样离开这里。
范闲看到程巨树向锦瑶走去，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握着拳向程巨树冲了过去，眼睛却一直看着锦瑶：“快跑！离开这！”
程巨树听到范闲的声音，转过身和他对上，另一边的滕梓荆也爬了起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拎着一旁的酒坛砸了上去。
程巨树应声而倒，范闲被甩到一旁，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滕梓荆过去慢慢地把他扶起来。
那酒坛里还有酒，程巨树倒下的时候沾到了一旁的火焰，现下正在挣扎着妄图灭火。
“哥！滕哥！”锦瑶这才勉强能移动自己的脚步，看到一向运筹帷幄的哥哥现在和滕哥狼狈地相互扶持着，她赶紧跑了过去，到了跟前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她的声音哽咽着，全身甚至还在颤抖。
“快走，他还没死。”范闲推了一把锦瑶，盯着地上挣扎的程巨树。
谁知锦瑶从衣袖里拿出了那只电棒，她走近程巨树，利落地插在他眼睛里按下按钮。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胆子干出这种事，要知道她现在近距离看着程巨树，恐惧的感觉压的她透不过气来，每秒脑内的声音都叫嚣着赶快离开，可是她不能。
也许对于锦瑶这种什么武功都不会的人来说，“安全”的意义必须建立在威胁到她生命的人死亡为止。
你永远都不知道那种浑身颤抖柔弱无力的人能有多狠。
“锦瑶！”
异变突生，程巨树像是忍受不了这种巨大的痛苦，挥起胳膊朝着锦瑶砸过来。
就在这一刻，沉浸在电棒这种东西竟然能在这里看到的惊讶之中的范闲也回过神来，冲过去想推开锦瑶。
但程巨树出手太快，尽管他挡下了七分力，锦瑶还是被程巨树的余力波及，她没有练过武，程巨树这么一扫，她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垫在身子下的右胳膊好像是骨折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膝盖被无数碎陶瓷渣子嵌入的感觉，一阵气血上涌，锦瑶忍不住喷出一口血。眼前天旋地转，她想着就这么晕过去好了，说不定再次醒来就在范府了，可不止一处的剧痛让她的脑子异常清醒，她用左手将电棒扔给滕梓荆，他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现在至少也应该知道怎么用了。
杀了他。
锦瑶紧紧盯着程巨树，因为被废了一只眼又被电击的缘故，他的动作迟钝不少，力气也被卸了大半，范闲和滕梓荆也不赤手空拳跟他对上，拎着酒坛子和电棒就往他身上招呼。
待到程巨树真正倒下的时候，锦瑶才长舒一口气，放松自己倒在地上，紧张褪去之后疼痛袭来，她转头，看着同样躺在地上的范闲和滕梓荆，突然笑了，尽管一笑她浑身就疼得不得了，但这的确是劫后余生不是么？
锦瑶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到现在，恐惧依旧笼罩着她，刚才好像只有几十分钟，可她只要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颤抖，她甚至深深恐惧着地上的程巨树会不会突然跳起来掐死他们三个。
她不敢闭上眼睛，甚至呜咽声也竭力忍住，只有眼泪可以不受控制地流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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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程巨树在牛栏街刺杀范闲。”李弘成犹豫了一下，将听到的消息告诉李承泽，同时思考着刚刚听来的消息，他觉得，一会的二殿下……恐怕不会这样淡定。
“结果呢？”李承泽虽然皱眉，倒也没什么大反应。
“死了两个女刺客，范闲那边……三人重伤。”李弘成看了一眼李承泽，硬着头皮说道。
“程巨树还活着？”李承泽眯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已经被鉴查院带走，应该要查幕后指使，敢在京都内刺杀，好大的手笔。”李弘成见李承泽并没有关注三人重伤，也释然，毕竟二殿下只是逢场作戏。
“我的嫌疑最大。”李承泽思忖，“我约的范闲，途中刺杀，三人重伤，虽然无人……”
他僵了一下，倒是没看司理理，而且转头，语气急切：“三人？”
李弘成老实点头，心想着二殿下该不会才反应过来。
李承泽感到不对，希望是他想的范闲和随便他两个护卫，可据他所知，范闲只喜欢带那个叫滕梓荆的护卫，那么第三人是谁？
“哪三个？”
他的失态让司理理都看了过来，她神色不明，却也知道刚刚那一瞬间李承泽是真的怀疑她，现在不知为何没有深究。
“这……范闲，他的护卫，还有……范家二小姐……”李弘成回答。
“我们去范府走一趟。”李承泽穿鞋，将杯子放在桌上，动作急切得令杯中的茶都洒了出来，不过他没心情管，一心只想尽快赶往范府。
“殿下，受伤的三人如今都在范府，我们是去看范闲，还是……”李弘成跟着李承泽，在他身后问道。
“当然是范锦瑶！”为什么范闲每次来醉仙楼都得带上范锦瑶！他知不知道她是个女子！他知不知道京都想杀他的人很多，把他妹妹带在身边她随时都会有危险！
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李承泽这样子，李弘成如今也不敢出声，跟着李承泽来到范府。
“二殿下？”看到李承泽，柳如玉是有些惊讶的，说实话她还怀疑幕后主使是不是这二殿下来着。
“柳夫人，我能见锦瑶一面吗？”李承泽态度十分诚恳，跟在他后面的李弘成如今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是装的，什么时候是真心了。
“这……锦瑶还昏迷着……”柳如玉有些为难。
“我就看看她。”李承泽坚持，身后的李弘成神色更加难辨。
“那好吧。”柳如玉松口，带他来到锦瑶的房间。
虽说这样不合礼数，但这二殿下看起来……对锦瑶是真心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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