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横滨风和日丽,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街道。蹬自行车的年轻人吹着口哨,小孩子们追逐着只有他们能看到的重要的东西在母亲前面奔跑。
织田作一边抱着满满一怀的、给孩子们准备的粗制点心和玩具,穿过横滨街头,一边在脑中确认着要把哪样玩具给哪一个孩子。孩子们寄居的西餐馆一侧是宽敞的公共停车场,一辆苔绿色的公车似乎很无聊地停靠在那里。
照例,织田作先进店里和店主大叔打声招呼。
“!!!”纸袋从织田作的怀里掉落在地上。
店里一片狼藉,从散乱的厨具和墙壁上残留的交火的痕迹不难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怎样激烈的枪战。
“大叔!”织田作大喊着,冲到柜台。
在柜台内侧,店主大叔倚靠着摆放锅和厨具的架子已经死了。他的胸部中了三枪,圆睁着眼睛,或许是在那瞬间抄起了手边的东西,他手中握着盛咖喱用的平底锅。
织田作意识到了什么。他咬紧牙关,几乎是无意识地跑了起来,冲出店门,大喊着孩子们的名字,奔向了二楼……
房间里空无一人。
桌子翻了过来,墙上开了洞。地面上残留着重物被拖动过的痕迹。散落在地上的蜡笔被大大的军靴印子踩得粉碎。双层床的边缘处,有一把军用匕首贯穿了一张地图插在上面。
引擎发动的声音从窗户外面传来,织田作两步跨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绿色小型公车刚刚发动,车身随引擎微微颤动。车窗打开着,但是窗帘却被严严地拉着,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织田作——”孩子们惊恐的哭喊声从车内传来。
织田作骇然睁大眼睛,心揪了起来。他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向着公车冲过去,跑得膝盖几乎都要撞上下巴,想要尽早一秒钟赶到公车旁。
然而,就在他离车身只有几米远时……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车窗玻璃粉碎了,从中喷出了火柱,由空气构成的障壁撞上身体,男人被爆炸掀起的温度惊人的热浪吹向了后方。他被吹上空中,然后狼狈地向前扑倒,翻滚了几圈,狠狠地摔在坚硬的柏油马路上。
“啊啊啊啊啊——!!!”织田作嘶吼起来。
……
“织田作!”太宰在身后大喊着。
决意为孩子们报仇的红发男人却没有回头。
……
按照地图上的位置,织田作来到了MIMIC的据点——某个废弃的洋房。据说这座洋房过去曾是某个外国贵族的住处。这座豪宅的主人随着战火扩大被没收了财产便回国去了。之后豪宅的所有权便漂浮不定,耐心等待着不可能回来的主人。
树林里寂静得可怕。
他沿着小路向前走去,路的尽头……
倒着两个MIMIC士兵?织田作皱起眉,快速跑上去,确认两人至少已经死亡数小时了。
怎么回事?织田作一边想,一边握紧手.枪小心地贴着墙靠近洋房的正面大门。
大门大喇喇地大开着,洋房二楼外围的墙壁残留着焦黑的爆炸痕迹。织田作绕着洋房的外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活人的痕迹。
带着浓重的疑惑,他从大门走进了洋房。
没有人。
没有人。
没有人。
织田作不断深入建筑的深处,却始终没有看到一个人。直到穿过走廊到达墙壁焦黑、明显发生过爆炸的谈话室,他才看到了……几具瘫倒的尸体。
接着,织田作握紧手中的枪,动作谨慎地把整个洋房转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敌人——准确的说是活着的敌人的身影。
难道是我来太早了吗?织田作回忆着MIMIC留下的地图,他在确认地点后,立刻赶了过来,并没有翻看地图的背面。或许反面写了约定的时间。
织田作回到了谈话室,扶起勉强可以使用的扶手椅,坐了上去,安静地等待着敌人。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织田作听到从身后传来了杂乱的皮鞋底踩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回头……
一队整齐地穿着黑西装的黑手党武装成员,端着枪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与他们想象中激烈的、你死我活的争斗画面不同,眼前是一副意外宁静的场景。
被高温烤得焦黑的房间中央,摆放着一把同样狼狈的铺着红色天鹅绒毯的扶手椅。一个全副武装、面容严肃的红发男人安静地端坐在那里,黄昏的斜阳刚好透过玻璃把昏黄的阳光投射到他的脚下——这副极富冲击力的画面,衬得那男子颇有些战场玫瑰的味道。
前来支援的武装成员与织田作面面相觑,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织田作先生,请问这是…?”领头的人迟疑着问道。他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显然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绝不杀人的黑手党底层成员,并不是大家之前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啊,好像来早了。”织田作平静地解释。
武装成员们端着武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陷入了僵局——这场面是真没见过。
“你们坐。”织田作说。来帮忙的人全都站着,看着坐着的自己,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我们站着就行…”领头的人连忙拒绝。
这对话不禁让人联想到某个东方古国公交车上让座的场景。
武装成员们就这样站着,又过了二十分钟。
织田作倒是安然地等待着,领头的人却觉得这尴尬的十分钟比一辈子还长。他在心里祈祷:“快来个人把我们从这种古怪的氛围中解救出来吧。哪怕是MIMIC也可以!”
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
“织田作——”一个头上包裹着绷带,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穿过洋房,冲了进来。
看到平安无事的好友,太宰治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因为眼前怪异的场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织田作,你听我说。孩子们没有事,巴士爆炸后的残余物中并没有孩子们的尸体,但是检测出了扩音器的残骸,应该是事先录下来孩子们的声音,造成了他们在车里的假象。我已经派人去MIMIC藏匿孩子们的位置了。”
织田作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心情在一天内经历了大悲到大喜的变化,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没死…”他喃喃道。刚刚还是一片死寂的心脏陡然跳动起来,这个决心舍弃一切为孩子们报仇的男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像一个死刑犯在行刑前最后一秒突然被无罪释放那样,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很难说是狂喜的笑容还是难以置信的悲戚。
在经过或许是此生最大的情绪波动之后,织田作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平静下来。他抬头看向在一旁安静站着,耐心等待他平复心情的好友,缓缓开口,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太宰,我有话和你说。”
……
“太宰大人,尸体约25具,由于二楼的爆炸,暂时不能确定准确人数。”一个中年男人微微欠身,恭敬地汇报。“死亡时间在为上午9点到十点之间,与巴士爆炸时间相差一个小时左右。”
“也就是说,MIMIC的据点受到了不明人士的入侵…入侵者实力强悍,所以巴士里的士兵还没有收到消息,MIMIC就被全灭了。”黑发的少年陷入沉思。“到底是谁…”
“有发现纪德的尸体吗?”太宰治抬头问中年男子。
“并没有。”
“唔……那纪德为什么没有赴约呢。”织田作问。
在亲眼确认了孩子们的安全,拥抱过每一个孩子,并且安抚了他们的情绪之后,织田作此刻正在一旁听着太宰治和下属的对话。虽然事件已经落下了帷幕,但是背后似乎还隐藏着许多谜团。
“有三个可能。第一,纪德罢工了。”
“是吗,罢工了。”织田作认真思考着。
“……”中年男子露出了疯狂想要吐槽,却不敢开口的表情。
“第二,纪德已经死了。第三——虽然令人费解,但却能最好地解释目前的情况——由于不知名的变故,纪德杀死了下属,然后逃跑了。”太宰治竖起了三根手指,语气低沉。“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什么MIMIC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就被全灭,以及纪德为什么不见了。”
“太宰大人。”广津柳浪匆匆赶到,“昨天晚上警局接到报案,在废弃工业区发现一具外国白人男性的尸体。”
“看来是第二种情况了。”太宰治轻笑,低声说。
……
“这是……”广津柳浪难掩惊讶地说。
躺在停尸床上的男尸下半张脸已经完全损毁,胸口中了三枪——正是港口黑手党惯用的手法。
太宰治拿起被透明塑料袋密封起来的从伤口处取出的三枚子弹,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确认是港口黑手党的东西。
他把小塑料袋随手扔给后面待命的下属,吩咐道:“进行枪弹痕迹鉴定,与武器库里的枪对比,看看属于哪一把。”
“是。”下属领命去了。
太宰治看着皮肤苍白的尸体陷入了沉思,没有人知道他那建立了港口黑手党灌注着鲜血和黑暗的丰功伟业的大脑在想些什么。
之前带领小队支援织田作的小队长斗胆开口:“依我看,这个人应该是个新手。”
“哦?”太宰治收回了渺远的目光,把视线转移到了小队长身上。
在这样充满压力目光下,小队长的心脏颤了颤,强作镇定地指了指尸体上的伤口:“你看这一枪,都快歪到肩膀上去了。我们队之前来了一个新人,第一次处理叛徒的时候,怕的不行,闭着眼开枪,伤口就是这样的。唉,现在的新人心理素质真不行,我当时……”
“什么时候的事?”太宰治直接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废话,问道。
“我记得,那个新人……好像是九月份……”
“我是问,他第一次处理叛徒的时间。”
“诶,这我哪还记得。”小队长挠了挠头。“但有当时的照片。”
港口黑手党发生过成员叛逃,曾经的队友不忍下手,谎称已经除掉了叛徒,其实把他放走,最终导致了重大损失。从那以后,所有任务都需要拍照甚至视频,作为完成任务的依据了。
很快照片被递到了太宰治的手上——照片上的伤口位置与眼前的尸体分毫不差。而照片的右下角则写着日期:9月30日。
……
“这样呀。”莉莉在玄关处一手扶墙,弯腰换鞋。“我和你说哦,今天早上出去晨跑的时候,我看到被港口黑手党处理的叛徒尸体了。死状超吓人。港口黑手党真可怕呢。”
……
“需要排查所有看到尸体的目击者吗?”下属看到太宰治的脸色,试探地问。
“不,拥有如此卓越记忆力的人……在我记忆里只有一个。”太宰治轻声低语着,动作缓慢地把照片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
“还原度真高啊,连窗户都清清楚楚呢~”少年看到与现实中的东京细节处都完全一样的素描,语气夸张地惊叹道。
“…也没有那么厉害…只要勤加练习,谁都能做到。”莉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
“太宰大人,枪弹痕迹鉴定的结果出来了,不属于武器库中任何一把枪。子弹应该是由被MIMIC抢走的那一批武器发射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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