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野田教授曲起食指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他反光的秃瓢。
“实验室的赞助商明天晚上主办一个商业酒会,给了我一张入场券。你有时间吗?我给你介绍一下日本政商界的名流。”
“您的太太…?”这种重要场合不带老婆,带一个学生见见世面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在“学生”前加一个“女”字难免容易让人多想。
“我太太也去,不过她有别的事,不方便和我一起。”野田教授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放心吧,我已经征求过她的意见了。”
“OK,没问题。”我推了一下用来掩饰素颜的平光镜。昨晚连夜把在组织里看到的资料整理成文档,今天早晨起晚了,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出门了。
……
宴会呀、酒会呀这样的场合,不管在哪个国家都差不多。
我跟在野田教授身后,看似认真地听着他把我介绍给各界名流,其实早已神游天外。我知道野田教授也是一片好意,无论我以后留不留在日本,打算留校任教还是自己创业,结识这些大佬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惜,大学四年是最后自由的时光了,毕业以后我的人生就会全部被酒厂控制,直到卧底结束。卧底结束后,回到神盾局,又会继续之前的生活,在世界各地执行短期任务,欺骗、暗杀、背叛、逃亡……延续我前半段的人生,无论是为美国还是苏联工作,都差不了多少。
看着眼前靓妆艳服的男男女女,各个脸上挂着虚实难辨的笑容与周遭人寒暄着。无数张笑脸伴随着逐渐变调的笑声,在眼前重叠。纸醉金迷,觥筹交错,附庸风雅……我拼上性命想要守护的,是这样的和平吗。
我突然失去了所有兴趣,收回了视线,看着杯中的起泡酒。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连串挂在杯壁的小气泡开始在微黄色的透明液体中上浮。
“这是我太太,野田悠纪子。旧姓迹部,正是宴会主办方迹部财团董事长的妹妹,负责今晚的接待工作。”
“你好,你就是詹姆斯的学生莉莉吗?我们和詹姆斯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气质出色的贵妇人和蔼地笑着。配野田教授真是可惜了。
詹姆斯·杜夫就是我的导师。
“您好。”我微微欠身,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姑姑。”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下意识地回头,一个穿着笔挺西服的少年站在距我三米远的地方。他灰紫色的短发微蜷,长相精致,浑身上下散发着从小生活优渥、家教严格的孩子才会有的骄傲矜持的气质,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又在其中添了一份魅惑。
看到我,少年愣了一瞬。
“你是……”,他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现在又把注意打到迹部家头上来了吗。”
不是,小伙子你谁啊?我开始回忆是否见过这位不友好的小哥,同时面上流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忿。
日语中姑姑、姨娘、舅妈之类的关系统称为欧巴桑,但从他对“迹部家”维护的语气来看,应该是野田太太这边的亲戚。我所知道的,迹部家年纪相仿的男孩应该只有……迹部财团董事长的独子,迹部景吾。
接下来野田太太对少年的称呼也验证了我的猜想。
“景吾,你这么能对客人这么说话呢?”野田太太语气略带严厉地说。
“姑姑!你不知道她……”迹部景吾附在野田太太的耳边说了什么。
等一下,灰紫色头发,右眼下的泪痣,我记忆中还真有这么个人。四年前,同样是在一个酒会上,我和贝尔摩得第一次合作,窃取了一份投标书。当时有一位小绅士误以为我被欺负了,于是带我去了休息室,同时也给了我一个窃取文件的机会。
他当时说自己12岁,四年后的现在16岁,和眼前的少年年纪正好一致。
我真是日了个狗,世界也太小了叭?随便去横滨出个差,无意中睡了人家干部;去酒吧喝个酒认识俩酒友,正好是太宰的朋友……
“按照你说的,那位‘詹妮弗’四年前看起来就二十多岁了,莉莉现在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一个人不可能在4年,一点变化都没有吧?”野田太太冷静地指出迹部景吾话中地漏洞,“而且,我和雄一郎多年的好友在几年前就和我们提到过莉莉,还给我们看了他们实验室的合照。莉莉的身份不可能是伪造的。”
迹部景吾一时语塞。
那次贝尔摩得的造型师阿雷西欧给我画了一个很成熟的妆容,所以看起来比现在还大上一两岁。
野田太太转过身来,充满歉意地说:“非常抱歉,让你忍受了莫须有的怀疑。”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眼前的贵妇人恐怕也起了疑心。怎么说也是在日本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这点警觉还是有的。
不过,我也不丝毫不慌,每次任务我都处理得很干净,能查到蛛丝马迹算我输。
“不不,哪里哪里,还要感谢迹部财团给了我这么一个学习的机会。”我笑着说。
“还不来道歉。”野田太太偏头对身后看样子并不服气的少年说。
“……非常抱歉。”迹部景吾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没什么,认错人也是常有的事。我还觉得自己好看得挺有辨识度的,看来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调侃道。
野田夫妇和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宾客都忍俊不禁,只有迹部景吾始终面色严肃,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仿佛要将我所有的掩饰都扒下来,将我整个人看透。
……
我借口有点饿了,去拿点东西吃,暂时离开了野田夫妇身边,轻轻靠着餐桌,享受着无人打扰的清闲。
“莉莉!”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的声音充满活力的地和我打招呼。
咿?我充满疑惑地回头,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东京。
“太宰……君?”
“什么嘛,才一周不见,称呼就变得这么生疏了。”太宰不满地抱怨,撅起了嘴。
太宰的脑袋上难得的没有裹着绷带,穿着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黑色的西装革履,就是领带比工作时要花哨一点。他的嘴角微勾,充满笑意地着看我,不要钱似的散发着荷尔蒙,鸢色的眼睛酝酿着我看不懂得情绪。这副好看的皮囊引得好几个小姑娘频频看他,但是在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少女时,又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也难怪,太宰身边站着的少女样貌实在出众。橙色的双马尾卷曲着下垂,落在明显的锁骨上,显得白皙的皮肤更加透明了。深蓝色的双眼闪耀着夺目的光彩,价值连城的宝石也无法与之媲美,但不知为何神情写着些许别扭。贴身的黑色小礼服裙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少女纤细的腰身,察觉到我的视线似的,她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裙子。
啊——这娇小的身材,蜷曲的双马尾,还有那傲娇的神情!简直就是ACG中傲娇大小姐的化身,这才是我梦想中的日本美少女啊——
再看看她身边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黑泥制造机,我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嫌弃。太宰这家伙的运气真是令人嫉妒呢。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中原中雅(chuya)。”太宰笑眯眯地揽住了橙发少女的肩膀。
她立刻愤怒地挣扎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给太宰一个插鼻过肩摔。“太宰——你这青花鱼的混蛋!”
太宰不慌不忙地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中雅酱露出了屈辱的表情,非常不情愿地安静下来。
呔,人渣。我看着太宰脸上掩盖不住的得意,在心里骂道。
“你好呀,我可以叫你‘中雅酱’吗?”我牵过中雅酱的手,把她拉到我身边,脱离了太宰的控制。
中雅酱露出了吃屎一般的表情。
“诶??好过分啊,莉莉。”太宰嚷嚷道,“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叫我‘太宰’,为什么对待第一次认识的蛞蝓,却直接叫名字啊。”
因为中雅酱比较可爱。
听到太宰对中雅酱的称呼,我不禁皱起了眉,“虽然我没资格管你们俩的事,但是称呼一个女性为‘鼻涕虫’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太宰被噎住了似的,露出了一个微妙的、憋屈的神情。与之相对的,中雅酱则勾起嘴角,露出了暗爽的笑容。
这一对……虽然表面上看着不和,但是相性很高嘛。我看着他们,如此想。
突然,我察觉到了一个锐利的目光,下意识地回头,迹部景吾站在大厅的另一边,手中端着一个盛着半杯紫红色液体的酒杯,鹰瞵鹗视般的视线穿过人群紧盯着我。由于他才16岁,我怀疑他杯中的应该是葡萄汁而不是红酒。
我看了眼在一旁斗嘴的两人,对远处挺拔的少年扯了扯嘴角。嘿呀,被看到和混黑的家伙站在一起,迹部少年对我的误会恐怕又要加深了。
……好吧,之前的事也算不上误会,东西就是我偷的。理不直气也壮.jpg
“你又在对别的男人笑了!”太宰双手拍在我的脸上,把我的头转过去,鼓起腮帮,委委屈屈地说,“偶尔也看看我嘛。”
糟糕,有点想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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