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很多事都储存在记忆空间中,但要是不刻意去想的话,谁也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离奇的一个经历。
被苗胜男这么一提醒,转瞬,四个人都回想起了睡梦中那个模糊又莫名让人感到信任的声音。
俞轮没法再吐槽苗胜男了,因为他想起来,自己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也没有觉得不对劲,那个声音很温柔、雌雄莫辨,仿佛带着魔力,让他没法怀疑,只能自然而然的给出答案。
最先从回忆中抽身的是赵从辉,他恍然大悟的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我也听到过,那个声音问我想不想脱单,我立刻就回答它了,必须想啊!”
其余人:“……”
好实际的问题,好实际的回答。
王海亮皱眉,“也问过我,问我想不想找到工作。”
他没说自己的回答,但大家都知道。王海亮明天还要面试,他肯定想找到工作。
“我的是想不想去拉萨,”俞轮说道,“我三天前从成都出发,想要骑行到西藏,拉萨是我的最终目的地。”
最后一个发言的还是颜行硕,大家默契的转过头,看向他,这回颜行硕没沉默,很快就回答了,“它问我,想不想吃夜宵。”
其余人:“……”
别人的问题最起码还有点实际意义,颜行硕这个也太随便了吧!
发现俞轮的表情又开始变得一言难尽,颜行硕补充了一句,“这确实是当时我最想解决的问题,我从那时候就已经很饿了。”
……行吧。
问题五花八门,但很明显,这些问题,都是当时大家最迫切的问题,只要问了,最终的答案就一定是想,而只要回答了想,他们就会被拉进这个鬼地方。
俞轮觉得不可思议,这些问题简直就像是捕鼠夹上的奶酪,用香甜的气息诱骗着他们回答出正面的答案。假如那个声音问的是你想不想去真人版侏罗纪公园玩一场搞不好就会死的生存游戏,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说想。
“这么说,只要回答了那个问题,就会进来?”
问的人是赵从辉,他郁闷的耷拉下脑袋,“早知道我就不回答了。”
俞轮想了想,“回答问题只是一个步骤,它挑选人应该还有另一套标准。”
苗胜男好奇的看过去,“什么标准?”
俞轮也说不好,这只是他自己隐隐的一种猜测,怕自己说错会误导大家,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颜行硕,发现后者已经挑起了眉毛。
和颜行硕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俞轮已经大致明白了,这是一个表达意外的表情,通常出现在两种情况下,一种是意外别人没想到,一种是意外别人想到了。
现在应该是后者,如果把这个表情翻译成人话,大概就是:尔等屁民居然只靠自己就能想到这一点,真是可喜可贺啊。
被认同了俞轮很开心,但这不妨碍他产生一股想踹人的冲动。
……
默了默,重新看向大家,俞轮说道:“我只是猜,因为我和颜行硕都是一个人出来旅行的,我俩昨晚住在同一家旅馆,那个旅馆非常偏僻,是你想不到的偏,还有苗——”
俞轮一时卡壳。
苗胜男同学长得清纯又柔弱,她笑起来的时候,可以引起不分男女老少所有人类的保护欲,对着这张欺骗性极高的脸,他真的叫不出“胜男”两个字……
苗胜男似乎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她大方的给俞轮解围:“叫我苗苗就好啦,我同学都这么叫。”
俞轮顿了顿,继续说道:“苗苗刚刚也说了,她在山上迷路了,没法回家,这么看来,我们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当时都身处于一个不太好找的地方。”
他还没说完,王海亮就打断了他,“不对啊,我不在偏僻的地方,我去我们隔壁市找工作,因为面试在九点,所以我提前一天过去了,我随便在网上找了家宾馆,那个宾馆在城区,周围很繁华。”
赵从辉跟着点头,“我也是,我是出去玩,然后见个朋友,我住的地方在市中心,半夜也人来人往的,一点都不偏僻。”
俞轮静静的听他们说完,“都是一个人?”
两人点了点头。
“有别人知道你们要去干什么吗?”
赵从辉说室友知道,他们大学刚放假,他打算回家前玩一玩,怕父母唠叨,就没跟父母说这件事。
王海亮迟疑了一会儿,他摇摇头,“没人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工作,上个月我辞职了,在外面我没什么朋友,找工作我都是自己找的。”
“这就是了。”
俞轮摊开手,“虽然你们不在偏僻的地方,但你们都是单独行动的,而且没有人时时刻刻都知道你们在哪,换句话说,咱们几个不见了,短时间内没人能立刻发现。”
这话一出,除了颜行硕,所有人的表情都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其中王海亮的变化最大,脸色都隐隐苍白起来。
“失踪。”
有人喃喃的念出这个词,俞轮看过去,赵从辉茫然的抬起头,和他对视,“好多失踪案的开头,都是这样的。”
俞轮抿唇。
一个人出来,或在异地他乡,或在深山老林,这样的条件组合起来,拿到警察局去,就是一件普通的悬疑失踪案,虽然几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很奇怪,但这种事还少吗?说不定他们是故意不让人找到的,说不定他们遇上了连环杀手,又说不定,他们已经意外遇难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了。
人们会给他们安上很多种理所当然的失踪结局,没有人会想到他们遇上了如此离奇的事情,同样,也不会有人想来救他们。
让王海亮害怕的就是这个,外面没人会救他,他可能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这还是乐观的想法,不乐观的话,也许用不了多久,他的一辈子就走到头了。
天色越来越暗,俞轮对了一下方向,笑道:“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还活着,就有回家的希望。任务二不是说了吗,驱散黑暗的不是光,而是敢于等光来的胆量,恐龙还没把咱们怎么样,咱们要是自己把自己吓死了,那多冤。”
慌乱的表情瞬间一扫而光,赵从辉跳了两下,“说得对!我打了那么多年游戏,还从没遇上过第一关都过不去的,走走走,找大门去,说不定出了大门就是家门口了呢!”
被赵从辉调动起积极性,几个人的情绪逐渐缓和过来,大家继续前行,不知什么时候,苗胜男来到了俞轮身边。
她看上去又要哭了。
俞轮一看她这个表情就头大,明知道苗胜男比她看起来坚强多了,她就是泪腺太发达,那他也招架不住梨花带雨的女孩子。
眼泪转了好几圈,倒是没有掉下来,苗胜男揪着裙子,神情担忧又惶惑,“俞大哥,你刚刚说你和颜大哥住在一个旅馆里……”
“对,我们住在一个村子里,那里有旅游景点,怎么了?”
“你们……你们之前认识吗?”
俞轮摇头,“不认识,就是登记的时候遇上了。”
苗胜男低低的哦了一声,然后垂下了头。
她看上去非常紧张,但俞轮不知道她究竟在紧张什么,只好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苗胜男没有立刻回答,颜行硕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他直接问俞轮,“怎么回事?”
俞轮也不清楚,就在这时,苗胜男无助的抬起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掉落下去,她哽咽道:“要是一个地方的人都会被拉进来,那我师兄、我师兄……”
俞轮愣住。
苗胜男之前就说了,她是和她师兄一起在山上待着,只是自己迷路了,两人才分开。发现苗胜男不见以后,她师兄要么立刻动身,独自去找她,要么回家叫人,带别人一起来找她。
如果是后者,那就不符合王冠选人的条件了,也不需要担心了,怕的就是前者,而大部分人的下意识选择,也都是前者……
俞轮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颜行硕问了一句,“你师兄是什么人。”
苗胜男抽抽搭搭的看向他,眼泪太多遮掩了视线,她连忙擦掉多余的眼泪,努力用正常的声调回答:“他是我爸爸的徒弟,我爸爸是开武术训练馆的,他出师以后,一直跟我爸爸一起管训练馆。”
怪不得叫师兄呢。
俞轮也问:“他厉害吗?”
苗胜男不迭点头,“超级厉害,我爸爸就他一个正式徒弟,他十几岁就开始教学生了,没事的时候还会教教我。”
苗同学武力值如此强悍的某个原因找到了,俞轮勾了勾唇,“那你还担心什么,别说你师兄很可能没进来,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进来了,那么厉害的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苗胜男的嘴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没有说出口,兀自纠结一会儿,苗胜男接受了俞轮的说法。
破涕为笑,她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谢谢你,俞大哥。”
俞轮也对她笑了笑。
夕阳终于沉入地面,天彻底黑了。手上的戒指就是最后一点亮光,大家共同往前走,五个人有规律的脚步声合在一起,总算给他们带来了一点安全感。
黑暗的尽头是黎明。
这条路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萦绕在每个人的心上,却没人敢把它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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