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侍婢穿梭于屋内,点燃明灯,烛光摇曳。卓尧站立一旁抬眼打量叶明戈。叶明戈坐在座椅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正举着书本看,略带橘色的烛火映照在他脸上,精致的容貌被渲染上柔和颜色,只是那双眸子里,却闪着清冷锐利的光。
卓尧觉得爷最近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爷一向冷静自持,这么些年,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就算是柳禾,可她也只是在外边替爷做事,但昨日......
“我让你查三皇子的事怎么样了?”叶明戈道:“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信?”
卓尧猛然回神,心悸道:“回爷话,三皇子做事十分隐蔽,再加上有一个李鹤在,淮州那边...暂无进展。”顿了顿,看叶明戈神色如常,他又道:“不过,近日上京盛传,三皇子正和内阁首辅之女卫符月走的有些近,时常会送些新鲜玩意给她。若是真让三皇子娶了卫符月......那日后便会成为爷和九皇子的心腹大患。”
叶明戈睨了他一眼,随手翻阅手中的书,只看了几眼,便不住蹙眉冷笑,“下个月月中,上京城要举办花会,按三皇子的性子,他定是会邀卫符月一同赏玩......”阖上书后,他嘴角溢出一丝近乎阴骘狠戾的笑意,接着冷冷道:“淮州那边的事,我可以暂且不计较,但是若花会上,你们再次失手,那就自刎在蛇窟前做饲料吧。”
卓尧忙道:“是,属下定不负爷所托。”
“爷!”仇叱忽然进来,见叶明戈神情冷漠,眼中那丝戾气才刚退下,他一怔,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小心翼翼道:“爷,关于秦姑娘,属下有一事禀报。”
叶明戈敛下眸子,神色清冷如水,重新拿起桌上的书,淡淡回了一个字,“说。”
仇叱轻咳一声,“爷,暗卫来报,说是秦姑娘病了,大夫说是惊惧受凉引起的温热病。”
叶明戈的眉头几乎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脑海里忽然出现那双盈盈若水的明眸,心头却没来由的烦躁。
“爷,要帮秦姑娘请苏神医吗?”仇叱试探性的问。
“嗯?”叶明戈抬头,眸光流转,冷然一笑,“你什么时候也爱跟着多管闲事?死了不更好,省得麻烦。”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其冷漠。
仇叱和卓尧皆是一愣。既然嫌麻烦,那为何还要派暗卫监视?直接一刀杀了不好吗?两人现在真是越来越摸不透爷的心了。
“行了,你们退下吧。”
“是。”两人赶紧溜之大吉。
房内又陷入一片寂静,叶明戈看了一会书,心生烦闷的把书一扔,按了按发胀的眉心。
其实昨日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冲动了,自成年以来,家里头不是没有给他备上通房丫头,甚至当他当了官入了朝,那些人也不是没邀他一起去烟花之地潇洒,可他不好奇也没兴趣,他多年维持的镇定与自持,没想到会有一天,就那么轻而易举被那个女人给瓦解。就跟着了魔似的。
叶明戈烦躁地锤了一下桌面。
定是他多年没有女人的缘故,所以见到秦菀,才会抑制不住那原始的冲动。
嗯,除了这解释,没有别的原因。
......
秦菀的脑袋晕乎闷痛,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在叫她,但她实在是困得不行,眼未睁开,便又昏睡过去。
这一昏睡,便睡了两日有余,可是急坏了秦昌等人。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秦菀才堪堪醒来。
刚睁开眼,秦菀只觉得头晕胸闷的厉害,浑身没有什么力气,整个人都是虚的,眼前从雾蒙蒙的一片到逐渐清晰,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听见秦昌在叫她。
“阿姊,阿姊!你醒了?阿姊!”秦昌这两日一直守在秦菀身边,看见秦菀终于睁开眼睛,立马兴奋的叫了出声。
“昌哥儿......”刚出声,秦菀便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阿姊等会,我先给你倒水!”
喝了茶水,秦菀才觉得自己的火辣辣的喉咙得到了滋润,不过嗓音还是依旧不好听,“昌哥儿,我怎么了?”
看见秦菀醒来后,秦昌这两日来的担心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双大眼忍不住微微泛着红,语调都带着些哽咽,“阿姊前两日从叶府回来后,不知怎地,就晕倒在家门前了,幸好阿长哥看见了将阿姊送回来又请了大夫。”
说着,那双大眼忽然溢出豆大的眼泪,秦昌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赶忙起身,“阿姊,我去叫林婶,你等会。”
还未等秦菀说话,秦昌一溜烟就跑了。
没一会,林婶就端着汤药进来了,原来这两日林婶也一直都在照顾她。
林婶看见秦菀终于醒来,眼眶不禁微微发红,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又道:“赶紧把药喝了吧,这两日你一直昏睡,药都没喝进去几口。”
秦菀昏睡时,唇畔紧闭,她怎么喂,药都始终进不去,急得昌哥儿和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幸而人终于醒来了。
秦菀嗓子不适,艰难的道了谢,刚端起碗来,就被药里飘来的复杂味道熏得一阵干呕。
但为了身体,她也只好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去,然而她才刚醒,又连续两日未进食,刚喝进去的药又全都吐了出来。
接着又是好一阵忙活,也惹得秦菀十分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收拾好,林婶又去煮了清粥又煮上药,连喝了几日的汤药,秦菀的身体才总算好了些。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这一病,也病了十日有余。
而关于在叶府的那些事,秦菀一个字都没有和旁人说起,纵然林婶他们再好奇,她也知晓有些事该说,有些事不该说。不为别的,就因为叶明戈这人太过危险。
说起叶明戈,秦菀心里不禁十分疑惑,按理说,她和叶明戈从未真正碰面,仅有的一次也只是因为她看到他杀人,若是他真想杀了自己,他又怎么会大费周章的邀她去做席面?
难道......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难道他是把她当做玩物来看待?不然那天,他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秦菀心里对他又恨又怕。
不过,变态的心思一般都难以理解,若是他还打算继续招惹,为了安全起见,她只能带着弟弟远离上京。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再过来找麻烦。
不过好在,都快半个月的时间,叶明戈再也没出现,但是秦菀也不敢放松警惕。
修缮屋子还在继续,秦菀大病初愈,这些日子也没有再接席面,前些日子,秦菀就托林婶把叶明戈的十两银子还了回去,一开始她还忐忑对方不收,不过好在,还是收下了。
就在秦菀磨豆子准备煮上一锅豆浆时,忽然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叫她。
“秦姑娘。”
来人有着一张俏丽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十分的我见犹怜。是前不久才搬来的邻居吴婶的女儿肖双。
肖双手上正提着簪花,她见里面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好意思上前,只在门口唤她。
知道肖双生性胆小,秦菀忙小跑过去。
“双儿你怎么来了。”
她与肖双年纪相仿,性子也都不爱张扬,虽然才短短几天,但是两人已经处得和小姐妹一样。
“这是我娘做的簪花,特意叫我过来给你送几支,我娘说你,虽然爱在厨房里打转,可也得注重下自身的打扮。”
秦菀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劳吴婶费心了。”
“这有什么。”肖双笑得两眼成了月牙,“其实呀,是我娘惦记你上回给我们送的豆浆,你又不收钱,她这钱也送不过来,只好做做簪花给你,约莫下回还能喝上你的豆浆。”
“这有什么,吴婶想喝尽管来找我就是了,不过我今天还真是在做豆浆,等会给你家也捎一些。”
肖双两眼一下放光,“那我便不客气了。”她又接着道:“对了,再过不了几日就是花会,那天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好啊!”
秦菀自穿书以来,一直都在忙于生计的事,还真是没有好好逛逛这上京城,忽然有了这么个机会,她当然是乐意了。
“那便这么说定了!这簪花给你,等到花会的时候还能簪在头上呢。”肖双把手上的小篮子递给秦菀。
秦菀欣然接过,应了她一声。
“喔,对了,花会过后就是各个私塾招生的时候,到时候你带上昌哥儿,我和我娘带上彦哥儿,咱们一块去给他俩报名吧。”
“行,没问题!”
肖双和她一样,都有一个八岁的弟弟,不过,和她们不同,这两个小孩之间好像有些不对付,见面不是掐架就是吵嘴,虽然在姐姐们面前比较收敛,可私底下却打了不少架,甚至有一回还互相赏了对方一个熊猫眼。一左一右,倒是对称的很。
“那便这么说定了。”
“好!”
目送肖双进了隔壁屋,忽然有日光落在她身上,三月末的天逐渐升暖,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秦菀十分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其实,这样的日子,还是蛮不错的。
然而,秦菀自己都没想到,这样舒心的日子直到花会开始后,就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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